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盯着夏希看了几秒,忽然送了手,很轻地笑了一声。单侧嘴角向上挑了挑,又很快落下。只余三分戏谑落在眼底。
    你觉得我疯了。这次是肯定的语气,景澜松开抓着夏希的手,语气有些阴沉:跟一个疯子住不害怕吗?我早上可是差点杀了你。
    他把手机塞回夏希手里:你走吧,钱我会从别的地方弄。用不着你
    景澜的话没说完就猛然打住,眼前的青年眼尾通红,看上去已经要哭出来了。
    你是要跟我分手吗?夏希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泪水在眼眶打转。
    你不记得我了可是我还记得你呀,我们在一起两年了,从来没吵过架,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明明你昨天晚上还答应我,要给我做草莓慕斯的。
    夏希做足了一副即将被渣男辜负抛弃的可怜模样,可这不过是他的一点撒娇的小手段罢了,在荒国还没被光明骑士的铁蹄踏破前,身为小皇子的夏希,总能凭借一副漂亮的面孔和精湛的演技,从父皇母后和几个皇兄哥哥手里,讨到好处。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夏希觉得自己坏极了,他惯会用虚伪的眼泪和造作的表演来欺骗那些喜欢他的人的感情。
    眼下这招对景澜还是起了点作用。那个是字被景澜咬在嘴里,像是中了禁言术,怎么也吐不出来。
    一切如夏希预料的那样,就算失去了记忆,景澜总还是吃他这一套的。
    门铃声打破了两个人的僵持,景澜戒备地拉开门,外卖小哥从门后探出头来,将两碗羊杂汤和一笼酱肉包子一并递上前:尾号3355的夏先生?
    是我是我。夏希一秒收起虚假的眼泪,欢天喜地地扑到门口,接过早餐。没有看见背后景澜若有所思的目光。
    浓郁鲜美羊肉味从袋子里飘出来,勾得人食指大动,夏希提着食物绕过景澜,美滋滋地走向餐厅。
    景澜沉默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不知想些什么,随即也跟了上去。
    夏希的吃相堪称优雅,小口小口地咬着包子,慢条斯理地喝汤。
    而景澜盯着食物却没有立马动筷子,夏希解决完一个包子抬头的时候,他正盯着碗里的一块羊肚发呆。
    羊杂躺热腾腾地冒着烟,隔着氤氲的水雾,衬着景澜的表情模糊而脆弱。他望向羊杂汤的目光,仿佛他正看着的并不是一碗普通的汤,而是透过汤在回忆什么沉重到无法言说的过往。
    夏希拿筷子的手一顿,咽下嘴里的食物,小声问:你不吃吗?
    景澜回了神,抬头看了夏希一眼,拿起筷子。
    他吃饭的速度称得上风卷残云。包子三两口就下肚,羊杂汤进了嘴,几乎不嚼,便囫囵吞进胃里。不到五分钟,已经把剩下的包子和碗里的汤全吃了个精光。
    他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眼睛控制不住地瞥向夏希没吃完的半碗羊杂汤。
    夏希不知道景澜为什么失忆后会变成这样,像是很多年没吃过饱饭似的。
    据他了解,景澜家里条件优越,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大苦。
    过得最艰难的也就是大四那年,他拒绝了去他爸的医药科技公司实习,被没收了每月五万块的零花钱,还停掉了手里所有的信用卡。
    这件事一开始景澜还瞒着夏希,他在快餐店找了份兼职。一边忙着自己的毕业论文,一边打工,还抽空和别人学做糕点。
    他还筹划着毕业开一家自己的甜品店,为了省钱,他那些日子只吃快餐店卖剩下的汉堡。后来因为胃病被送了医院,夏希才知道他整整三个月没有好好吃过饭。
    可就算那会儿,景澜也没有露出过这样凶恶的吃相。
    我吃不了了。夏希把碗往前推了推,他的饭量向来不大,平时吃不下的东西,也常常推给景澜:你要是不嫌弃,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
    景澜滚了滚喉结,伸手接过眼前的汤碗:嗯。
    等景澜吃饭的空档,夏希拿回自己的手机,给殡仪馆打了个电话请假。最近工作不忙,经理很好说话地批了假。
    夏希看景澜吃得差不多了,试探着与景澜沟通:你要去超市买什么?
