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十里八乡,谁能生出这样两个孩子,祖坟都在冒青烟。
    赵秀云谦虚笑笑说:“一人给沾一半吧,全沾我可不敢。”
    “那是你要求高,我们能有一半我就偷笑了。”
    郑母也是不急着回去照顾儿媳妇,人家娘家妈在呢,索性摆架势要唠嗑,聊着聊着就聊到工作上。
    她是市妇联主任,已经是快退休的时候,不过总有许多放心不下,说:“重男轻女、封建传统,咱们妇联的工作,说实话一直很难展开。尤其是经费不足,我是想鼓励女孩子上学,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现在读书学费都不贵,沪市整体生活水平已经是全国前列,就这样,还是有许多女童,因为家庭等各方面原因,而上不了学。
    赵秀云也在妇联工作过,当然知道其中有多少困难,跟着叹气说:“是难啊,以前还遇见过一户,男人打她,我们去劝,反而说我们多管闲事的。”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恐怕才是妇联工作的真实写照,只有鼓励广大妇女同胞站起来,学会自立自强,才是正经路子。
    读书,就是很重要的一环。
    很多人家没有这个意识,情愿女孩子小小年纪在家干活,也不愿意送去上学,如果说能有人资助的话,不占的便宜白不占,能一定程度上提升女童的受教育权。
    经费不足,确实是大问题。
    赵秀云灵光一现说:“其实资金筹措,也不一定要等拨款。”
    除了拨款,那就是捐款,郑母不是没想过,不过各家都不富裕,也捐不出来多少,她叹口气说:“那个不容易了。”
    对寻常百姓来说不容易,可是对王梅来说,却是个拿钱换名声,救自己的好机会,互利互惠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赵秀云把王梅的情况一说,郑母显然有些顾忌,她也是不太爱搞这些的人家,但要是能帮助更多人,也不是不能做。
    她略微蹙眉说:“也要看她的意愿。”
    这个再简单不过,赵秀云说:“我马上找人问,明天府上拜访,您看方便吗?”
    两家这样的交情,郑母倒没说不同意,只说:“你先问吧,我再想想。”
    说白了,也要看捐多少,值不值得。
    没好处的事情谁做。
    两个人默契撇开这件事不再提,郑母很快告辞。
    赵秀云自己也没法去见王梅,还得找方海才行。
    这件事倒不难办,打个招呼就行。
    王梅想过自己会在这里见到谁,却没想到是她,又觉得是意料之中,说:“我爸妈还好吗?”
    这种情况,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赵秀云还是说:“就是盼着你们夫妻回去。”
    王梅那一亩三分地的关系,到这全用不上,只恨自己还是大意,心想这回是全栽了,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说:”那麻烦秀云姐帮我多照顾一点了。“
    赵秀云应是应,也没法寒暄太多,说:“我有个建议,你可以听一听。“
    捐款虽然是花钱,可好处多得很,最好的一点是,捐得够多,妇联当正面形象一宣传,哪个还敢难为。
    那是巴掌往妇联头上打,更别提郑大会他爸是市委二把手,市里谁不给三分颜色,这也是换一个站队,怎么取舍就看王梅的了。
    王梅能把生意做起来,也不是好欺负的,一咬牙说:“五万,以后我每年收益的百分之十,全用来帮助妇女儿童。”
    说真的,这钱她是能舍得的,总比给那些到店里吃拿卡要,打点关系花出去的钱来得值得。
    五万?
    反正赵秀云是没见过这么多钱,按他们家现在这个攒法,得五十年,遑论其他人,
    她是一点不含糊,说:“这期《妇女报》的稿子我亲自写,你等着吧。”
    王梅现在全部希望也放在这,只说:“拜托你了。”
    又说几句别的,赵秀云才马不停蹄去郑家。
    郑母倒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这十来年大家都挣死工资,别说万,那真是谁能捐个一块钱都算多的了,况且这个头一开,后头肯定还有人跟上。
    为什么原来乡绅都爱修桥铺路啊?名声是第一要紧。
    她是算惯账的,只知道这回下来,最少一两千个孩子能有学上。
    对她来说就没有比这个更要紧的,一咬牙说:“就这么办,你马上把稿子写出来。”
    不掺和,她也得掺和了。
    拿笔向来是赵秀云的拿手事,赶得及最亲一期出刊,标题就是《女个体户心系失学儿童,倾家荡产献爱心》。
    满大街大家光听说谁成万元户,可没见过真的啊,这回王梅是出大名,对她只能说有利有弊吧。
    连市委领导都很重视,本来个体户的事情,就比较难拿捏,首都发来的文件是“允许个体经济有有限范围内存在”,可这有限又要怎么限,各地的政策都不一样,执行标准不同意,哪怕是市里也是一会松一会驰。
    但不管怎么样,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啊。
    这是条好路子,对心系社会发展的个体户,也可以适当放松一点政策嘛,一时之间,个体户们都嗅到风声,那是钱跟不是钱的往外捐,生怕落后。
    王梅一下成正面人物。
    都正面人物了,还能关起来吗?
