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射箭也就罢了,也不会骑马,那你怎么跟着去呢?楚予昭问道。
    我可以跑啊,我跑得比马还要快的。
    洛白说的是实话,如果他变成豹子,不一定就比马跑得慢。
    楚予昭轻笑了一声,让他本就出色的五官看上去更加英俊,就在洛白也喜滋滋地露出笑容时,他又敛了神情,伸出根手指对洛白摇了摇,冷酷道:不行。
    洛白露出了满脸哀求。
    外面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号角,这表示围猎就要开始,所有人离开帐篷去草场集合。
    楚予昭拿起那张弓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懒洋洋地道:等会儿禁卫会给你牵一匹小马,去附近草场跑跑,注意别跑远了。
    洛白见央求无果,也就板着脸看向一旁,不做声回应。
    楚予昭又问:你想要什么皮?我给你猎一张回来。
    洛白气呼呼地回道:我想要鱼皮,你给我猎张鱼皮,还有蚱蜢皮,蜜蜂皮,蚂蚁皮,屎壳郎皮。
    楚予昭不再理他,转身出了帐篷。
    第49章 遇险
    听到号角声响, 每座帐篷里都陆续走出来人,基本都是朝廷高官家的公子。
    以前的围猎皇家子弟众多,但昭帝没有子嗣, 所以到场的皇家子弟, 除了楚予垆和先帝的亲弟弟楚琫,另外几名都只是沾有皇室血脉的分支。
    所有人都骑上了马,包括每名子弟的随行护卫,楚予垆对着楚予昭笑道:陛下今日气色很好, 精神奕奕。
    楚予昭手持乌骓马的缰绳,淡淡道:朕一向如此。
    楚琫今日也穿了骑装,但有些心不在焉, 明显并不看重这次围猎, 迫于无奈才来的, 甚至还骑在马背上打了个呵欠。
    洛白出了帐篷, 手里绞着一根草, 噘着嘴望着楚予昭的背影。
    号角声再次响起, 司仪朗声道:此次秋狩为两个时辰, 待到号角声再起时, 便是结束围猎返回营地之时,所猎数量最多者, 将会赢得陛下亲赏的彩头。
    成公公这时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个托盘, 揭开后里面盛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雪霁。有人眼尖的认出这把匕首, 大声唤出了名字。
    这是雪霁?
    居然是雪霁。
    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摩拳擦掌, 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草场上又响起了号角声, 这是围猎正式开始。待号角结束, 楚予昭率先纵马冲了出去,其他人纷纷跟上,一时间群马纵横,飞一般驰向远处的森林。
    等到一匹马都看不见了,剩下的人也散去,分头去做自己的事情,洛白还蹲在帐篷旁,垂头丧气地用手揪着那些草,不时望一眼楚予昭消失的方向。
    他思忖着要不要变成豹子跟去,又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光是他要听楚予昭的话,他也担心变成豹子后,别人会以为他是猎物,将他射成个蜂窝豹。
    对于自身的安全问题,可谓是非常谨慎小心了。
    一名禁卫牵着匹棕色的小马过来,问道:公子,可想骑马去草场上逛逛?
