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拍着自己胸口安慰自己的模样,看起来很可爱,还低头轻抚自己平坦的小腹,小声安慰道:“乖宝宝,你爹爹不会说话,你别跟他计较。”
    只要他轻笑一声,说方才那句是玩笑话,事情就算过去了。
    姜沉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却开口道:“阿莹,我们不要这个孩子可好?”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凤眸里也没有笑意。
    无声地告诉姜闻音,他没有在开玩笑。
    姜闻音眼睫轻颤,抬头望向他,“为什么?”
    总要有个原因吧。
    之前自己诊出有孕,他愣在门口时的表情的确不像欢喜的模样,可笑自己却觉得他只是高兴傻了,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现在才想明白,因为他不期待这个孩子。
    姜闻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分析原因,可脑海里全是他刚才那句话,根本无法冷静。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下沉,胸腔里一点一点冒出难过的感觉,不敢眨眼睛,生怕眼泪立马涌出来。
    姜沉羽望着她,缓声开口道:“我不喜欢。”
    明明一开始便有不想要孩子的念头,可他却迟迟未曾开口,只因得知她有孕那日,自己站在门口,看到她了欢喜的笑。
    直至今夜,他终于开口。
    可心中却未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愈加烦闷。
    她性情一向好,少有这样冷淡的时候。
    姜闻音瞪着他,眼睛有些酸涩,“不喜欢也该有原因。”
    姜沉羽与她对视,顿了顿道:“阿莹,你可知……我有多么厌恶身上那一半赵贞的血脉。”
    卑劣懦弱,想想便让人觉得恶心,尤其是被人反复提及时。
    姜闻音愣住,“你是因为这个不想要孩子?”
    他从未对自己提起过,甚至连赵贞这个人也很少提及,所以自己从没有察觉到。
    原来他年幼时目睹一切,始终是有影响的。
    她的表情半是难过,又半是心疼,“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呢?”
    早点说出来,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非要一个人憋在心里,等到自己怀孕才说出来,还要自己亲口答应放弃肚子里的孩子,是多么的残忍。
    姜沉羽伸手捧住她的脸庞,指腹在眼角缓缓摩挲,擦拭掉欲坠不坠的泪珠,笑了笑道:“阿莹,你要我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承认,我骨子里流淌的血液有多么令人作呕吗?”
    越是爱一个人,便越不愿意将自己的卑劣说出。
    姜闻音望着他平静幽深的眼眸,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开口道:“你就是你自己,跟其他人无关。在我眼里你有许多闪光点,知恩图报,惩恶扬善,正直善良,这些都是你的优点,与赵贞完全不同。”
    “那些都是因为你。”姜沉羽打断她的话,“小杏村救那群女子,是因为你的请求,救下卫沉羽母子,还是因为你的请求,就连所谓的做个好皇帝都是因为你的原因。”
    “阿莹,倘若没有你,报仇就是我活着的唯一目标。”
    姜闻音摇头,想说不是这样的,却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看,你也没有理由说服我了。”姜沉羽道。
    姜闻音抿了抿唇,“那你为什么不能再因为我,接受这个孩子?”
    姜沉羽轻抚她的长发,“阿莹,对不起。”
    姜闻音的心顿时跌入谷底,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了,用力推开他,侧过身子道:“你如果坚持不要他,那我们就和离,我带着他离开,这样你就不用看见他了。”
    他幼时经历固然令人心疼,但依旧无法动摇自己保护肚子里孩子的想法。
    “和离?”姜沉羽的手僵在空中,漆黑明亮的眸子此刻有些幽深凝冻,下颌紧绷着一言不发,像是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寝殿里光线有些昏暗,不知从哪钻进来一丝风,吹动桌上蜡烛的火苗,青色火焰噗噗摇曳几下,像是随时会熄灭掉。
    他背对着烛光,高大挺拔的身躯遮住了床榻上所有的光源,俊美的五官隐在阴影里,表情晦暗不明。
    姜闻音深吸一口气道:“对,决定权在你手上。”
    自己也不想这样要挟他,但是他的态度太坚决了,让人感觉他下一刻便会宣沈院判来给自己开药。
    她必须态度果决,不给他任何希望。
    如果可以,希望他能打消这个念头。
    姜沉羽缓缓放下手,定定地看着她许久,语气冷淡道:“阿莹,你知道我不会跟你和离。”
    姜闻音扭头冷冷地看着他,“我也不会答应你打掉他。”
    姜沉羽:“阿莹,我们不需要这个孩子。”
    “这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姜闻音表情有些难过,“你如果提前告诉我,我就会想办法避孕,可你一句话也不说,等我怀孕后才告诉我,还要叫我打掉他,你叫我现在怎么舍得。”
    姜沉羽沉默着说不出话。
    他问过大夫,每次与阿莹同房的时间都是不宜有孕的日子,谁知阿莹还是有孕了,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这种话,说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望着她难过的表情,他很想说算了。
    她喜欢孩子那就留着。
    可是每当话到嘴边,却又想起了赵贞那令人作呕的样子。
    姜闻音也一直在等着他改变主意,可随着时间的拉长,她知道不可能了。
    于是转身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说:“你走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什么时候他能想通,什么时候再来找自己吧。
    姜沉羽望着她的背影,动作缓慢地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姜闻音一直竖着耳朵,听到他出去关上门的声音,掀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生气地看着门口。
    他还真的走了!
