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无妨,季思笑着摆了摆手,我这儿有酒,正愁没人同饮呢。
    等几人进到了了祁府那艘船的船舱后,祁煦都还没弄明白自己的一句客套话,这人怎么就当真了呢,这怎么看几人也不是能坐下来喝酒的关系,一时之间没人出声,倒是祁念瞧见季思挺开心的,虽然面上还是一副不苟言笑和平常无二的小大人模样,可熟悉他性子的人就是能看出他心情极好。
    咳咳咳,祁煦看着季思夹的第三个核桃,一半给了初一另一半给了祁念,在看了看将第四个核桃递过去的祁然,莫名觉得怪异,不由得咳嗽了两声,念儿平日里害羞内敛,倒是和季大人关系不错。
    可能因为上次救了小公子,所以对我难免亲近了些。季思嘿嘿一笑,可不敢说是因为自己隔三差五爬祁府院墙爬出来的情谊,他要是真想讨好谁,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更别说祁念这种年岁尚小的孩子了,对症下药这一来二去的便也亲近了不少。
    祁煦听着他这番话,猛的一下想起来这事,再次道:季大人先前救了念儿,祁府还未好生道谢,今日这杯酒敬季大人。
    季思连忙端起杯子同人碰杯,却也未喝只是语气淡然地说:大少爷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了......
    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抬眸看了坐在身旁的祁然一眼,脸上笑意加深,方才继续道:祁大人已经道过谢了,还送了一份好大的礼,祁大人你说是吧。
    一言未发的祁然端着酒杯没好气的瞪了人一眼,眼中让人收敛点的含义十分明显,不紧不慢的问:那份礼季大人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的很,季思咧开嘴乐呵,恨不得天天抱着我的宝贝儿睡觉。
    这话里话外所指祁煦不清楚,但是两人心里都明白,尤其是季思那笑脸十分惹眼,祁然被他这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弄的没脾气了,又瞪了两眼。
    季思见好就收,冲人讨好的笑了笑,端着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祁煦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心中怪异感更重,若有所指的说:无论如何还是多亏了季大人,往后用得着祁府的地方,季大人说一声便是,能做的定当不会推脱。
    季思勾了勾唇没说什么,他明白祁煦这话是打算同自己划清界限,不想祁家一直承这份情,估摸着是担心自己蔫坏怕因为借着这事在背后算计祁家,季思也不介意,连连点头应下。
    祁煦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这
    殊不知在自个儿没瞧见的地方,这传闻中不好相与的户部侍郎抬脚踹了自家弟弟小腿一下,面上却是神情淡定,端的是一派稳重的模样。
    倒是祁然被他这一脚踹的慌了心神,险些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眉头微微皱了皱,连忙稳住情绪,
    季思这脾性他再熟悉不过了,满肚子坏水,就是仗着自个儿现在没法收拾他,越发得寸进尺,祁然只好在心中叹了口气,随后等季思再次将脚尖蹭过来时,双腿一收将人紧紧夹住,季思试着往后抽没抽出来,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脸色也变的不好看起来。
    祁煦瞧见他面色不佳开口问:季大人这是怎么了?
    季思哪敢说实话,只好勉强笑了笑道:无事,酒喝多了闷得慌,一会儿就好了。
    既然如此,这酒也吃了,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季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祁煦说完还不能两人反应,又道:季大人酒量不佳,就由阿珩送送季大人吧。
    这下子两人更是懵了,一直等上了岸也没明白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局面,季思慢慢望着祁府的马车渐行渐远,他瞅了瞅身后隔了一段距离的听雪和初一,慢慢挪到祁然身旁,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问:我说,你哥是不是瞧出什么了?早知道刚刚我就消停些。
    祁然没回话,他兄长一向聪明,虽然他同季思没有什么逾越的举动,但是依旧无法保证是不是被瞧出什么,抿了抿唇侧头看了一眼身旁一脸懊恼的季思,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季思没好气的瞪了人一眼,祁相要是知道你断袖了,还是跟我断袖,估摸着觉得是我厚颜无耻引诱你的,祁相好面子,我会不会被捆了扔河里啊,完了完了,这天寒地冻的没淹死我也得冻死啊。
    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祁然扬了扬唇角,沉闷的心情一下舒展开来,有我护着他们不敢扔你。
    季思眼中笑意更深,不动声色的往人那边又挪了几步,语气委屈的讨好:那我这条小命可就交给子珩哥哥了,你可要保护好我哦~
    说罢还用小指勾了勾祁然的掌心,其调戏意味不言而喻。
    季思。
    嗯哼?
