荆荣又说:你这都要回山上去了,怎么也得请你吃一顿好的。
    弥月一愣,怎么成了他请客?!
    你帮了我不少的忙
    荆荣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就算帮忙也是顺手的,不值一提。反而你送我的那份手稿,我爷爷看了都很眼馋呢。你别客气了,我是一定要谢的。
    弥月,
    好像哪里搞岔了。
    弥月想到了鬼市上送出去的手稿,再估算一下交易价格,心里就明白了。荆荣这也是不想欠他的人情呢。
    既然对方非要觉得这人情要还,弥月就不好继续推拒了。
    还是如来时那样,荆荣开车在前面引路,弥月开着自己的破皮卡带着两只毛茸茸跟在后面。
    午时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这样的景色,别说小毛了,就是经常跟人类混在一起的大毛也是少见的。毕竟以前的饲主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买卖,经常是需要背着人的。
    大毛趴在玻璃窗上看了一会儿热闹,咧着嘴回头去看弥月,见他两道英气的长眉皱着,就小心的伸出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弥月在红灯的路口停车,伸手在大毛的脑袋上摸了一把,自言自语的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南唐话里有话呢?
    大毛就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它知道他说的南唐就是那个凶巴巴的女人,但不懂什么是话里有话。
    她应该不知道秦老想安排我帮他带课的事。弥月继续分析,秦照按理说不会跟她说这些。就算是未婚夫妻,提到家里的客人,顶多说说客人跟家里啥关系,大概住几天,对吧?你看秦照跟南唐的关系也没那么融洽,还能心平气和的说家里客人的事?他们吵自己的事都吵不过来吧?
    大毛听的似懂非懂,见弥月点头,也跟着点头。
    弥月就笑了,所以我觉得,刚才南唐说的话特别牵强。什么叫挡了秦照的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也挡不着好吧?
    大毛继续点头,手里还抱着没啃完的半拉苹果。
    所以这挡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弥月继续做阅读理解,秦照是当老师的,顺便在拍卖行里挂职,我不可能跑到他们学校里去做老师。所以,能挡路的地方就是在鉴定这一块儿了
    弥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她这是不想让我搅合到古玩圈里来?
    刚好,弥月自己也觉得滨海市的古玩圈子挺复杂的。
    可是这样一算下来,南唐的话就不像是找茬了,反而更像是一种隐晦的、不露声色的提醒。
    弥月想到这一层,就觉得一点儿寒意顺着脊椎骨窜了上来。
    他想不出南唐为什么要这样含蓄的暗示他。
    她到底是在防备谁?
    习烁?荆荣?还是老蔡?
    如果她是好意那从她与秦照相处的情形来看,显然秦照是不打算领受她的好意的。所以才会两个人都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架势
    弥月对滨海的这些人了解不够,难以做出有效的分析。或者荆荣知道的会多一些,但一想到南唐防备的人选之中也有他一个,弥月就打消了找他商量的想法。
    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奇怪弥月在大毛鬼鬼祟祟探过来想摸摸方向盘的毛爪子上捏了捏,轻轻叹了口气,还好我们不在这里久待,三五天而已,能不能想明白也不是那么重要。
    不过南唐的话到底也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点儿阴影,午间吃饭的时候,弥月再没提马上要动身离开的话,而是说再等两天,看师伯回来有没有什么要带给他老师的东西。
    荆荣没想到南唐身上去,他想的是刚才南长生说的那些话,觉得弥月大概是起了好奇心,想看看大家都想掺和一脚的瓷器修补工作,到底是什么样的瓷器吧。
    对于弥月这样的业内人士来说,这就是一个交流学习的机会。也难怪他现在不急着回山上了。
    荆荣想到这一点,心里竟有些愉悦的感觉。
    荆荣身为本地人,要找一个能带猴子进去的饭店还是比较容易的。
    荆荣后来选中的是一家海鲜馆。跟习家菜馆比起来,条件也不差什么,区别就是没有院子,大毛和小毛只能在包厢里玩。
    不过天气渐热,大中午的在太阳底下乱窜也难受。再说大毛小毛也有些饿了,因此很乐意跟着弥月在房间里等饭吃。
    小毛对鱼虾的接受度还是比较好的,弥月百度了一下,发现这些东西本来就在猫头鹰的食谱上。需要顾忌的反而是调料的问题。
    大毛对海鲜兴致缺缺,它更偏爱素食,地瓜玉米做的菜它都喜欢。
    一顿饭吃完,两个小东西都表示吃的很满意。小猫头鹰还因为荆荣特意给它点了一份白灼虾的缘故,很给面子的在荆荣的肩膀上站了一会儿。
    两人在饭店的停车场告别之后,弥月坐在车里出了会儿神,然后拿出手机找到了临出发之前林青山让他存起来的一个电话号码。
    林青山的原话是这样说的:轻易不要打扰他。除非是遇到你搞不定的事。
    弥月犹豫了一会儿,按下了拨通键。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犀山部落 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项修复的工作?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把醇厚的男声,哪位?
