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什么,不早了,快起床,闻山海佯装凶狠,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人儿有对象,不知道吗?
    闻夏:。不好意思只听过前半段。
    他磨磨蹭蹭地爬起来,半梦半醒洗漱完,不慌不忙地给闻大鸽做早餐。兴许是厨房的动静有点大,把林风起吵醒了。
    这么早么?他问。
    我也不想的,闻夏腹诽着闻山海,你继续睡吧,不用管我。
    林风起应了声,听话地回房了。
    等闻夏离开,林风起起身打开房门,盯着紧闭的大门看了几秒,走入浴室,仔仔细细地洗漱打理一番。然后回到卧室,对着挂在衣柜外面的两套衣服陷入纠结。
    他昨天精挑细选一晚上,挑出来自己觉得非常完美的两套搭配,但是到底选哪套好?
    林风起忽然想起闻夏今天穿的那套,最终选择了第二套。
    和闻夏的衣服色系比较搭。
    今天他必须要保证和方淮时刻待在一起,这样就算闻夏和方淮遇见了,也没法独处。
    他得艳压方淮。
    当然,最好他们别见面。
    被闻山海那么早撅起来,闻夏就是再磨蹭,也还是提前了二十分钟到目的地。
    他停好车,刚走出停车场,就看见廖星沉站在不远处。
    你来怎么早?廖星沉讶然。
    被我爸强迫的,闻夏说,你也挺早。
    我十分钟前到的,一样,被迫。
    两人面面相觑,都感到深深无语。
    两位父亲竟然为了撮合他们,连这种损招儿都想得出来。
    闻夏服了:那我们先进去?
    你吃早饭了么?
    出门前吃过了。
    我还没有,廖星沉说,那先进去吧。
    进入大门先是接待中心,前台笑容亲切: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有,闻山海。
    闻山海手机尾号为1655的闻先生是吗?前台查了一下预约,道,一共是四位,您是闻山海先生本人吗?
    不是,我是他儿子。
    那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前台接过身份证,花了点儿时间验证,才给两人各自发了一个小小的挂牌。这挂牌就相当于通行证,有了这个才能随意进出各个设施项目。
    两人先找了家餐厅祭廖星沉的五脏庙。
    吃饭的时候廖星沉问:对了,我爸前天说在楼下碰见你了,我都忘了问,他没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吧?
    没有,就是热情了些,想要我当他儿婿的愿望很强烈。
    廖星沉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想起什么:他没看到你和林风起在一块儿吗?
    闻夏摇头。
    也是,要是看见了,廖父也不会对今天这趟行程充满期待。
    廖父和闻山海迟到了十分钟,来得风尘仆仆,看见他俩坐一块儿笑得像两朵向日葵似的:聊着呢?
    廖父说:还是年轻人有朝气,爱玩儿,来得多早啊。
    闻山海接道:可不是吗,不像咱们两个老同志,磨磨蹭蹭的。
    闻夏和廖星沉对视一眼,双双无言。
    这一眼在两位大家长看来却是眉目传情,有情人被打趣时的小尴尬、小害羞。
    他们更高兴了,有戏啊这是!
    两位老同志兴致勃勃地走在前面,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多少带点儿故意的意思把两个小年轻甩在后面,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后来见他们落下太多,索性来了一句:唉,你们小年轻八成跟我们两个老同志玩儿不到一起去,没必要非跟着我们,你俩商量着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说罢就一起进了垂钓区。
    闻夏和廖星沉对钓鱼都没什么兴趣,不跟着他们反而还好。
    宿野山庄的面积很大、设施很多,KTV、棋牌室这种都是必备的了,别的比如马场、台球室、高尔夫球场、水疗、足浴等等,几乎可以说应有尽有,如果他们晚上在这儿住,还可以去泡温泉。
    不过看闻山海的意思,今天就来玩儿一天,不会在这儿住。
    脱离了闻山海和廖父的视野范围,闻夏放松地伸了个懒腰,问廖星沉:去骑马吗?
    廖星沉表情也松懈下来:走。
    两人一拍即合。
    闻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骑过马了,穿戴好装备,他和廖星沉去挑选马匹。他们来得算早,这个时间马场里人不多,留给两人挑选的余地也很大。
    他还没挑好,廖星沉已经牵着一匹黑马走过来,他神情有些古怪,闻夏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说,我好像看见上次在你家门口遇见的那个人
    方淮?