    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听话了。
    姜闻音拿起床上的枕头朝门口扔过去,抬手抹了抹眼泪,然后拥着被子发呆,思考该怎么解开他的心结。
    如果不想办法解开他的心结,那这个矛盾就会一直存在,她不想要他跟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形同陌路。
    自己刚才和离的话是气话,但也是最坏的打算。
    第134章
    从长华殿出来,姜沉羽表情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徐缺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在心里猜测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还是自成亲以来,殿下第一次与王妃闹别扭。
    看样子,还是殿下惹恼了王妃,被灰头土脸地赶了出来。
    可以殿下平日里对王妃那股黏糊劲儿,能有什么事儿惹怒王妃的?
    正在他揣测时,姜沉羽忽然转身冷冷道:“再看就把你那双眼睛挖出来。”
    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徐缺低下头恭敬道:“请殿下恕罪。”
    姜沉羽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望着掩映在树木里的长华殿,“去告诉寒月,好好盯着王妃,若有什么异常便来禀报我。”
    徐缺摸了摸鼻子,“是。”
    他在心里想,现在的殿下真像一直暴躁不安的雄狮。
    吩咐完,姜沉羽并未直接离开,而是脚下一转拐去了旁边的风亭月观,那是一座三层高的亭台,位于长华殿外的园子里,登上风亭月观便能将周围景色尽收眼底,连长华殿也不例外。
    晨光微熹,观景台上的风微凉,天光已经大亮,远处一轮红日刚露出轮廓,照向长华殿外。
    位于承天门处的钟楼响起悠悠的钟声,长华殿外渐渐多了几道宫人们的身影,姜沉羽在此站了很久,直到整轮红日升起,太阳光落在长华殿的的屋顶上,琉璃瓦反射出金色的耀眼光芒。
    “殿下,该上朝了。”徐缺走上来。
    姜沉羽这才收回目光,一声不吭地离开风亭月观。
    朝堂上比平时还寂静了些,除过有事启奏的朝臣,其他朝臣们和几位成年的王爷都安静不语。
    即使这样,还是让姜沉羽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冰冷的目光落在大皇子宁王赵郢的身上,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似乎在思考。
    赵郢被看得心惊肉跳,额头冷汗直冒,两股瑟瑟。
    朝臣们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滞,纷纷将目光落在赵郢身上,正在向姜沉羽禀报事情的尚书令王毓之顿了顿,快速将事情说完。
    大殿里突然陷入死寂。
    赵郢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折磨,两腿一软跪到地上,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
    姜沉羽突然讥笑一声,从一摞高高的奏折下面,抽出一张奏折扔到他脚下,冷冰冰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宁王赵郢闹市纵马,强抢民女,贪污受贿,革去其礼部侍郎一职,下诏狱。”
    赵郢望着摔在自己面前的奏折,脑袋一片空白。
    这种事情于权贵们而言并不算大罪,赵衡这是借题发挥,可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赵郢慌乱道:“六弟,大哥愚笨,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此事父皇已经责骂过我了……”
    姜沉羽嗤了一声,“带下去。”
    守在门外的禁军冲进来,不顾赵郢的求饶,除去其身上的朝服,捂住他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全程没有给赵郢辩解的机会。
    下朝后,姜沉羽对陆无暇的目光视若无睹,起身径直出了两仪殿,带着徐缺向宣室殿而去。
    宣室殿外守卫森严,林郁带人将此围成了铁桶,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见到姜沉羽,他立马拱手行礼。
    姜沉羽扫了他一眼,问道:“人还活着吗?”
    林郁低头回答道:“已经让御医来看过,上了药还送进去一些吃食,性命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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