    弥月猜测这人可能是林青山的朋友,态度就放的很恭敬,您好,我是林老师的学生
    对面的人打断了他的话,哪个学生?
    弥月心里一动。
    这人问的不是哪个林老师,而是哪个学生。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对林青山非常熟悉,已经熟悉到了听到一个林字就知道是谁,甚至不需要回忆一下的程度?
    我是弥月。
    哦。对面的人意味不明的应和了一声,问他,是有什么事想找我帮忙?
    这人的性格倒是很直接。
    他问的直接,弥月也不好委婉,只好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是这样,我这里有两个地址,一个是家具厂,一个应该是厂子附近的小区,具体位置,我并不清楚。我想找人打听一下最近几天,这两个地方有没有出现过一个叫王英的人。我这里有他的照片。
    话说完,弥月心里就稍稍有些忐忑了。
    这件事,他原本想找秦家爷孙俩帮忙的。但来到滨海之后才发现,秦家爷孙俩似乎并不适合帮这样的忙。
    对面的人很干脆的说:等下我把邮箱发你,你把王英的照片发给我。
    好的。如果可以弥月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还请悄悄地查
    男人哼了一声,还用你教我?!
    弥月,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随口的嘱咐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弥月识时务的开口道歉。是他有求于人,而且对方还可能是老师的朋友,搞不好以后有机会见面,他还要叫人家师伯师叔的,姿态当然要摆的低一些。
    男人嗯了一声,说了句等我消息就挂了电话。
    弥月看着手机慢慢转黑的屏幕,嘿嘿傻笑两声,转过头对大毛说:有人帮忙,感觉可真不赖呀。
    大毛不懂他在乐什么,还是跟着一起傻乐起来。
    弥月摸摸它的脑袋,再看看窝在后座上开始打盹的小毛,有些抱歉的说:我们买点儿好吃的水果,然后回家好好休息。
    小猫头鹰成天跟着他们到处乱窜,他几乎都忘了人家原来是夜行动物,一向都是昼伏夜出的。如今这样,内分泌说不定都紊乱了。
    回到秦家,弥月发现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秦翰出差还没回来,秦照大概是上班去了,张姨也不在,也不知道是买菜还是回自己家了。
    楼上楼下都静悄悄的,弥月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他把大毛和小毛送回客房里,大毛睡在沙发上,小猫头鹰睡在大衣柜的顶上。
    它第一天挤到柜顶上睡觉的时候蹭了一身的灰。弥月好容易按着它洗了个澡,又把柜顶打扫干净,铺上张姨给找出来一张旧毛毯,才算给它搭了一个临时的窝。
    毛茸茸们都休息了,弥月就抱着自己的速写本来到了侧门外的走廊上。
    走廊上铺了木地板,上方有雨棚遮阴,还有搭配的很好看的木桌木椅,只是看秦家爷孙俩这么忙碌的样子,估计也很少有机会坐在这里喝喝茶,看看书吧。
    倒是便宜了弥月这个临时的客人。
    弥月打开手机,调出临下山之前拍的几张照片。照片上全是各种各样的瓷器碎片,刚刚做过初步的清洗和整理,剩下的工作都还没有做。
    进一步的清洗要等他回去以后再进行,他现在要做一些修复的准备工作。
    他要把每一块碎片画下来,熟悉它们的形状,通过反复的比对和尝试,勾勒出器具的大致外形,再进一步把同一件器具上的所有碎片都收集到一起。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寻找每一块残片的位置和角度。
    这是一个冗长且无比繁琐的过程。有的时候还需要把残片制作成模型,来做进一步的比对和印证。
    弥月觉得自己这慢吞吞的性格,就是在长时间的琐碎工作里给活活磨出来的。
    弥月忙活的比较投入,身边来了人也没察觉。冷不丁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这一片为什么在这里?倒把他给吓了一跳。
    原来是秦照回来了,正坐在方桌的对面泡茶。
    他泡的也不是什么弥月看不懂的名贵茶叶,而是花果茶。旁边一张木质托盘上放着好几个玻璃瓶子,有的装着干茉莉花,也有薄荷叶和干柠檬。
    秦照面前摆着一把精致的玻璃壶,正往里添热水。水流冲得玻璃壶里的绿叶白花上下翻飞,水汽蒸腾起来,氤氲着植物特有的清新的气息。
    秦照还伸着脖子往他的素描本上看,你看那个缺口,好像左边更合适。
    弥月就笑了,把本子翻回前一页给他看,你看的那个是背面。这一页是正面,正面是有花纹的。
    秦照恍然大悟,又瞄两眼他的本子,这是瓷器?
