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裴战每次提起幼时替某人背锅时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季思没忍住笑出声来,舔了舔嘴唇抬头,望着祁府这高高的围墙左右张望,随后撩起袖子将衣衫下摆缠进腰带中,揉着脖子活动筋骨拉伸拉伸了腿脚,退后几步眯了眯眼睛快速冲刺,紧接着用力一跳双手握住树枝,跟荡秋千似的挂在树上荡荡悠悠。
    低头看了一下和地面的距离,季思再次在心中感叹季大人这身子骨弱了些,练不了武就算了,怎么自己锻炼这么久还是没点起色,依旧是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才只是爬树而已都累的大喘气,这要是来点什么逃命的事,他这身子骨死也比别人先死的快些。
    后头想了想又记得季大人是早产,出生后又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不是挨饿就是挨打,说不准身子早就坏了,只好叹了口气,双手用力一点点将攀爬上树,虽说废了不少功夫还弄得有些狼狈,但总归是上了树。
    他靠着树干缓了一口气,猫着身子越过围墙,才刚探出头就和围墙下正在扎马步的人对上了视线,两人大眼对小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不过好早季思脸皮厚些,笑嘻嘻冲人挥了挥手乐道:祁小少爷 ,许久不见你又长个儿了。
    祁念每日都得在院中扎一个时辰的马步练基本功,以往这个时辰他已经在书房念书了,可是因为今日父亲的病有了好转,甚至还将自己唤进房中询问了不少,自打父亲生病以来,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心情有些愉悦,故而多练了一个时辰,却未曾想到能碰见个不速之客,本以为是歹人刚想开口唤人,待瞧清楚这人的脸后,呼之欲出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表情有些茫然呆呆回了句,季大人,这是祁府。
    季思被他一本正经反应和奶声奶气话语逗笑了,伸长脖子打量着四周见没人发现这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树干上,低头笑道:我知道这是祁府,我来找你爹,你给我腾个位装作没瞧见我成不?
    闻言,祁念表情有些复杂,想了想只好问了句:季大人为什么不走正门?
    你见过偷情的走正门的吗?季思起了逗他的心思。
    ......祁念表情有了变化,先是震惊,随后难以置信,最后陷入沉思,这番话让他有些消化困难,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我逗你的,我和你爹水火不容怎么可能偷情,季思歪着头道,还没等祁念松一口气又道:我其实是来刺杀他的。
    ......
    祁念张了张嘴犹豫小半晌还是觉得实话实说,季大人,你会被抓的。
    季思:......
    这下轮到季思不知道回什么了,他侧头清了清嗓子尴尬道:我说笑呢。
    我知道,祁念点了点头,毕竟你打不过我父亲,我父亲一脚下去你可能得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
    话是这么说,可季思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有点深深辛酸,摆了摆手道:祁小少爷劳烦挪挪让我下来。
    祁念板着小脸仰头盯着他,身形没动,眉头皱的死死的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一般,照理说季思鬼鬼祟祟像是不安好心的样子,外头也都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偷摸**进祁府也不知道是在耍什么花样,可总归是自己救命恩人,祁念拿不定主意,只是摇了摇头,不行,我去问问我父亲,你在这儿别动,等我一会儿。
    说完也不管季思慌慌张张跑开了,季思看着他跑远的身影不用猜都知道他去哪儿,索性不着急了耐心等着,随便从兜里掏出一点零嘴消磨时间。
    祁念跑到祁然屋外时突然有些怵了,他要怎么说?说季大人翻咱家围墙?还是说季大人鬼鬼祟祟不怀好意?
    这事有些棘手,祁念有些气恼自己刚刚没问清楚这人到底来干嘛的,小脸皱成一块儿站在门外沉思。
    你不进来在站外面干嘛?屋里传来声音。
    祁念抬头望了望天,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祁然只着单衣披着件青色外袍坐在床上看书,墨色的发铺散开来,颇有点岁月静好的意思。
    他听见脚步声将书合上抬眸问:怎么了?
    祁念垂着脑袋,支吾着小声嘟囔,祁然没听清又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见询问,祁念心一横牙一咬索性豁出去了,轻声道:季大人偷偷**进来,说他来找你嗯......叙叙旧情......
    祁然:......
    等季思手里拿包蜜饯吃的差不多了,祁然才牵着祁念出现,他将剩下的额蜜饯包好塞回兜里,用手背随便擦了下嘴巴,拍了拍手上碎屑冲树下的抬了抬下巴,咧开嘴乐道:再不来我就吃饱了。
    祁然眼中浮现出了点笑意,往前迈了一步仰头问:有事?
    倒没什么事,季思伸了个懒腰,出来办点事,走着走着就到了附近,索性过来瞧瞧,你是不是被关禁闭了?