    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方淮也来了?
    这他妈才是孽缘吧,世界这么大,他怎么也非要往这儿杵。
    你在哪儿看见他的?闻夏问。
    前台接待那里,廖星沉说,我刚去换头盔的时候看见的,不过他好像没打算进来,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他一个人?
    廖星沉耸耸肩:这就不清楚了。
    闻夏还记得林风起似乎把方淮也当成情敌那要是林风起知道方淮也来了宿野山庄,会怎么样?
    算了,还是不逗他了。闻夏都怀疑自己现在再发点儿什么仅他可见的朋友圈,搞不好会把人刺激过来。太远,不折腾他了。
    闻夏最后挑了匹温顺漂亮的白马,和廖星沉一块儿在宽阔草场里跑了两圈,折返的时候两匹马并排慢悠悠地往回走。
    廖星沉忽然问:你和林风起的事儿,你不打算告诉你爸吗?
    还不是时候,闻夏一顿,补充,我觉得。
    廖星沉有些好奇:你俩怎么会结婚的?而且看林风起之前把我当情敌那个模样,怎么感觉你们这婚不是两情相悦的情况下结的?
    闻夏想了想,说:因为他傻。
    廖星沉听着咂了咂舌,怎么有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
    两人优哉游哉地返回,结果刚回到马场入口,闻夏险些没从马背栽下去恰好那人牵着马看过来,目光淡淡幽幽的。
    为什么林风起会在这儿?!
    闻夏有点儿懵,再一看,还不止林风起一个人,方淮也在,还有方连树,以及几个闻夏认得的大老板小老板。
    方淮一见他就露出吞苍蝇的表情,反倒是方连树,热情得不行:哎,这不是小夏吗?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闻夏下了马,叫了声方伯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不回答,方连树索性一拍脑袋自问自答:瞅我这脑子,你跟你爸一起来的吧?听说他今天约了朋友过来玩儿,唉,我还想着怎么不邀请我呢,我跟他也认识这么多年,老同学了,还是邻居你说是吧?
    闻夏看一眼后面的大小老板,有好几个都是曾经跟在他爹屁股后头闻总长闻总短的人。现在见了他也只是笑笑,不像以前那样笑呵呵地小夏小夏叫得亲热又谄媚。
    狗仗人势罢了。
    闻夏最后的目光落在林风起身上。
    大概是为了骑马方便,林风起没穿外套,一件淡淡的藕粉色高领薄毛衣,贴合身形,肩腰的比例完美凸显出来,黑色长裤修腿,踩着双马丁靴,整个人站在那儿牵着马,好像是没什么特别的打扮,但就说不上来的骚。
    草,这男人打扮这么好看干什么。
    他慢吞吞收回视线,压住突起的一丝悸动。
    我看您这不是也不缺朋友吗,闻夏定了定神,笑说,我爸那自由散漫的个性,跟您这前呼后应的大阵仗也合不来啊。
    被小辈这么阴阳怪气,几个老总脸上神色各异,有拉下脸去的,也有面露尴尬的。要不怎么说人要脸树要皮呢。
    但也有神色泰然的,毕竟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谁得势,关系就在谁那儿。很现实。
    就像方连树都想巴着林风起那样。
    一个是林风起现在风头正盛,一个是看他年纪轻。年纪轻有时候意味着好摆布。要说这老狐狸肚子里没点小心思,闻夏还真不信。
    方连树呵呵一笑,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似的:小夏你也是,哪儿有这么说你爸的,他要是听见了不得跟你急眼?
