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女眷们陪着太皇太后、皇太后住在中间以及周围一圈的大帐中,然后才是他们这些皇子。
    为了方便,他们须得两个人住一顶营帐,三阿哥和四阿哥住一起,五阿哥和六阿哥住一起,胤祐和八阿哥住一起,九阿哥和十阿哥住一起。
    因此,胤祐他们的营帐正好在两位兄长和两位弟弟的中间。
    两个人走到营帐前,就听到一阵说小声,随后从胤祐他们的营帐中掀帘子走出三个人来,八阿哥招呼两个弟弟:别闹了,时辰不早,赶紧回去歇着。
    九阿哥和十阿哥仍旧一路打打闹闹,还开玩笑说:要不,我俩留下来挤一挤,四个人睡在一块儿才有意思呢。
    四阿哥听到这里就皱起了眉头,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拉了把胤祐的手腕:去我那里睡。
    胤祐满不在乎的抽回手,还顺便摆了摆:他俩就是随口一说,这不还得乖乖回去睡觉吗?
    四阿哥循声望过去,八阿哥推了两个弟弟一把,让他俩回去了。
    于是,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人一路打闹着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去。
    四阿哥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兄弟俩告别,各回各的帐子睡觉去。
    胤祐掀帘子走进帐中,赵诚和几个太监立刻给他打水洗脸漱口更衣。
    胤祐还在小声感慨:在草原上这么用水,会不会太奢侈了?
    八阿哥捧着一本书坐在一支烛台旁边,看到他回来,点了冲他笑道:不要紧,反正咱们也呆不了几天。
    胤祐瞟了一眼他手里那本书的封面,这小子不愧为诸位皇子中的内卷之王,现在还在背《礼记》。
    胤祐轻笑一声:出来玩就好好放松一下,学习的事情留着回去再刻苦也来得及。
    八阿哥又埋下头继续看书:皇父要求我们每日背书一百二十遍,一遍也不能少。
    胤祐张开手臂,让赵诚给他脱衣服:我看只有你一遍也没少。
    八阿哥低着头笑:我要是有七哥你一半的本事,我也就不那么拼了。
    换好衣服,胤祐点了点头,让赵诚和其余人下去,看着他们掀帘子离开,这才说道:虽然咱家有皇位要继承,但也轮不上咱们,这么拼干嘛,躺着不舒服吗?
    八阿哥差点没被他这话吓死,手抖了一下,那本《礼记》好险没有被烛火烧起来。
    七哥,你这是说什么呢?八阿哥平时为人做事谨小慎微,哪有胤祐这么大胆,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点不知道避讳。
    胤祐转过头来冲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去,给七哥铺床,七哥给你看点儿好东西。
    八阿哥狐疑的看着他,总感觉他口中的好东西通常都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
    可他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乖乖地放下书本,走到营帐的另一边去。
    住在草原的营帐中,是没有床的,
    七阿哥细皮嫩肉,是个讲究人,毛毡他睡不惯,嫌扎得慌,非得在上面又铺一层衣服,还必须得是平日穿惯了的上等绸缎。
    八阿哥替他铺好床,一回头,就看到胤祐举着烛台走了过来。
    什么宝贝,这是打算在被窝里看吗?
    胤祐把烛台放在头顶上,拉着八阿哥躺下,又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他翻了个身,又拍了拍枕头,示意八阿哥也靠过来。
    八阿哥只得也翻个身,跟他头挨着头趴在一起。
    借着烛火,八阿哥看到他从怀里摸出一本书,仔细一看,封面上写着《崔莺莺待月西厢记》,王实甫著。
    八阿哥抬起头来,一脸惊讶,甚至是惊恐的看着胤祐:这这这是什么?
    他就知道,他七哥嘴里的好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八阿哥没看过,但也懵懵懂懂的感觉到这书不能看,却不知为何,心里又隐隐涌动着好奇,驱使他想要看看。
    胤祐把书翻开,八阿哥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书页上: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
    啊这
    八阿哥绯红了脸,正欲往下读,奈何他七哥又把书页翻了过去。
    这忧愁诉与谁?相思只自知,老天不管人憔悴。泪添九曲黄河溢,恨压三峰华岳低。到晚来闷把西楼倚,见了些夕阳古道,衰柳长堤。
    八阿哥的脸已经烧了起来,连带着耳根和脖子也是一片火热。他天天在书房读圣贤书,哪里读过这样的书。
    胤祐还在书本上翻来翻去,好似在找上一次读过的地方,他记得自己做了标记,此时却找不见了,只能一页一页的翻找。
    他一页一页的翻,八阿哥就跟着他一页一页的看,一会儿看到张君瑞初见崔莺莺时: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
    在红娘的帮助下,二人书信联吟,互诉衷情。
    一会儿又看到孙飞虎强索崔莺莺做压寨夫人,崔母答应许婚,张君瑞献计救人,崔母又食言悔婚:俺三辈儿不招白衣女婿。
    张君瑞相思成疾,被逼赴京赶考,莺莺长亭送别:此一行得官不得官,疾便回来。
    身为相国千金,她却并不看重功名,认为:但得一个并头莲,煞强如状元及第。
    八阿哥成天在上书房读圣贤书,回到阿哥所读的也是《四书》、《五经》,从书中读到的男女爱情都是什么乐羊子妻停下纺织机,劝丈夫好好读书,要不就是长孙皇后之贤德美名。
    如张君瑞、崔莺莺这般敢于冲破封建礼教,勇敢追求爱情的故事,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内心交织着知道不该看,又忍不住想看的矛盾情绪,心砰砰的挑着,恨不得拉过被子蒙头大睡,又想要找七哥把书借来细细的读。
    别说皇子公主,就算是宗室王公,甚至大臣家的儿女,婚事也是不由自己,甚至不由父母的。
    他们被皇室的拴婚制度牢牢地束缚,嫁娶都不由自己,须得皇上亲自批定,报宗人府,日后正式成婚。
    现在三阿哥、四阿哥的嫡福晋人选都已经敲定,就等着完婚,接下来是五阿哥、六阿哥。
    随后就是他和七阿哥,这一天并不会太远。
    其实几位皇子的额娘一直都希望他们能早早成婚,其中自然也包括良嫔。
    卫佳氏虽然还没有正式被康熙册封,但因为儿子优秀的表现,现在已经是享受嫔级待遇的后妃了。
    儿子虚岁十三,按照规矩,皇子虚岁十六成年,通常会在这之前完婚。
    可是,因为皇贵妃的坚持,康熙也没有反对,从大阿哥开始,皇子完婚的年纪全都推迟到十七岁左右,就连太子也是如此。
    那么其他阿哥也就只能向两位兄长看起,到了十七左右再完婚。
    胤祐翻书的手听到其中一页,八阿哥定睛看去,猝不及防看到了最叫他难为情的词句。他实在受不了,拉着被子盖过头顶,冲他七哥大喊道:不看了,我不看了!