    洛白瞥了那小马一眼,很想拒绝,可视线落到马身上后就有些挪不开了。
    小马养得很好,虽然个头不大,皮毛柔顺光亮,模样看着就很俊,于是拒绝的话又咽了下去:禁卫哥哥,那你带我去骑一会儿吧。
    营地驻扎的这片草场很大,洛白爬上小马,任由禁卫牵着在草场里走。中途遇到成公公,成公公对小心翼翼一脸紧张的洛白击掌赞叹道:公子也学会骑马了,真是英姿勃发啊。
    他这太偏移事实的话,惹得牵马的禁卫忍不住转头看一旁,洛白却满心欢喜地道:不算太英姿那什么,离哥哥还差一点,只是一小点。
    洛白被禁卫牵着走了几圈后,开始试着自己驾驭。这小马是特意选给他的,性格温驯,脚步也稳健,很快他就能骑着马在草场上小跑。
    那名禁卫一直守着他,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洛白越骑越有劲儿,将楚予昭不带他去打猎的沮丧也抛到了脑后。
    远远从营地右方走来一个人,手里拎着个木桶,他低着头,像是没注意到洛白,对着他走了过去。直到洛白发出声音提醒,他才慌忙往旁边靠,手也扶了下马身。
    这只是个小插曲,并没引起那名禁卫的注意,依旧跟在洛白身后,指点他如何操控缰绳。
    洛白小跑一会儿后,越来越熟练,禁卫便留在原地大声指导。如此跑了两圈,原本温顺的小马突然身体一抖,接着就疯了似的对着前方冲出,嘴里还发出长长的嘶叫。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洛白抓紧缰绳,竭力使自己不被颠下马背,还着急地大声询问。
    那名禁卫看着小马头也不回地冲进树林,赶紧向后奔跑,去骑离得最近的马追赶。
    森林里树木高大,洛白一边努力稳住马背上的身形,一边要提防那些横曳的树枝,很是狼狈。他想干脆变成豹跳下马背,又怕被狩猎的人给射死了,只得不停地对着马头喊:你是怎么了?停下呀,我们慢点跑好不好?
    远处隐约有唿哨声,那是跟随着各自主子的护卫在汇报行踪,免得互相踏入对方地界,引起不必要的误伤。
    洛白听到呼哨声便会大喊:注意啊,我来了,当心点啊,别射错了!!
    小马狂奔出一段后,终于慢下了脚步,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喷着鼻息站在了原地。
    洛白心有余悸地摸摸它的耳朵,问道:你刚才怎么了?你吓死我了。
    他不愿意再留在林子里,也不知道这是到了哪儿,周围都没有一个人可以询问,只得调转马头循了个大概方向往前走。
    小马蹄子轻巧地落在厚厚的落叶上,只发出很小的动静,他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回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
    踢踏踢踏沙沙沙
    不对,肯定有东西在后面,这里是猎场,难道有野猪?
    洛白顿时警惕起来,收紧缰绳停住小马,转头往后面张望,但那沙沙声也随之消失,只听见鸟儿啾鸣和风吹树叶的哗啦声。
    没有什么啊。
    小马也显得很紧张,它喷着鼻息,四只蹄烦躁地踱着步,洛白正要转身继续走,从那些树木后,突然冲出来几道人影,对着他凌空扑来。
    洛白还没反应过来,小马却是受了惊,嗖地一下对着前方冲出,马背上的洛白差点摔下地,赶紧抓紧了缰绳。
    人影在后面紧追不舍,小马又撒开了蹄子飞奔,洛白只能将屁股牢牢粘在马背上,带着身后追踪的几条人影,风一般地向前飞奔。
    楚予昭此时也带着一队禁卫奔跑在丛林里,禁卫们的马上搭着黄羚羊和麂子等猎物,看得出收获颇丰。
    他们已经进入了森林深处,旁边就是猎场边缘,装了用来圈猎场的绳网。
    网外面便是数丈高的断崖,下面是一条河流,色泽呈现极深的墨蓝色,看似水流平缓,实则深不可测。
    前方枝叶晃动,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钻了出来。它看见人后先是怔愣在原地,接着就慌忙往回钻,楚予昭刚抬起手中长弓,狐狸就钻回树林不见了踪影。
    想不到猎场还有白狐,禁卫们心中大喜,不待楚予昭下令,就催马冲了出去。
    这皇家猎场事先都会清理,具有攻击性的野物会一律清除,绳网外也有巡逻的哨兵,非常安全,没人会想到这里会发生什么危险。
    楚予昭却在这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还没来得及下令,禁卫们已经冲出去数丈远,没入了树林里。
    是了,白狐喜寒,只生长在北方,而且这种毛色的狐狸实属罕见,便是在极北的宁作边境也很难见着,为何就突然出现在京城旁的猎场里?
