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可不敢,下官只是想同皇后娘娘分析这其中利害,娘娘耳目众多,这临安发生了何事想必是瞒不过娘娘的眼睛,那下官也不兜圈子了,当年宛妃同侍卫私通一事,娘娘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替娘娘假借宛妃名字,奉命给侍卫传递情诗的内侍,是曹家安插在娘娘身边的。
    曹为远笑的有些阴险,说出的话更是一句比一句传出不少的信息,娘娘心大了些,曹家不是瞧不见,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曹家可并不放心将宝悉数压在娘娘身上,这外戚自古都是皇家大忌,总是得寻法子自保,本只是派个人跟着未曾想却有意外的收获,这莫不是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一派胡言,曹玉菡咬牙切齿怒瞪着人,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娘娘听不懂没关系,就是娘娘让那内侍处理的龙涎墨,现如今可是在下官手上,龙涎墨有股特殊的清香,在纸上书写时香味更是久久不散,乃是进贡佳品,皇上念着宛妃出身书香世家又是徐老太傅独女,便赏赐给了宛妃,这也是为何皇上断定那情诗出自宛妃之手,想必无人知晓娘娘手中也有半块儿,乃为你生母家中所传之物,不知娘娘那块儿如今可还在手中?曹为远道。
    闻言,曹玉菡脸色阴沉铁青一片,可却没有张口否认,已然如曹为远说的那般,她出嫁时的嫁妆中却有半块龙涎墨,而如今也同样拿不出来,她千算万算没料想到那内侍是曹家安插在自己身边的,虽事后便早早除掉,可依旧晚了半步留了把柄在曹为远手中。
    她冷声问:你想如何?
    曹为远起身凑近了些,勾起抹不怀好意的笑,下官不想如何,只是想求娘娘救命而已,娘娘是我妹妹,这太子殿下又是我亲外甥,咱们是一家人,自当同心同力一致对外,哪有关上门内讧的理,畄平这事却是我糊涂,可若我出了差错,是必会连累到曹家,连累到太子,失了曹家这一大助力,对太子的雄图霸业来说,那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买卖。
    妹妹,曹为远压低了声音,我们如今才是一路人。
    曹玉菡仰头抬眸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微沉冷冷道:皇上对此事十分重视,还下令让御史台好好严查,那告御状的人更是派人守着,一点风声也传不出来,本宫即便有心帮你,也没那份能耐。
    不劳娘娘费心,下官自有办法,曹为远满含煞气的声音传来,告御状这人名声不大好,这般市井小民皆是满口胡言,只需让皇上明白这人不过是听命行事,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针对曹家,那样他口中所说的可信度便需要重新估量一下。
    听命行事?听的何人的命?
    曹为远勾起抹冷笑,平北军将领郭敬义的命,这畄平往北就是平北军的营地,那郭敬义是个麻烦,还是需得早些除掉的好,到时候还需娘娘帮衬一二。
    说罢,他躬身又行了一个礼,扬声笑道:那时可就无人能同太子殿下相争了。
    兄长到真是为了太子着想啊。曹玉菡冷笑着说。
    总归是自家人,自当是护着的。
    两人笑的各怀心思,三言两语便将先前剑拔弩张的局面给平和下来,曹玉菡心中即使有千般不愿,可眼前也只能忍住这口气同曹为远周旋,等送走了人这才发了一通火,挥手一扫桌上的茶杯应声碎了一地。
    曹为远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用徐令仪那贱人的事威胁本宫!废物!你们这群废物!
    源丰的身子颤抖了几分,脊背涌上寒气,额头都冷汗打湿,慌里慌张的跪下磕头,连声求饶,娘娘,是奴婢疏忽了,奴婢以为处理掉人便是万无一失了,可谁曾想那居然是曹家安排的人,娘娘饶命,是奴婢一时糊涂!娘娘饶命啊!
    若不是看在你跟了本宫多年,今日必要了你这条狗命不可!曹玉菡气的头疼,右手撑住脑袋轻柔了几下,这才将心口那股怨气缓下去些许,曹家这般防着本宫,他们不仁,也不能怪本宫不义了。
    丹蕊识趣儿的走过来替人揉着肩消气,也有些担忧的问:如今曹为远有了把柄,那畄平这事娘娘是不是不得不帮了,可娘娘先前不是说这事远比目前看到的复杂,若是掺合了那不就成了自讨苦吃惹祸上身吗?