    他问了一句。
    嗯,祁然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在树上的某人,有些担忧,先下来再说。
    成。
    季思搓了搓手准备大显身手,收回视线看了看地面和自己的距离,上来的时候不容易,等到要下去的时候更是麻烦,他有些怂了,再加上身上的伤口还没好透彻,这一蹦非得疼死不成,顿时不敢,只好缩了缩脖子,蹲在树上窝成一团,有些尴尬道:那啥,我好像下不去了
    祁然没好气的摇了摇头,松开祁念的手示意他站到一旁去,随后跃上树枝搂紧季思的腰将人带了下来,两人一落地祁然扫了一眼一旁的祁念,语气淡然地说:松手。
    哦。季思顺着祁然的视线望向一旁睁着眼睛看着他俩的祁念,也觉得不大妥当,有些意犹未尽的松开环住人脖颈的双手,扬起笑脸乖巧退后一步刚好站在祁念边上。
    祁念下意识侧头看过去,收获了某人更加灿烂的笑容,他有些茫然,只好将头低下。
    念儿。祁然突然出声了。
    孩儿在。
    你回房中练字吧,今日之事莫要同旁人说起。
    祁念点了点头,奶声奶气的回,孩儿知晓了。
    你跟我来。
    这个你说的是谁几人心中都清楚,祁然说完这句话也没等人回应,自己迈开腿先走了。
    季思俯身朝着祁念挥了挥手,笑嘻嘻的跟了上去,才刚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身走了回来,开始一边说话一边从兜里掏东西,祁小少爷,这些东西统统送你了,那个粽子糖可甜了,你记得尝尝,吃完了可要替我保密哦。
    祁念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东西,都是些被油纸包好的蜜饯糕点,还有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里头甚至还放了一个小猫模样的糖人,随着怀里东西越多季思胸前渐渐瘪了下去,怪不得刚刚看他胸前鼓鼓囊囊的,原来塞了这么多东西。
    他有些呆楞的抬头,就瞧见面前这人冲自己眨了眨眼,满眼的戏谑,祁念那句拒绝还没出口,这人又火急火燎的跑开,朝着停在原地等他的祁然走去。
    两人走的有些远,祁念看见自己付钱低头说了些什么,那个传闻中喜怒无常的季大人只是陪着笑,时不时伸手去牵父亲,下一秒又被甩开,他也不气依旧笑的眉眼弯弯继续去牵再次被甩开,直到凑到父亲耳边说了些什么,父亲唇角突然扬起了点幅度,不仅没有甩开他的手反而紧紧回握。两人之间有一种旁人融入不进的奇怪氛围,好似在周遭形成了一个屏障,将二人和其他人隔开。
    这是祁念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另一面,没有那么冷清和严肃,多了些烟火气和情绪,他低头看了看怀中东西想慢悠悠走回了书房,脚步轻快,面上虽然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但是不难看出心情极好。
    祁然将人拉进了自己屋中,合上门转过身看着在屋里来回打量的人,眼中带着些无可奈何的纵容,自顾自坐下倒了两杯茶,饮了一口后询问:说吧,你来干嘛?还敢**,胆子也是大。
    闻言,季思走了过来坐在旁边,抢过祁然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嘟囔道:那蜜饯太甜了,齁死我了,再给我倒杯水啊。
    祁然掀起眼帘瞅了一眼,将另一杯推了过去,季思也没客气端起喝完方才回话,我刚从杜存孝那儿过来。
    杜存孝?祁然皱了皱眉,你去找他干嘛?
    季思在兜里摸了摸,掏出包糖炒板栗,一边剥一边将他的打算和用意三言两语说了一遍,祁然知道这人用自己打算,也没插手反倒是问起来别的,你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他指的是季思送给祁念的那些个玩意儿,季思自然也清楚往嘴里塞了个板栗含糊不清道:来的路上买的,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索性挑着我小时候喜欢的买,也不知道他瞧得上不,我得和他培养好感情,才不至于等你过门后被人说是恶毒后爹,省的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祁然被季思没个正行的样子逗得没脾气,瞪了他两眼,拿过桌上的板栗开始一颗一颗剥起来,他动作很快,一挤一压就能剥出一个完整的,有人伺候季思索性不动手了安心享受,嘴里的才刚咽下,新的就递到了嘴边,垂眸认真的模样格外好看,季思单手撑着下巴品味着秀色可餐这个真谛,惬意的眯着眼睛。
    季思,祁然出了声,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觉得念儿熟悉。
    嗯?季思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事,有些困惑的挑了挑眉。
    这时,祁然停下手里动作,侧头望过来,脸上表情严肃凝重,念儿他其实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不仅打断了祁然的话还惊住了屋里的季思,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出了慌张。
    谁?祁然冲着门问。
    听见询问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了声音,是我。
    这声音两人都很熟悉,季思看了看祁然嘴唇一动无声的说着话:你爹。
    祁然皱着眉冲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挥了挥手让他藏起来。
    季思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便轻手轻脚的起身,看了屋里一眼顿时苦恼起来,祁然这屋里大物件极少,能藏人的大物件更是没有,他灵机一动纵身一跃扑上了床,末了还不望指着两边提醒祁然:拉下来,拉下来。
    可能是他那种做贼心虚的表情太难得,祁然好笑的同时也跟着有点紧张,生出了一种家有娇妻在外偷腥的荒缪感,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起身将两旁的帘账放下来,随后开了门。
    门外除了祁匡善以外祁煦也在,祁然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问道:父亲今日散值这版早吗?