    这个念头在他脑里也就转了一瞬,刚要喝止禁卫,就听前方突然传来噗噗数道破空之声,接着便是马匹的嘶叫,以及金属相撞的声音。
    有埋伏,护驾!有两名冲在最前的禁卫中箭倒地,其他人立即飞身后转。
    砰砰连声数响,空中爆出淡紫色烟雾,浓重的腥味瞬间分布在空气中,同时数道蒙面黑影从周围的树上扑落。
    一名禁卫立即从怀中掏出哨子要示警,却发现开始天昏地转,周身都失去了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接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捂住口鼻。红四唰地撕下衣角绑在脑后,其他禁卫也跟着效仿。
    楚予昭已经拔出了枫雪刀,迷药在空中爆开时,也用披风挡住口鼻,从马上直直跃起,往后飞纵出一段距离。
    数条黑影从那些树梢上扑落,一部分扑向禁卫,一部分径直冲向楚予昭。
    楚予昭抬刀,格挡住最前面两把刺来的利刃,兵器相击,发出冰冷的金属声。
    他接着横刀劈出,瞬间有两人无声地跌落在地,胸腹间喷出一道血箭。
    黑衣人们也不废话,招招狠辣,皆是要将楚予昭用最快速度解决,楚予昭飞速挥动枫雪刀,数声相击,竟将身遭护得密不透风,没有人能刺伤他分毫。
    红四眼见树林还有人影晃动,连忙喝道:陛下,回营地。
    楚予昭深知不能留在这里,也不废话,一个纵跃上了最近的一匹青鬃马,双腿一夹马腹:驾!
    青鬃马立即对着营地方向疾驰而去。
    所有黑衣人便要去追,禁卫们加紧攻势挡住了去路,一部分黑衣人只能留下和禁卫缠斗,另一部分却纷纷上马追了上去。
    一支箭矢呼啸而至,楚予昭俯低身体趴在马背上,并挥刀将冲至身旁的一人斩落马下。
    山林里没有道路,中间树木林立,只有边缘处因为搭设网绳,周遭的树木会被清理掉,还算是平坦,所以楚予昭就沿着边缘一路飞驰。
    而身后的黑衣人们紧追不舍,时不时放出一支冷箭,楚予昭头也不回地挥刀,一一劈落。
    就在这时,旁边林子突然又传来动静,楚予昭心底一沉,以为是刺客的援兵追了上来,却不想随着一声惊恐的马嘶,一匹棕色小马从林子里穿了出来,上面还坐着个身穿白色猎装的人。
    楚予昭在这瞬间,已经看清马背上一脸惊慌的人正是洛白。他来不及去想洛白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紧跟着洛白冲出林子的,还有另一队蒙面黑衣人。
    追在洛白身后的那些黑衣人,在看清飞驰的楚予昭,以及他身后的那群黑衣人后,不由停下脚步,愣怔在原地。
    而紧追楚予昭的那群人,骑在马上也面面相觑,蒙面巾上的眼睛都露出了迷惑。
    哥哥,哥哥。洛白也看见了楚予昭,一边大叫一边紧抓着小马鬃毛,脑子里也想不出其他话,只惊慌地不停叫哥哥。
    在楚予昭惊愕的视线中,那小马昏头昏脑地往前冲,一直冲到悬崖旁才陡然停步。马背上的洛白没提防,一下就被抛了出去,撞在了拦在边缘的网绳上。
    那网绳如何经得住这样大力,立即就垮了,洛白在慌乱中扯住一段绳结,只听扑扑几声响,那绳结断裂开,整个人往下方的河里坠落。
    啊!洛白双手在空中扑腾,企图再抓住点什么。
    这道悬崖极高,如果就这样掉进河里,那冲力会将人的五脏六腑都震碎。
    这时,一道黑影从奔驰的马背上腾起,直直扑向坠落中的洛白,黑色衣衫被风鼓动,像是一只展翅的巨大鹏鸟。
    那人急速下坠,在空中一把抓住洛白的手臂,另一只手在山壁上滑动下落,终于在山壁上抓到一根青藤,止住了两人的下落之势。
    洛白悬在空中,惊魂未定地仰头去看,上方那人坚毅的英俊脸庞映入眼帘,正是楚予昭。
    哥哥。他在呼啸的风声中唤道。
    楚予昭没有回答,他左手抓紧青藤,右手将洛白攥紧,两只手背上都用力得鼓起了青筋。
    他打量着山壁,想看有没有什么能立足的地方,却见这山壁光滑如镜,他和洛白刚好悬在半山腰,看样子只能想法爬上去。
    可就在这时,山顶悬崖边有人探出头来张望,随即一把冰冷的弓箭对准了下方。
    不好!