    畄平这事掺合不得,稍有不慎别说曹为远了,连本宫和太子都会受牵连,曹玉菡放低了语气,至于当年的事,让真相无法重见天日便是。
    娘娘的意思是
    曹玉菡嘴角勾起抹冷笑,这两方争斗和赌博差不多,谁先亮了底牌谁就失了先机,那自然是必输的局,既然畄平这事是有备而来,逼得曹为远把保命的法子扔了出来,那必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本宫这个兄长别的能耐没有就是怕死的很,那咱就将计就计,借畄平这把刀除掉这个祸害。
    可若是曹家倒了,那殿下可就失了曹家的扶持啊,娘娘不担心吗?源丰皱着眉问。
    扶持?曹玉菡冷笑了两声,你当如今的曹家还是先帝在时的曹家吗?八大世家中曹家只能排个末尾,如今是曹家仰仗着本宫和太子的鼻息过活,曹为远这个草包不愚笨可也算不上聪明,同本宫斗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她望着地上那支花瓣摔的七零八散的月季,脸上的神情隐在暗处,带着几分诡异,声音中满含着狠绝,这世间,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花瓣散落了一地,所有的事物最终的下场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这花如此,人亦是如此。
    季思将目光从那副百花簇景图上收了回来,微微抬头用余光打量着坐在龙椅上的人,承德帝脸色泛着铁青的病气,脸颊凹陷下去颧骨高高突起,整个人的模样变得枯瘦如柴,不过才进来一柱香的功夫,却承德帝却坐立不安,不仅一次舔嘴唇抓桌角,偶尔传来几声刺耳的抓挠声,声音不大幸而季思听觉一向不错才能捕捉到。
    总之十分的怪异,像是在忍什么一般。
    咳咳
    空荡的殿中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季思连忙将脑袋埋低了些。
    紧接着,承德帝沙哑无力的声音跟着传了过来,这诉状里头说的可属实?
    这些都是那祝郢舟口诉时臣记下的,内容定是无误,可属不属实还需臣彻查一番才能清楚,毕竟此事事关重大涉案人员众多牵连甚广,若有疏忽便会铸成大错。
    你放心大胆的去查,承德冷声道: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等的能耐,能瞒天过海连点风声都传不出来!
    微臣遵旨,季思躬了身行礼,随后抬眸有些犹豫,思虑再三还是开口问:陛下,此事许是会牵连到曹家甚至是太子殿下,这事下官可要往深了查?下官自是相信太子殿下和曹尚书同此事并无关系,只是难免会有牵扯,怕外头不知情的人,传出些不好听的话,惹得陛下和太子生了隔阂想是不太好。
    承德帝并未接话,只是脸上挂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小半晌后才听他出声,季思。
    臣在!
    你知晓朕为何要让你来彻查畄平一事吗?
    季思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可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一知半解的模样,陛下不是说让臣将功补罪吗,这私吞军饷中饱私囊乃是账目出了问题,地方的银子也需得过户部才能拨下去,这钱款一事的流程和账目,在六部五寺中没那个衙门能有户部清楚,由户部来查自是最为妥当,陛下决策如神眼界长远,令下官佩服万分。
    听着这番拍马屁的话承德帝也未泄露出半点愉悦,只是盯着季思的脸瞧了一会儿,方才缓缓道:你说的是其中之一。
    那还有何原因?恕下官愚钝,还望陛下提点一二。
    你说的没错,这钱款的事宜和账目户部最为熟悉,拨了多少用了多少还剩多少,那账目都一五一十列的清楚明白,你是户部的官员,畄平这事涉及的账目有多少你自当也清楚,说到这儿,承德帝脸色阴沉了下来,连声音都冷了几分,那可是两千多万的雪花银啊!
    季思近日忙的不着地,还没来得及细细核查那些个账目拢共是多少,可心中却也知晓这里头定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会儿听见承德帝爆出的数,那份震惊和讶异却是真实的,这么多的银子就在众多人眼皮子底下被瞒了过去,更别说这里头还**幼女,结党营私等诸多罪名,无论哪一项都够治畄平那些个官员的罪了。
    他垂着头没出声,明白这时候不好妄自揣测圣意,生怕惹得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不悦,果不其然承德帝幽幽地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国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身为户部侍郎想必十分清楚,这笔银子若入了国库,那于大晋而言只有利,这畄平就像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外表看着格外光鲜亮丽,只有刨开了去瞧,才能看见内里已经被蛀虫吞噬的只剩一个薄薄的树皮,畄平这事若要查,便需要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上位者所想所思从不是几条人命而已,而是衡量从中能得到多少利益,畄平这事承德帝并不在意那些个无辜枉死的百姓,而是那笔拨出去的银子,除此之外还有曹家。
    曹为远定然同畄平这事脱不了干系,李弘炀在这里头不知晓扮演了什么角色,可自从梁王离京后太子一派的势力便越发有压倒式的横在朝堂之中,承德帝本有心将秦王培养成另一个梁王,可李弘煊却像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除了交给他的公务,便是在府中寸步不出,半点没有出息。
    这一来二去承德帝也没了这份心思由着他去,转而将心思放在制衡李弘炀身上,几个儿子中他最为喜欢李弘煊,对于太子则是不冷不热,太子锋芒太露私下结党营私笼络人心,其野心昭然若揭,正是这般让承德帝颇为不喜,没有人会对日夜惦记着自己身下这个位置,恨不得取而代之的人产生好感。
    可眼前看来若真需择一位储君,太子却是最合适的人选,承德帝一方面打压李弘炀,一方面又替他未来筹谋,这其中最大一个威胁便是外戚,即使今日曹家同畄平无关,日后也定是个祸端,若是再出几个曹为远,那朝中还不得乱了套不可。
    说来说去,不过两事,曹家得贬,畄平那些银子得收回来。
    季思听的心下一惊,沉了沉眸,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这话臣听的糊涂,不大明白陛下的意思。
    承德帝偏头咳嗽几声,摆了摆手拒绝孙海迎上去替他顺气的打算,缓了会儿才开口,平北大营受了夜袭粮草失了大半,前线粮草紧缺可是大事,郭敬义前不久还递了折子过来,让朕拨粮草过去,未曾想近日诸多事宜给耽搁了,也是时候着手安排了,这运送粮草可不是小事,畄平离临安也有千里之远,往来之间免不了舟车劳累,你看着这朝中最是合适运送粮草。
    这话里是一个意思,话外却又是另一个意思,季思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忧愁的答话,此去畄平并非运送粮草一事,更是为了彻查畄平官员贪污腐败一案,这派遣哪位大人去却是极为重要,下官愚钝不敢多言,但陛下算无遗策运筹帷幄,想必心中已有人选了。
    你倒是猜的中朕的心思,承德笑的别有深意,那怎猜不出去朕是要派你去畄平?
