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哟,方海摸摸她的头,又给白若云拿,说:“姐姐怎么还不出来?”
    苗苗仰着头回忆,说:“今天她值日。”
    要扫地、拖地、擦玻璃。
    方海也是急着看孩子,索性进教室找。
    禾儿哼哧哼哧提一桶水,往地上洒,再用布拖一遍,高明踩在二楼窗户边擦玻璃,王月婷踮着脚擦黑板,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孩子也在干活。
    都挺忙啊,他都不好意思出声打扰。
    苗苗窝在爸爸身上,嘴巴被糖塞得满满,“唔唔”两声没有得到回应,急着要下地。
    典型的有了姐忘了爹。
    方海松手让她去,苗苗快活地跑到姐姐跟前,得到一句骂说:“方青苗,你哪来的糖!”
    妈妈都说不许吃,她还吃,牙不想要了。
    苗苗一手捂住嘴,一手指向门边。
    禾儿这才看到爸爸,但气得跺脚说:“爸爸,你又给她那么多糖,这样不行!”
    就这副样子,跟她亲妈一样一样的。
    方海都没法说,只能认错道:“我不知道,下次不给了。”
    这还差不多!
    禾儿这才肯给亲爹好脸色,回家路上照样牵他的手不放,叽叽喳喳个没完。
    方海想孩子是想,受不了也是真受不了,到家就找借口钻进厨房。
    他一回来,媳妇就恨不得做满汉全席。
    赵秀云忙得不可开交,指挥他说:“一边洗菜去。”
    不说一声就回来,什么都得弄现成。
    方海老老实实择菜,企图跟她说话也没人应,到晚饭更没机会,孩子想爸爸,问东问西,拉小手都没赶上,一直到夜里两口子躺床上,才算是单独相处。
    掐指一算,从他受伤到现在五个月,和原来说好的七十天相差甚远,方海憋着劲,说:“我咋觉得自己亏了八十天。”
    赵秀云也想他,觉得被窝都暖和许多,给他好脸色看才一会,又想翻白眼,说:“我让你出门的吗?”
    说起这个,方海就理亏,问:“家里没啥事吧?”
    他就怕自己不在家,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赵秀云气归气,也知道怨不得他,说:“挺好的,就是给你认了个八叔公。”
    又不是认爹,叔公有什么要紧的。
    方海揽过她的肩说:“辛苦你了。”
    赵秀云觉得自己也挺好哄的,有这么句话就行,问:“给你放几天假?”
    方海手比划一下,说:“五天。”
    那可不少,赵秀云把他的手拍开,说:“力气这么多,不如多干点活。”
    干活就干活,方海是不嫌累的,都快把人逼到墙角了,说:“我特别想你。”
    赵秀云也就是闹闹脾气端架子,还想多说两句话,女人和男人好像就是不大一样,她说:“我先把话说完。”
    祖宗诶,就她这话,可不比姑娘少,偏偏方海不敢得罪,只能耐着性子听,听到一半彻底没脾气,说:“咱说点别的吧。”
    都在床上,还能说点啥,赵秀云剩下的话全被堵住,失神得都忘了。
    第130章 逮个正着   第四更
    正所谓, 不用白不用。
    既然恢复良好,不如多干点活。
    赵秀云秉持这一方针, 列出百八十样活给方海干。
    赶上大晴天,他从早到晚洗被子,窗户望下去全是自家的,一种收获的喜悦笼罩着他。
    除开媳妇那套花花绿绿的嫁妆被,其他的都以纯色为主,非要说的话嫁妆被像红花,其他的像绿叶。
    方海怕热, 一到冬天就盖薄被,抱着棉被和媳妇睡觉, 他那床尤其绿叶,因为是真的绿色。
    赵秀云压床被子都嫌喘不过气,觉得他出趟门回来更是粘人, 偏偏她还有一种快乐和纵容,每次推两下也就罢。
    说白了是惯的。
    她下班回来挨件被子摸过去,都干得差不多,一件一件抽下来。
    一趟肯定是收不完, 方海在厨房洗菜,喊:“我等下收!”