    楚予昭心头刚冒出这两字,就见一支箭矢已经发出,带着呼啸的破空之声直直飞来。
    他的枫雪刀已经掉在了山崖边,且现在也腾不出手,可如果被这支箭射中,那他和洛白两人都要摔下去。
    短短瞬息间,他用力将洛白往旁边抛出,在箭矢就要射中自己的时候踏了下石壁,身体跟着扑出去,那支箭矢就从他们开始的位置险险擦过。
    避开这支箭后,两人向着河面急速坠落,洛白不自禁又啊了一声。
    楚予昭在空中抓紧了洛白的手,将他猛力一拖揽进怀里,自己的背朝着水面,眼睛却紧盯着头顶上方。
    而这时,第二支箭矢也射出,对着两人呼啸飞来。楚予昭盯着那支箭矢,瞳孔骤然紧缩,毫不迟疑地在空中一个翻身,依旧将洛白揽在怀里,他的身体便罩在了上方。
    洛白刚被翻了个个儿,就感觉到搂着他的楚予昭身体一颤,不过这短瞬时间根本来不及有其他想法,他视野里只留下楚予昭那双漆黑深邃的眼,两人就轰然坠入河里。
    虽然是从半山腰下坠,但这撞击力仍然让洛白有着片刻的昏厥,但随即又被冰凉的水激醒,呛了两口水后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沉在水里,而楚予昭就在他前方不远处。
    这条河水面看着平缓,其下水流实则湍急,楚予昭闭着眼,平静地沉在水中往下流飘,乌黑的长发四散开,一张脸俊美得如同雕塑,却又惨白得不似活人。
    洛白忍住胸口被撞击后的疼痛,赶紧划水往前游,但他水性不是很好,眼看楚予昭离自己越来越远,干脆就在水中变成了小豹。
    一件白色猎装突然浮出水面,从衣领里钻出来一只小豹,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倏地又钻回水中。
    楚予昭已经被冲至挺远的一个距离,洛白拼命拨动四爪,游鱼一般灵活地追了上去。待到近到身侧,猛地潜到他身下,用力往上顶,将人顶出了水面。
    楚予昭本就身材高大,洛白顶得很费劲,加上他整只豹沉在水里无法呼吸,只坚持顺水飘了片刻就受不住,干脆往前挪,翻过身,将楚予昭的头揽在胸前,一个用力浮出水面。
    这样楚予昭就只是身体飘在水里,头却露出水面,枕在小豹的肚皮上。
    出水的瞬间,毛发遮盖了双眼,洛白一边甩头一边去看怀里的人,伸出爪子去他鼻下试探还有没有呼吸。
    以前娘经常会躺着不动,他便学会了这个方法,如果爪子上的毛被鼻息吹动,就只是昏迷,不是死了。可他现在爪子湿淋淋的,白毛都黏在一块,根本判断不出来,只能着急地用前爪将人拢住,想找个地方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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