    闻夏也笑:怎么会,我爸从不在外人面前教训孩子。
    方连树一听这话,笑容微僵,看了眼方淮。
    方淮脸色阴阴的,抿着唇没说话。
    闻夏这么说,是因为方连树干过这种事儿。而且还是在方淮生日的时候,当着方淮一票子朋友的面狠狠给了他一耳光,外加破口大骂。
    这是高中时候的事情,那次好像是因为方淮说不想上学了,想去玩儿赛车,当个赛车手。这件事持续的时间比较长,那段时间经常能听见方家传来争吵的声音,而生日宴上一耳光的导火索,是方淮期中考故意考了一串低分,然后方连树还从别人那里得知儿子偷偷报了个培训基地。
    本来他自己就比不上闻山海,结果好么,生的儿子也各个方面都被闻夏压一头,还没闻夏那么听话,方连树当即就上了火。
    反正那天闹得挺难看的,方淮那一票朋友匆匆离去,方淮顶着一张红肿的脸一头扎进闻夏家。害得闻山海也上火,跑出去跟方连树对骂三百回合,脸红脖子粗地痛斥他教育孩子的方式。这骂战最后还是方淮妈妈来劝停的。
    那可能是闻夏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见方淮哭。
    以至于他怀疑方淮后来变本加厉地针对自己,是因为自己见过他最傻逼的模样。
    虽然现在方淮走上了方连树期望的道路,他自己也走得挺快活的,但这件事多少也成了父子俩之间的一根肉刺。
    闻夏在损人这方面是真的挺损的。
    哪儿痛往哪儿扎。
    方连树没讨到什么嘴皮子上的好处,装作风轻云淡地笑了两声,才终于将注意力转到廖星沉身上:这位小帅哥是你朋友啊?
    廖星沉在旁观察这么一小会儿,也看明白了这一圈人的关系,得体微笑道:您好。也不自报家门。
    而方连树恰好也不关心他家出何处,脸生,八成也不是多有钱人家的小孩,跟着闻夏来这儿混生活,便只是对他笑笑,然后拍拍闻夏的肩:行,那方伯伯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领着乌泱泱一群人牵着马走进马场。
    一直没说话、站在一旁仿佛成了透明人的林风起,走到闻夏面前时停了下来。
    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闻夏。
    廖星沉轻咳一声,非常识趣:我先把马牵回去。
    他走开后,闻夏不由问:方连树叫你来的?
    林风起:嗯。
    闻夏扯了扯嘴角:你跟他混一块儿干什么。
    因为方淮。
    但这话林风起说不出口。
    他抿唇静默一下,说:你在这儿。方淮也在。
    闻夏心尖微动。
    而林风起的逗留很快引起了方连树的注意。
    他一回头就发现在自己想要拉拢的关系居然被闻夏拖住了,赶紧把刚准备跨上马的儿子拉下来:去把林风起叫过来,你怎么也不注意注意,这是你爹千辛万苦给你拉的关系,别又给闻家撬走了。
    方淮脸色不耐,心说早就被撬走了,却还是在他爹凌厉的瞪视下不情不愿地往回走。
    林总方淮拖声拖调地叫了一声,刚靠近一点,就见林风起脚步一挪,背对着他整个人挡在他和闻夏之间。
    方淮:?
    闻夏看着林风起在听见方淮声音的时候瞬间垮下去的脸,以及横跨出去的那一步,愣了下,差点儿没被他逗乐。
    他状若不知,偏偏还要伸出脑袋去看方淮。
    于是林风起脸更垮,又横跨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闻夏换个方向探头。
    林风起又立马跨步挡过来。
    闻夏再探。
    林风起再挡。
    已经走过来的方淮:
    这是在干什么。
    闻夏站直,微微蹙眉看着林风起:你老挡我干什么?
    林风起抿着唇不说话,目光直勾勾盯着他,就像在守着什么宝贝,一眨眼那宝贝就会飞走似的。
    方淮觉得自己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林总
    知道了。林风起头也没回,秒答。
    方淮:。
    你妈,好烦。
    他是一秒都不像待在这个能和闻夏还有林风起呼吸到同一片空气的土地:行。
    说完扭头就走,回去交差。
    见儿子一个人回来,方连树瞪他:怎么回事儿?
    我怎么知道,方淮不再给他爸拽他的机会,利落地翻身上马,可能他更想闻夏在一起吧。说完双腿一夹马腹,溜之大吉。
    臭小子
    儿子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老子。
    方连树可不会纡尊降贵地亲自去请,而是上马之后骑着马慢悠悠溜达到两人说话的地方:林总,你们这是在聊什么?我们可都等你了。
    林风起也觉得好烦。
    怎么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这一家子姓方的都这么烦人吗。
    他抬眼看向方连树,淡淡应声:抱歉,马上就来。
    但是方连树没有走开的意思,他脸皮比他儿子厚多了,也比他儿子有耐心多了,就骑着马杵在这儿等。
    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闻夏作为林学八级学者,已经完全能够读懂林风起眼底的怨气,他转头曲拳抵着唇咳了一声,装作是感冒的咳嗽把到嘴边的笑憋了回去,然后说:你去吧,有什么话晚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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