    夫妻俩重见天日,一家老小都很激动,尤其是两个孩子,半个月不见妈妈,哭得不行。
    要说王梅也是个人物,一点不带犹豫,就去妇联把钱捐了,当场拍照赶上第二天的头条。
    多轰动的新闻啊。
    王家也连夜搬家,实在是不堪其扰。哪个挣钱的原意大张旗鼓,那是生怕谁都惦记着。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起码王梅的店变成半国营,有市妇联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部分的盈利会用来帮助妇女和失学儿童。
    她各方面的生意都好做起来,不用再像以前偷偷摸摸。
    是等一切都忙完,她才郑重其事再带礼物来给赵秀云道谢。
    本来她才出来的时候来过一次,不过没来得及说几句,毕竟太忙。这会是终于有空歇一歇,忙不迭就来了。
    赵秀云赶快请她坐,又说:“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
    王梅觉得再多礼物都不够,说:“我还嫌少呢。”
    赵秀云很是无奈道:“你妈昨天还专门送一大块排骨过来,要按你们母女这样送,多少家底够。”
    王梅现在是没多少家底,当时那句倾家荡产可不是开玩笑的,但对她来说值得,你只看眼睛就知道,她的野心根本不在这五万块钱上,眼下的局面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
    因此笑笑说:“店里进货顺带的,整头猪,不要多少钱。”
    赵秀云也不问是哪里来的,反正人家有人家的办法,寒暄几句,王梅把话转到正题上,说:“我也不说别的,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别看她这回是无能为力,其实能办的事情还多着呢。
    多个朋友多条路,将来谁也说不好求到谁头上。
    赵秀云对此倒是应承良好,只是等人走,才在礼物里发现一个小盒子,打开看,居然是一对玉镯。
    她是不懂玉,可联想到王家祖上阔过,陡然觉得烫手气来,连忙追出去,这种钱来钱往的事情她可不敢碰。
    王梅也是生怕送不出去,一眨眼人就不见。
    可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赵秀云追到家门口,硬把东西还给她,没敢用力推,怕给摔坏,只疾言厉色说:“要是这样,下回别再来了啊。”
    王梅其实也猜到是送不出去的,人和人始终是不一样,讨饶道:“下回再不敢了。”
    别看赵秀云塞回去的样子利落,夜间又跟男人嘀咕说:“水头看着可好了,那叫一个漂亮。”
    还不许人心疼一下是怎么的。
    方海想起来,结婚的时候不兴什么首饰,三大件就已经是最气派的,想想说:“等咱们有钱了,给你打个金的吧。”
    赵秀云还真没戴过首饰,摸着手腕说:“银的就行,我怕金的被人抢。”
    走路到都不安生。
    方海反正是手头没钱,大饼许出去不少,相当阔气说:“都买,一个戴,一个家里放着。”
    跟钱已经在他兜里似的,赵秀云没说什么扫兴话,只道:“我等着啊。”
    又掰着手指头算说:“你这未来三年的工资都快许完了。”
    方海难得严肃说:“这辈子的工资都许给你了。”
    还怪会说话的,这会又不嘴笨了。
    赵秀云有时候都奇怪,觉得他大概是生来最会哄自己,但还是很受用,笑说:“行,争取用完。”
    为这一笑,方海觉得哪怕是十辈子,自己都是心甘情愿的。
    第207章 妈妈不在家   第一更
    九月割稻、收棉花, 正是大丰收的季节,赵秀云和几个同学去小岗村做采访。
    凤阳离沪市并不远, 火车不用一天就能到,就是下车后得转好几趟车,来回加采访,少说得七天。
    方海大大觉得不安,送媳妇上车以后,回头看一眼两个女儿。
    这一下,主要是针对禾儿的。
    她也感受到了, 甚是不满道:“爸爸,你看我做什么?”
    方海“哟”一声说:“你不知道吗?”
    哼, 又还没闯祸就这样,爸爸冤枉人,禾儿别提多不高兴了, 别开脸自顾自往家里走。
    苗苗看一眼爸爸,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嗯”,跟在姐姐屁股后面走了。
    方海现在是看小的也开始不安了,都想冲过去把火车拦下来, 心想好歹平平安安过两天吧。
    他这个期望也没落空,一切都在媳妇不在家的第三天开始。
    家里现在是不做早饭,大家都挺忙,只能各自洗漱好出门在巷子口吃。
    禾儿总是第一个出门, 她七点半就要上早读, 总是火急火燎的。苗苗是八点才上课,学校还离得近,可以蹭一会。
    方海也是八点上班,但他单位没有那么近, 骑自行车也得好一会,不过每天都来得及带小的出门。
    主要是她实在太蹭,每天都能踩点到学校,以前王雪家还住巷子里的时候还有个人喊她,现在人家搬走,是彻底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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