    景澜闻言抬头扫了夏希一眼,倒也没隐瞒:物资。
    说罢,起身披了外套朝门走去。
    物资?夏希先是一愣,随即想起景澜早上说得什么末世就要开始之类的话,心里一突:干嘛要买物资啊,要买什么物资啊?再说你要从哪里弄钱啊
    回答他的是防盗门重重关闭的声音。
    不说就不说。我不会自己看吗?夏希撇撇嘴,收拾好外卖包装,也换了鞋出门。
    电梯没人,景澜的房子在三层,夏希估计对方可能是走了楼梯,故意等了几秒才从电梯下去。
    他刚出电梯就听见景澜的声音,从隔壁的楼梯间清晰地穿过来,语气颇为不客气地对着电话那一头说:借五万块,急用。
    电话开了免提,那边的声音夏希也能清楚地听见:
    呦,这刮得什么风,你怎么突然找我借钱了?怎么,难道是和你那个小男朋友吵架被赶出来了?还是想给他弄个生日惊喜?你不会是打算直接求婚了吧?
    夏希认得出来这个声音,这是景澜的小叔,景岳,说是小叔,年龄倒和景澜差得不多,比起长辈,与景澜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景澜住院那会儿,景岳来过一次。夏希印象里,是个很开明,健谈的人,对他和景澜的恋情也没什么偏见,还说如果两人有结婚的打算他可以帮忙和景澜父亲沟通。
    可是不对呀?
    夏希猛然回过神来,景澜不是失忆了吗?他怎么还记得景岳?总不能是只把自己给忘了吧?
    夏希正疑惑着,又听景澜对另一边说:多买点水和食物,这两天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出门,注意安全,等我去找你。
    找我干嘛啊?电话那头的人拔高了声音:我一个人住得好好的。你不会真和你那个小男朋友吵架了吧?他把你赶出门来不让你回家了?这倒是稀奇嘿,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和夏希吵架吗?这才多久
    少废话,跟他没关系,你看见新闻了吧?末日要开始了。景澜打断了景岳的话。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总之会死很多人。
    后面的对话夏希没继续听。
    景澜还记得找小叔打电话借钱,说明基本的记忆和逻辑都没问题。如果只是关于末世发生的妄想的话,最多是买一堆生活用品回来屯着,再加上去景岳那里住一段时间。
    比起被全然忘记的自觉来说,待在熟悉的人身边,对失去部分记忆的景澜来说,可能更好。景岳是景澜的亲人,人品也靠得住。
    夏希努力说服自觉,压下心底一些不舒服的小情绪,转身上楼。
    假已经请了,夏希也不打算再去上班,回房间打了会儿游戏,中午见景澜没回来,自己点了外卖。
    午饭后,夏希窝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有些犯困,便卷了被子在沙发上午睡。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并不像是平时那样很利索的打开,声音磕磕绊绊,开得有点久。
    夏希想着或许是景澜回来了,这人该不会是连怎么开门都忘了吧?他揉揉眼睛,准备起身,听见门咔嗒一声开了。
    脚步声靠近,夏希才听出有些不对,那脚步声很重,有些拖沓,不像是景澜的脚步声。
    夏希的脑海里警铃大作,瞌睡骤然散去,腾地从沙发上转过身来。
    只见他面前站了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实青年,脸看起来很陌生,一身黑色短袖t恤,耳朵上别着一个蓝牙耳机,手里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入室抢劫?杀人越货?绑架?
    夏希一时间脑袋里冒出很多个猜测。
    夏希自从失去了魔法,打架完全是个战五渣,这一带治安一向很好,家里也没什么防身的东西。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报警显然不可能,夏希把手机握进被子里,用快捷键拨通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这几乎是一个不假思索地动作,等夏希想起来景澜现在的异常,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手机在掌心传来轻轻的震动,夏希用手指按下静音。
    你就是景澜?那人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找景澜的?夏希一愣,刚想否认,便看见对方利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朝他脸上喷了一下,等夏希想起要屏住呼吸的时候,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不是啊大哥,你认错人了啊喂!