    你最好把你房里话本都藏好别被我找到,要不然我一本也不会给你留。
    两人说笑着好似这件事对他俩而言没有预想的那么让人担忧,可当祁然从季府回来后,推开房门看见坐在屋里饮茶的祁煦时,依旧有了几分紧张。
    屋里没点灯四周显得黑漆漆的,檐下的烛火透过门框照亮了一小块地方,仅仅能看清些许,祁煦就这么静静坐在哪儿,没出声也没动作,安静的几乎没有一点存在感。
    祁然站在门前愣了愣,抿了抿唇皱眉,神情淡然的并无异常的走近去,自顾自点了烛火才关上门问道:兄长来寻我可是有要事?
    闻言,祁煦缓缓睁眼,目光落在面前这人脸上,语气听不出情绪的开口,来问你几个问题。
    兄长请问。
    你祁煦张了张口,随后又将话咽了回去重新换了个说法,你是否许久未去看看小王爷了?
    这句话说的云里雾里没头没尾,可说的人明白听的人也清楚,祁然自然明白自家兄长是何用意,定是瞧出了些什么才在房中等着,祁然这一刻又思考要不就把实情说出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此等怪力乱神之事过于匪夷所思,若不是他身在其中那也是一万个不信的,而且这事过于复杂,并非三言两语能说的明白,空口而谈只能让局面陷入复杂中去。
    思及至此,他只是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了。
    皇家子孙是有陵寝的,他当时心中难过便以未亡人的身份替李汜立了一个衣冠冢,用来以寄相思而已,可如今李汜人就在自己眼前,那这衣冠冢自然就没有去的必要了。
    理是这么个理,可落在祁煦耳中却让他大惊失色,他有些着急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那季思是何等品行你莫不是不清楚,他......
    兄长,祁然开口将话打断,季思品行如何我自是比旁人清楚,这里头的事过于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明白,等有机会我会尽数说与你听,你信我,我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他望过来的眼神有些慌张和担忧,那两个字光是从嘴中吐出都带着丝丝眷恋,面上看起来同往常无二,可祁煦却看的心头一惊,祁然当初对待小王爷就是如此,仅仅提及这人都会不自觉的将语气放的轻柔起来,那是一种本能和下意识的反应,如同现在一般。
    像是波澜不惊的水面突然泛起了道道涟漪,破开云层露出了余晖,很微弱,但让这个人看起来有了些人气,不知在何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般局面了,祁煦知晓所有事,也明白那个叫李汜的小王爷对祁然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所以无比期盼自己幺弟能放下看开,可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季思。
    祁煦脸色十分难看,他早脑海中列举了季思这人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那些腌臜事压根是罄竹难书,可张了张嘴依旧没说出口,只是哑着声问了句:你私自出京,是去了喀什吗?
    是。
    是因为季思吗?
    是。祁然没有想隐瞒的打算。
    你,你这是胡来!祁煦一拍桌子,已然有些动怒,你将祁府将父亲置于何地?阿珩你一向顾全大局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就为了一个季思,就为了一个季思!
    祁然垂着眸不说话,自从知道季思就是李汜后,他看了不少鬼怪杂忆的书籍,少时李汜对这等神鬼精魅的民间故事十分热衷,时常拉着他一起,更是受永安王妃影响信奉诸天神佛,祁然是不信的,他认为与其祈求上苍不如祈求自己,可现在由不得他不信。
    天机不可泄露,季思就是他的天机。
    祁煦见自家幺弟没出声,只是静静坐在那儿,昏暗的烛光打在脸上模糊了面容,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叹了口气说:阿珩,季思并非良人。
    兄长,祁然沉吟片刻方才出了声,我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季思,他是不一样的。
    至此祁煦明白,即使他还有诸多的话语也劝不动祁然了,这人就是这么个性子,认定的事便是撞的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又倔强又坚定,他端起茶杯仰头将凉茶饮尽,沉声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下吧。
    说罢起身准备离开,手指刚碰触到门框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侧了侧头。季思也心悦你吗?
