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他的呼吸拂进耳朵里,她缩了一下。
    周濂月脸往旁侧了侧,手臂收得更紧,“别动。”
    南笳起初觉得不适应,想等着他睡着以后再挣脱开。
    可闭着眼,思绪渐缓,倒是直接把自己给等睡着了。
    ——
    南笳觉得,自己和周濂月的“同居”是非典型同居。
    他们的作息过分不同步。
    她每天起床、出门和到家的时间都不固定,随工作安排灵活调整。
    而周濂月基本是早出晚归。
    她此前想象不到,坐到周濂月这位置的人,居然还会这么忙。
    有时候她跟周濂月一起吃早餐,听着他免提接听的电话里,许助汇报行程安排,每天都是满满当当,名目繁多。
    部门会议、董事会议、和意向投资团队的接洽会议、酒会、论坛、应酬、出国考察……还能挤得出时间去游泳、打壁球或陪某位老板打高尔夫,甚至于还能保证每周至少两次去探望周浠。
    是以,南笳跟周濂月大块相处时间并不多,一般只能一起吃个早餐,晚上他到家通常都很晚,要么南笳已经睡了,要么正准备睡。
    偶尔一次回来得早一些,才能一起吃晚饭,很随意地聊一聊,以及上床。
    南笳算是理解了他之前为什么常住酒店,老实说,这样的作息反倒是住酒店更方便。
    周濂月入睡很困难,如果不是累到极点,就需要借助药物。
    药物能够保证他深度睡眠的时间更久一些,如果是自然入睡,则会很容易被动静吵醒。
    结合他那繁忙的日程表,南笳很难想象,人不会崩溃吗?
    还是说成功人士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就是要异于常人。
    有一次,南笳忍不住表达了这样的疑问。
    他目光穿过眼镜扫过她的脸,轻笑一声,说我身体素质好不好你不知道?
    这非典型同居,没有南笳以为的那样难捱。
    她隐约觉得这种朝夕相处确定了某种“稳定”,或者说某种平衡,就好像随意乱搭的积木塔,明明基础不稳摇摇晃晃,可因为各个受力点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致使它暂且没有坍塌。
    ——
    南笳生日在8月23日。
    生日前两天,周濂月就到东城出差去了。
    南笳问过许助,得知周濂月在她生日当天应当是不会回来的,22号晚上,就放心大胆地叫上一众朋友去喝酒唱k。
    那包间包了通宵,剧团的那些新进来的年轻朋友不得了,连唱四五个小时一点不累。
    南笳等到凌晨,吹过蜡烛、吃过蛋糕之后就彻底嗨不动了,抱着陈田田躲在角落里睡觉。
    听说人一过二十五岁身体机能会日渐衰退,她深以为然。
    陈田田的未婚夫彭泽走过来搡搡她们,说不行就回去睡觉吧。
    两人打着呵欠爬起来,南笳跟其他朋友们打声招呼,就跟着陈田田撤了。
    彭泽叫了部专车,南笳跟陈田田头靠着头坐在后排,继续睡觉。
    车开到半路,南笳的手机响了。
    她打着呵欠,将链条包拽过来,拿出手机一看,周濂月拨过来的。
    她身体坐直了些,接听。
    周濂月问她:“聚会结束了吗?”
    南笳一直觉得,倘若看不见周濂月的脸,他的声音会比他本人给人的感觉要温和两分,低沉而有玉的质感。
    南笳说:“已经结束了,在回家路上。”
    “多久到?”
    南笳沉吟,问前面彭泽,彭泽说道,“十五分钟吧。”
    南笳说:“十五分钟。”
    周濂月说:“门口等你。”
    没等南笳多问,那头已经挂断了。
    陈田田抬头,“……那位?”
    “嗯。”
    “你不说他人不在北城吗?”
    “……不知道,提前回来了吧。”
    陈田田笑:“赶回来跟你过生日的吧?”
    “……您可闭嘴吧。”
    陈田田笑得更大声。
    十多分钟,车开到了那公寓小区门口。
    南笳远远就瞧见路边停了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打着双闪。
    南笳叫司机靠边停下,然后拿上了包,脚步虚浮的下了车。
    黑色轿车的驾驶座车门打开,周濂月下了车,径直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穿了件黑色衬衫,路灯下极有一种清标之感。
    几步走过来,将南笳一揽,向着开着的车门里平声地打了声招呼:“人我暂时接走了。谢谢陈小姐照顾。”
    陈田田实则没跟周濂月直接地打过照面,她被求婚那天,也只远远地瞅过一眼,只觉得是个很不可接近的人。
    如今面对面一看,比她以为的更英俊,也更有压迫感。
    陈田田笑说:“她好像有点喝醉了,麻烦周总担待。”
    又对南笳说,“笳笳,我们先走了啊。”
    南笳抬手懒洋洋地挥了一下,“拜拜。”
    周濂月半抱着南笳,将她扶上了副驾驶座。
    他绕到那边去上了车,又探过身来拉出安全带给她系上。
    车子发动,南笳见是往小区里面开的,就说:“……不想回去。”
    周濂月瞥她:“想去哪儿?”
    “不知道……都行。”
    周濂月在将进大门时掉了个头,往另外的方向开。
    南笳将车窗打开透气,手臂略撑在那上面。
    周濂月问:“喝了多少?”
    “还好,没醉。”
    周濂月转头看她,她今天这身和他第一次见她时有点儿像,吊带衫、皮裙和马丁靴,但多套了件黑色的牛仔外套,妆发风格也完全不同。双丸子头,微微卷曲的碎发,脖子上戴黑色choker,口红颜色也深得近于黑色,眼妆却极其干净。
    整个人是矛盾感的碰撞,甜辣酷兼具。
    周濂月收回目光,淡淡地问:“聚会去了哪些朋友?”
    南笳奇怪他为什么关心这个,“就剧团的一些朋友,还有刚刚送我回来的,我闺蜜和她男朋友。”
    “没别人?”
    南笳顿了一下,她隐约有所感,“没有。”
    周濂月知道那人没去。
    那人叫叶冼,他叫人调查过。
    一个独立音乐人,和南笳认识多年了,但两人确实只是朋友。
    这点超出他的预料,他以为两人至少有点别的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这段时间,南笳也没跟姓叶的见过面。
    周濂月姑且就先没再管这件事儿了。
    料她也不敢不懂规矩。
    开了好一会儿,南笳问:“去哪儿?”
    周濂月说:“杀人越货。”
    南笳想到这是她开过的玩笑,笑了声。
    电话这时候打进来,南笳拿出手机看一眼,竟然是周浠打来的。
    她直接按了免提。
    周浠:“笳笳你今天生日?!”
    南笳笑说:“对啊。”
    “你没告诉我!要不是先前给我哥打电话我都不知道。是22号还是23号呀?”
    “23号,所以还有一整天呢,你现在打过来算早的。”
    周浠笑说:“那白天笳笳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白天……”南笳看一眼周濂月,“应该有空的。”
    “那我先看具体安排再联系你——笳笳原来你是土象星座呀。”
    南笳笑说:“你也信玄学?我是23号0点左右出生的,我朋友说处在两个星座交替的点,所以火象和土象都沾点儿。”
    “好像是哎。”
    南笳笑说:“不过我不怎么信,我觉得性格是可以改变的。你要是认识刚上大学那会儿的我,就知道我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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