    生怕别人听不见是怎么着,晚上唠嗑大家立马就说开。
    夫妻俩吃过饭下楼转悠一圈,赵秀云没少被调笑, 她也不是刚嫁人, 脸皮厚不少,说说笑笑没当回事。
    正碰见陈蓉蓉一家三口遛弯,张盛志宝贝儿子不遑多让,跟在后面走还得手护着, 没法子,早产的孩子,多病,走路说话都比别人晚,好不容易才养到这么大。
    不是没人嘀咕他们家养孩子金贵,可要赵秀云说,自己家要是有这么一个,只怕养得更金贵,不落到谁家谁知道。
    更何况陈蓉蓉伤了身体,男人心疼,以后指不定就这一个。
    都遇上了,就得唠几句。
    陈蓉蓉给坚强拿着水杯,说:“吃过饭啦?”
    赵秀云应:“吃了,你们散步呢?”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一种全是废话的共同感油然而生,退到一边说自己的事。
    张盛志比方海还大两岁,原来平级,现在是人家高一级,替他高兴之余也羡慕说:“啥时候到我立功。”
    富贵险中求,入伍除了保家卫国,也为建功立业,说不想加官升职都是骗人的。
    方海苦笑道:“为这回,她给我摆脸色摆的。”
    不用明说,张盛志都知道是谁,说:“一样,生孩子那次,足足一整年看我都不带笑的。”
    人家最需要的时候你不在,就是理亏,两个可以说是院里有名的妻管严,凑在一起苦水倒不尽。
    平日里不见话这样多啊。
    赵秀云心生狐疑,给陈蓉蓉使眼色。
    借着风大,两个耳朵尖的不知道是警惕性低,还是说得入迷,没听见脚步声,嘴巴不停。
    张盛志说:“爱翻旧账,结婚没给她买那件毛呢大衣,到现在还在说。”
    方海说:“脾气大,光今儿骂我三回,一回蒸馒头不盖锅盖,一回肥皂用太多,一回……”
    赵秀云还等着听呢,本来在妈妈怀里的安安静静的坚强突然叫出声。
    嗯?这声好像太近了。
    方海跟张盛志对视一眼,再次心意相通。
    四个字,小命休矣。
    多希望现在能个洞钻进去啊,方海一动不动,用不转身来表达自欺欺人。
    赵秀云笑都憋不住,问:“还有一回呢?我都忘了。”
    陈蓉蓉则是柳眉倒竖,说:“还敢提我的毛呢外套,给买了吗?买了吗?”
    张盛志讪讪说:“这不是没货嘛。”
    进口货,就那一年的料子最好颜色最正,过那个村没有那个店,多少年没见再卖过,他就是想买也买不着啊。
    “那就是没买,你就是欠我一件毛呢外套。”
    小俩口拌嘴,赵秀云给陈蓉蓉示意,就走了。
    方海自觉跟上,听得见跟前没人,张盛志哄媳妇那小狗腿的语气。
    方才是谁说自己在家说了算来着?
    唉,男人嘛,吹个牛挣脸面,他不也吹了?
    方海态度特别好,说:“没骂我,那是我活该。”
    赵秀云还记着呢,说:“不是我脾气大吗?”
    是也不能说啊,方海自己也狗腿得很,说:“哪能啊,是我心眼小。”
    一个答不好,他今晚指不定又要干着急。
    赵秀云看破他的焦虑,故意说:“我的心眼也挺小的。”
    乌云罩顶啊。
    方海趁着没人拉她手说:“明天想吃啥?我给你买。”
    过年福利票一茬一茬发下来,他现在是采购,握着钱,说话口气大起来了都。
    赵秀云警告他说:“单子上的东西,少买一样,你都有得瞧。”
    方海只差立军令状,说:“保证完成任务。”
    赵秀云不太看好,这男人,还有个缺点,不该脸皮薄的时候脸皮薄,跟妇女们抢,只怕抢不过。
    她也是太忙腾不出时间,才对他“委以重任”。
    她又想起来刚刚那茬说:“毕竟我脾气大,不是吗?”
    咋还没过去,这算不算翻旧账?
    方海“嘿嘿”笑两声,没法搭腔,心想自己平常警惕性杠杠的,怎么今天这样松懈,一定是张盛志带的。
    这不就出事了。
    悔不当初啊。
    他怎么鬼迷心窍跟老张搭上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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