    这问题祁然没有回答,索性祁煦也没追问推开门走了出去,院中吹着寒风有些冷,祁煦回头望了一眼屋中的人,一言不发离开。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隐在暗处的人才缓缓露出脸了,昏暗的灯光打在暗处,才看清了端着铜盆和帕子站在窗外的平安,他脸色阴沉像是在这儿站了许久,目光死死地盯着亮着烛光的屋子,显得有些渗人
    平安咬了咬唇,双手用力捏着铜盆两侧变的泛白,躬着身止不住的颤抖,忍着满腔怒火和不解地在心中询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祁少爷会喜欢季思啊,他不是喜欢少爷吗?他难道忘了少爷吗?季思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和少爷争,是季思害得少爷,是季思还得永安王府无后,是季思害得他爹娘,全都是季思害的!如果没有季思,如果没有季思,那是不是所有都不会发生。
    各种念头在平安心头浮现,他的脸隐在暗处越发阴沉,周身的气质丝毫看不出当年那个白白嫩嫩心思单纯的小胖子一丝一毫的影子,只是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嘴上干燥死皮被撕扯留下一条条细小的伤口,小半晌后才转身离开没留下一点痕迹。
    阿嚏。打喷嚏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十分明显。
    大人别是受凉了。初一仰着脑袋皱着脸有些担忧,作势便伸手去探人额头温度,再三确认并未太烫方才收回手。
    无事,八成是有人在念叨我呢,季思揉了揉鼻子,挑着眉咧开嘴乐,毕竟你家大人我样貌俊俏有几个红粉知己惦记也实属正常,等你年岁大些就明白了。
    大人就嘚瑟吧,这话你若是敢当着祁大人面说,那才叫本事。初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季思也不生气,只是噙着笑撑着下巴伸手捏了捏初一脸颊,轻声道:这话说得像我多怕祁子珩一样,改明儿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风骨。
    初一一把拍开捏着自己的手,从椅子跳了起来冲人做了个鬼脸,大人你就继续装吧,等祁大人收拾你几次你就明白什么叫风骨了。
    他说完急急忙忙就跑了,生怕晚了一步被逮到,眨眼的功夫就跑出老远,季思盯着那背影没忍住笑出声来,等人影离开视线他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散,皱了皱眉头。
    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绪不宁,像是有何事要发生一样。
    季思抿了抿唇只当自己多虑了。
    这事本也没让季思放在心中,等翌日真出事后才懊悔。
    身下传来摇摇晃晃的晕眩感,季思缓缓睁开眼脑袋有些沉闷,被敲了一棍子的后脑勺传来刺痛感,稍稍一动都疼的他龇牙咧嘴,他睁开眼后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眼睛上蒙了黑布,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被绳索绑的紧紧的,许是用了不小的力绑的他周身酸软难受。
    车轮碾过碎石传来颠簸感,耳边听见的是时不时响起马鸣声,其中夹杂着轻声喘息,声音不大听不清切却知晓是个男子。
    也不知是季大人的问题还是自个儿的问题,自己好像总是容易被绑啊,这段日子过于快活,都有些懈怠了,季思有些心累。
    季大人树敌无数想要他命的人数不清,这一时半会还真不清楚是谁,想来想去也没有个思绪,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开始回忆自己被敲晕前的种种。
    季思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抿着唇开始回忆,今早的时候祁府递了拜帖过来,还是祁家大少爷的名义,这可是头一份啊,季思当时心里明白祁煦这是要背着祁然和自己谈谈了,说不准都给自定了个狐狸精的名头。
    他有意讨好自己这个大舅子,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收拾妥当就去赴约,谁料这才上了马车就被一棒敲晕了,再之后就一点印象也没有。
    合着这是被人截胡了?
    还是祁大少爷另有打算,准备棒打鸳鸯,好逼的自己让祁然死了这条心。
    胡思乱想时马车停了下来,随后传来脚步声帘子唰一声被人掀开,一丝亮光透进,季思耳尖轻颤寻找着声音来源,下一秒便感觉有人凑近连扯带拽的将自己扔下车去,地面上的沙土扑了一脸,手腕更是被利石摩出了伤痕。
    辛苦了,去守着吧。一道略显沙哑的男声传来。
    话音落下驾车的那人像是得到了指令点了点头走开了,这里仅容下季思和面前这不明身份的人,他对着声音很陌生但却又感到一丝熟悉,在脑海中回想许久依旧一头雾水。
    突然,脚步声响起,那人慢慢凑近一把拽紧季思的头发逼得他高高仰起头,眼尾也因为头皮的牵扯力被吊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开始泛红看的人头皮发麻。
    季思脖颈高扬着,疼的眉头一皱,被束缚着的四肢连后退这种动作都无法完成,随后他感觉眼前一亮,蒙住眼睛的黑布被人掀开,许久没见光的眼睛受不住突如其来的亮光,可又无法偏头避开,只能微眯着眼留下泪来。
    他用余光打量着四周,这是一处人烟罕见的山谷,依山傍水绿树成荫,连吹佛的风都带着丝丝寒气,而面前这个人年岁不大,穿着一身黑衣也未束发,瞧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双瞳含着怒火狞笑的面容倒映在季思眼眸中,他盯着这张脸,看着笑容越发狰狞,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恨意道:季大人,多年未见,我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山中群鸟纷飞,惊扰了一片宁静。
    祁然将视线从祁煦悬挂在房中那副百鸟图上收了回来,再次问道:大少爷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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