    祁匡善身上官服还未脱,像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祁煦派人来传话时他有些慌乱,生怕祁然真出点什么事,许是关心则乱的缘故,回府的路上冷静下来明白其中端倪,他虽不知祁然在做些什么,却清楚他一向心中有数不会乱来,所做之事定是有自己的道理,能做的仅有帮他遮掩一二。
    这会儿瞧见祁然平时严肃的神情缓和下来多了几分笑意,来瞧瞧你,身子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差不多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害的父亲兄长担忧,祁然侧了侧身子:父亲进屋说吧。
    不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祁匡善拍了拍祁然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好生养病,也趁着这机会多休息休息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别累到自己,再怎么样祁府还有为父在呢,出不了什么差错,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天塌下来,为父替你们顶着。
    听着这番话,祁然有些动容,祁匡善的性子有些不善言辞,妻子去世后更是话少,也不像其他父亲那般陪着孩子嬉笑玩乐,平日里谈话也多是寥寥几句,说出这番话已经很难得,但他对这三个孩子却是真真的疼爱,尤其是祁然,祁然同他年岁差的太多,又是妻子就给他最小的孩子,明明应该备受宠爱却成了承担最多的一个,他明明希望祁然做一只翱翔的鹰,却因为种种原因把祁家的担子交到了他的肩上,骄傲不假心疼也不假。
    祁然何尝不心疼,看着祁匡善灰白的鬓角,心中难受,咽下酸涩点了点头,孩儿做事总是欠妥当,让父亲担忧了。
    最听话的是你,最不听话的也是你,祁匡善笑了笑,好了,你休息吧,记得让人给你阿姐传话过去,你病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担心,时不时就往杨钦过来打探情况,你告知她一声,也让她放宽心。
    是。
    祁煦全程没出声,只是临走时侧头打量了一下祁然屋里,目光落在桌上两个茶杯和一堆杂物上上愣了愣,还没待看清便被人用身子挡住,他移开视线对上祁然目光,眼神中充满探究,祁然都做好被询问的打算了,谁知自家兄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开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左右瞧了瞧才进屋关门。
    听见关门声,季思猛地一下掀开被子喘气,额头出了点薄汗,脸上像涂了胭脂一边染上抹绯红,终于走了。
    祁然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季思接过一饮而尽,随后翻身下了床,将衣领扯松一点透气,放下茶杯后慌慌张张道:我得走了,要不然你爹杀个回马枪,到时候就完了,改明儿再来找你。
    语毕还没等祁然出声就小心谨慎的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可才走了两步这人就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了身后依靠着门框目送自己的祁然,他头发仅用一根布带系着,因为在家里的缘故很是随性,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衫,上面用暗色的银线纹着祥云,白衣墨发,越发衬的这人丰神俊朗,嘴角挂着的那抹笑满是温柔无限。
    微风阵阵,屋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这画面美的像一幅画,让人眼中再容不下其他,季思看的有些入迷,心下一动又一个箭步冲了回去。
    瞧见他突然折返祁然愣了愣不解的问:还有什么事忘了说吗?
    还真有一件事忘了,季思笑弯了眼睛,我把你忘了。
    话音落下还未等祁然反应过来,眼前浮现一片阴影,随之唇上落下一吻,轻如鹅毛,有点湿润,风铃的声音叮叮当当,清脆悦耳,微风拂面吹乱了发丝,也吹起了心底涟漪。
    是风乱,声乱,亦或者心也乱。
    是水,是火,是欲望和理智。
    祁然的大脑有些乱,他在左与右的边缘倾斜,往左是矜持和雅正,往右是沉沦和享受,直到季思睁开眼上挑着看向他,那眼神带着笑意和轻蔑,不笑自含情,水光莹莹含情脉脉,像一根根缠丝勾起他每一点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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