    第3章
    夏希迷迷糊糊睡了很久,又在一阵刺骨的凉意中惊醒过来。
    头疼得像是要炸开,大概是那个迷药的副作用。
    又过了半分钟,夏希的思维才渐渐接上。
    他记得自己被人弄晕了。那个人似乎要找景澜,却阴差阳错地把他绑到了这里。
    夏希打量周围,这里像是一个仓库改造成的宿舍,打扫得还算干净,四周堆着不少大号的货箱,也放了上下床和被褥等,仓库里聚集了十几个人,那个绑他的两米高的壮汉不在其中。
    夏希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因为血液长时间不流通的缘故,几乎没了知觉,猛地一动,针扎似的,又麻又疼。
    他全身都湿透了,水很冰,凉意刺骨。如果不是这样,他大概也没法这么快醒过来。
    周围一圈人都在看他,有个人手里还拎着水桶。
    总算是醒了。一个红发的矮个子一脸恶意地朝他走过来:我帮你醒醒神。
    夏希感觉腹部被人用力踢了一脚,正踢在小腹上,疼得夏希呜咽一声,整个人蜷缩起来,还有些反胃。
    清醒了就吱个声,别躺在地上装死。那人似乎还要再踢,被另外一个戴眼镜的青年一把拉住。
    红毛,别打了,去通知鹏哥。眼镜青年吩咐道。
    切。红毛翻了个白眼,不太高兴地朝门外去了。
    把他扶到椅子上。方便问话。眼镜男又指挥其他人道。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夏希架到一个椅子上,然后又搬了另外一个空椅子摆在对面。
    过了几分钟,红毛领着一个光头男人走进来,屋里原本散漫的青年们立刻规矩地站直了身,齐齐喊了声:鹏哥。
    鹏哥名叫刘鹏,光头纹身金项链,五官长得很抽象,三白眼,鹰钩鼻,像极了电影里的反派角色,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好惹的气场。
    刘鹏应了一声,不客气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从烟盒里拿了只烟,等着小弟殷勤地给他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表情相当得享受,仿佛几辈子没抽过烟的老烟鬼似的。
    这让夏希感觉有点违和,好歹是个不知道什么势力的小头目,不至于连平时连根烟都抽不上吧?
    手下人出了点错,已经罚过了,我知道你不是景澜。刘鹏一坐下便开门见山地说,语气笃定地像是对景澜很熟悉。
    夏希跟景澜同居两年,从没听说景澜还认识这么一号人物。他正思索着对方的来路,又听见刘鹏说:
    不过你总归是认识他,说说吧,你和景澜,是什么关系?
    不熟。夏希语气淡淡,仰着脸往椅背上一靠,尽量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刚刚被人踢过的胃部还一抽一抽地疼着,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大片青紫。
    啪!
    夏希脸上忽然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是刚刚那个红发青年打的。
    怎么和鹏哥说话呢?小红毛义愤填膺地训斥着,语气像是多为刘鹏不平似的,眼里却浮现出残虐的快意。
    这种人夏希在光明教会见得多了,对这些打着各式各样的旗号,实际就是喜欢享受居高临下,施展暴力的快感而已。不过这个红毛格外针对他,或许还有点什么别的原因。
    夏希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圆溜溜的紫眼睛挑衅地眯起来,眼神里满是不屑,像只不驯的野猫。
    红毛显然被这眼神激怒了,撸着袖子朝夏希冲过来,举着拳头朝夏希脸上招呼过来:你找死是不是!
    这一拳没能落实,反而是红毛被刘鹏踹到一边:老子话还没问完,你把人打昏了算谁的?没脑子的东西,滚远点!
    红毛捂着胸口半天没爬起来,周围的人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上敢去扶他。
    看来这个鹏哥在这地方权威还挺高。夏希在心里琢磨着。
    鹏哥没再看红毛,又抽了口烟,笑出一口黄褐色的牙齿。微微凑近夏希,难闻的烟气扑到他脸上:我的目标是景澜,你配合一点,我自然不会多为难你。
    不为难我?夏希嗤笑一声,像是听了个不太有趣的笑话,他歪了歪脑袋,斜睨着鹏哥:已知认错了人的情况下,你放任你的人对我无缘无故下药,绑架,监|禁,殴打,辱骂。这就是你说的不为难我?
    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别说的这么严重。刘鹏摆了摆手,俯身凑向夏希,笑容收了收,语带警告: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为难。
    那不巧了,我这人吃软不吃硬。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夏希混不吝地抬了抬下巴,语气颇不以为然。
    他可以对着景澜撒娇假哭,是因为把景澜当成了家人。但面对眼前这群人,他连个好脸都欠奉。
    夏希怕疼也怕死,但更怕失去尊严地活着。就算荒国亡国了,就算他已经离开那个世界,再也无法回去,他永远是荒国最骄傲的小皇子夏希。
    面对光明教会几个月的折磨他都没服过一句软,就这么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还真看不上。
    刘鹏被他这副不配合的态度激怒了,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燃烧的烟头用力戳在夏希手背上:你以为我不敢吗?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睡在景澜家里,脸长成这样,身上又有那些痕迹,你跟他上过床吧?
    那又如何?夏希咬着牙疼得直抽气,因为疼痛,他眼尾被激得有些发红,一层生理性的泪水涌上眼眶。他学着刘鹏嚣张的口吻反刺回去:你以为我就猜不出你们的身份吗?不就是一群讨债的么?差多少钱我替他给行不行?
    钱?鹏哥嗤笑一声,像是回忆着什么,露出恐惧又厌憎的表情,猛地吸了一大口咽,抬高声音道:他欠老子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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