    话音未落,季思脸色先变得复杂起来,连忙下跪而言,陛下,这军中要务臣实在无能为力,不如派遣兵部柳侍郎亦或者关尚书。
    这军中事务你虽不懂,可要论起来粮草账目,满朝的官员也比不上你户部,莫不是你觉得曹为远更合适些?
    季思张了张嘴还欲再言其他,承德帝横眉一峰扬,声音多了几分不耐,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今日回府好生整理一番,圣旨不久便会下达,届时朕再择一人随你同行。
    见事情再无商量的余地,季思抿了抿唇附身磕头领旨,臣,季思,领旨!
    承德帝抬了抬手示意人起身,沉声道:若是畄平这事查出来曹家必定脱不了责,那曹为远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便保不住了,季思,朕这是给你机会,这事若是做的好了,你便立了首功,自当能升擢领赏,你猜到时候朕会给你什么奖赏?
    臣分内之事,不敢讨赏。
    行了,承德帝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把手上的公务交托好,应是这几日了,回去等旨吧。
    是。
    季思躬着身退后几步,这才从殿中出来,他深深吸了口气,顿觉承德帝丢个个大麻烦过来,皱着眉凝思了会儿,站在台阶下回眸望着身后乾元殿的大门,最终也只是转身离开。
    一路出了宫在宫门口时却远远瞧见了李弘煜,眯了眯眼迎上去行礼,见过王爷。
    季侍郎免礼,李弘煜笑了笑,身子依旧是那副柔弱无害的模样,你这是准备出宫了吗。
    正是,季思回,王爷这是进宫寻皇上有事吗?
    哦,是本王母妃偶感风寒,本王忧心的紧,这才进宫瞧瞧,听闻季侍郎近日忙着畄平告御状一事,本王也不好多耽误,季侍郎还是先忙正事要紧。
    那下官便先行一步了。季思点头颔首率先离开,等走出了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回身望了望不远处李弘煜的背影,眼前闪过一些虚虚实实的画面,画面转瞬即逝还未待看清楚却便成一片黑。
    季思皱了皱眉将心中那抹怪异感压了下去,摇了摇头,有些困惑不解的收回视线离开。
    从宫里出来季思思量再三便打算去驿站瞧一瞧那祝郢舟,若真没法子必须去一趟畄平,那祝郢舟这身子是没法长途跋涉的,需得抓紧时间调养一番,赶在启程前好个七七八八,他起了将人接到季府照料的心思,一来初一精通医术,有他在一旁守着,兴许能恢复的快些;二来驿站那人多眼杂的地儿实在不像是能让伤势有所好转的。
    刚有了打算才加快脚步走了一段距离,却被前方两个穿着东宫侍卫服饰的人拦住了去路,季思止了步,盯着这来者不善的几人眼神暗了几分。
    打头那人抱拳行了个礼,恭敬道:季侍郎,久候多时,殿下有请。
    李弘炀召见他的地方是在一座清雅幽静的酒馆,他掀开帘子躬身从马车里钻出来,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这是在何处,东宫的大太监方青便匆匆迎了上来,微微附身,季侍郎可算来了,殿下在里头都等了许久。
    季思跟在方青身后往酒馆里走,瞧着沿路的景色,自打梁王失势后,李弘炀便护着培养势力,将梁王手下四分五裂的势力尽数攥在手中,忙的一个头两个大,这有好些日子没寻他了,让他消停了不少,不用分出心力去同这人周旋,今日这番定是有备而来,季思在心里头猜测着李弘唤自己来的用意,觉得八成是为了畄平一事,眼睛一转快步上前同方青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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