    弥月点头,出土的时候就碎了很多,损伤程度不大的都已经修补完了,剩下的这些,稍微麻烦一些。
    秦照刚才就在观察他,知道这些零碎的瓷片需要反复的比对,可不仅是稍微麻烦一些这么简单。
    秦照有些好奇的问他,你一直生活在灵犀山上?
    这倒也不是。弥月摇摇头,灵犀山研究所成立之后,我们才过去的。其实说起来,我大学也是在这里读的,但大多数时间都跟着老师到处跑,对这里并不熟。
    秦照又问,那中学小学也是在这里吗?
    并不是。我小学中学的课程基本上都是老师和师兄教的。秦师伯也给我上过课。弥月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那时候老师的工作并不稳定,基本上他在哪里工作,我就跟着到哪里。
    秦照隐约记得他爷爷曾经说过,弥月是从小就跟着林青山的。他以为的从小是学生时代就被收徒,但现在听弥月的话,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倒像是从小被林青山收养了。
    秦照心中疑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和弥月并不熟,就算这一次弥月住进他家里,他们也都是各自忙碌,并没有太多交集。真要贸贸然问对方的私事,就有些失礼了。
    秦照给弥月也倒了杯花果茶,岔开了话题,最近几年,灵犀山博物馆的宣传做的还是不错的。收藏圈里,来自犀山部落的藏品也颇受追捧
    说到这里,秦照停顿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你大概很不喜欢这样的话题吧?
    这并不是秘密,市面上可见的大多数跟犀山部落有关的藏品,都是从盗墓贼手里流出来的。
    弥月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不光是灵犀山,全国的情况都一样,几乎所有的考古工作都是追着盗墓贼走尤其灵犀山那一带都是荒山野岭,多少人手撒出去也看不过来。还好犀山族历史上最重要的三位首领的墓葬都没有遭到破坏。
    秦照点点头,这个我在宣传短片上看到过,是隋朝末年协助李家父子起兵的那位族长?
    犀山部落依附李阀之后,因为骁勇善战,很受李渊赏识,后被赐李姓。弥月说:李渊登基之后,把灵犀山和陇右郡的一部分土地都赏赐给李飞羚作为封地。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犀山部落的封地被朝廷收回了一部分。到北宋年间,金兵南下,犀山部落就彻底退回了灵犀山。
    弥月说的这些,有些秦照知道,有些就没听听说过了,不知不觉听得入了神。
    犀山部落的历史上有三位最重要的首领,一个是带领他们征战四方,最后接受朝廷封赏的李飞羚,其余两位是金人南下的时候,带领族人跟金人对抗的一对父子,首领李长青和他的儿子李素。
    是因为这对父子带领族人撤回了灵犀山,保全了这个部落吧?秦照有些感慨,否则那样战乱的年代,还有后来的蒙古人这个部落说不定就消失了。
    弥月笑了笑说:灵犀山属于秦岭支脉,山势险峻,地形也非常复杂。金人南下的时候,兵力有限,不会贸贸然摸进深山。包括后来的蒙古骑兵,他们也是不适合进深山作战的。犀山部落也因此得以保全。
    说起来,弥月也是非常欣赏犀山部落的这几位首领的,觉得他们都是有大智慧的人,而且性格非常果断,当进则进,当退则退。
    他们带领族人在深山中安居乐业,繁衍生息,避开了中原大地的数次战乱。直到数百年之后,才因为一场剧烈的地质灾难而全部湮灭于历史的灰尘之中。
    秦照打量弥月,眼中带了些许的亲近之意,每次听我爷爷讲课,我都觉得烦得不得了。但是听你这样娓娓道来,却觉得特别有意思。我觉得你比景点的那些导游讲的还好。
    其实,我和师兄弟都客串过导游的。弥月听他这样说就笑了,前几年的时候,犀山博物馆还不是什么热门的旅游景点,除了周末和节假日,馆里就只有一两个专业的讲解员。万一遇到需要聘请讲解员的乘客,就要从研究所里抽人过去救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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