    胤祐莫名其妙:不看就不看呗,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烛火啪的爆出一个灯花,外面偶尔传来侍卫巡逻的脚步声,现在的时辰是有些晚了,他们明日还要赶路,确实不宜睡得太晚。
    胤祐合上书本,搁在枕头般唯美的语言,在当时那个年代,这等水平的杂剧可不多见。
    合着你就看词句了?八阿哥的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来。
    胤祐坏笑着拉他的棉被:那你说,你都看到什么了?
    他这么一问,八阿哥又想起刚才映入眼帘的词句,脸颊快要烧起来,从未有过的窘迫,喊道:皇父知道了一定打烂你的屁股。
    胤祐威胁他:反正你也看了,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只当是你泄的密,先把你的屁股打烂!
    从小到大,八阿哥什么事不是被他吃得死死地,自己有什么秘密都第一个告诉他,并且只告诉他。
    不说不说!八阿哥露一双眼睛出来看他,你跟我说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对别人说过。
    胤祐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不管,今晚看的也不是我一个人,阿玛知道了,挨打也是你跟我一起。乖,睡觉吧。
    !!!
    八阿哥可算明白了,这明明是七哥自己想看,又担心他去告状,所以就拉着他一起看。
    虽然如此,他还挺高兴的,反正从小到大,他觉得只要能和七哥拥有两个人的小秘密,他都挺高兴的,并且会小心翼翼的保存在心里,从不让别人知道。
    第二日一早,他们继续向北出发,没多久来到喀喇沁部。去年,他们就是一起把端静公主嫁到这里来的。
    这次,康熙正好也将行宫设在了端静公主府,公主带着额驸前来给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皇父行礼。
    虽然心里早已经知道,以母亲的位分不可能有机会陪同皇父一道出巡,但真的看到母亲没有来,端静公主还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她从小养在别的娘娘宫中,向来与额娘团聚的时日不多,长大一些才能时常见面。
    自幼寄人篱下的生活也让她养成了安静隐忍的性格,就算是嫁到喀喇沁部之后,她虽贵为公主,可对待额驸以及公婆,依旧低眉顺眼。
    胤祐看着她,也说不好她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觉得她还跟以前一样,总给人一种逆来顺受的感觉。
    这天,他们要陪同康熙,一道去喀喇沁部草原上巡视。
    端静公主留在行宫陪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由额驸陪同康熙前往。
    临走前,额驸与端静公主去了另一处院落,夫妻俩正在交代着什么。
    胤祐从远处路过,耳力太好,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总感觉这额驸态度不怎么好,爱管闲事的劲头一上来,径直就往公主的院落而去。
    他蹲在院墙上,恰好看到正厅内的场景,额驸一直在低头在说着什么,三姐姐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额驸有些不耐烦,还有些激动,便推了她一把:我都求过你多少次了,行不行,你倒是说句话。
    端静公主摇了摇头,额驸压低了声音怒斥:你这个公主当得,怕是还不如个大宫女有分量吧。
    这话像是刺痛了端静公主最脆弱的自尊,于是她将头转向一边,即使心里已经很难过了,却还是没有太过激动的情绪。
    最后额驸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她往外走,他是个习武之人,手劲儿可不小。
    这一推,公主差点摔倒,趔趄两步,扶着案几才稳住身子。
    此时,额驸已经走到了院子中,正要往外去。
    胤祐看得那个气啊,飞身从墙上下来,人还没落地,先朝着额驸的胸口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这一脚可不轻,饶是额驸是个高大的蒙古汉子,猝不及防被他踢中,也摔在了地上。
    端静公主问声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胤祐惊讶不已:小七,你怎么在这儿?
    她低头又看到了地上的额驸,赶紧去把人扶起来。
    胤祐上前一步,对额驸怒目而视:你要让我三姐姐做什么?
    额驸不说话,胤祐只得去看端静公主,后者只说:你就别问了。
    不说是吧,胤祐指着额驸,你竟敢对公主动手,我要告诉我阿玛去!
    端静公主从小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态度,自然不肯将自己的家事闹到康熙那里去。
    皇父出巡到了她这里,本来开开心心的,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这点事情惹得皇父和乌库玛嬷不快。
    端静公主摇了摇头:小七,三姐姐没事,你一会儿不是要跟着阿玛出门吗?快去准备吧。
    胤祐一摆手:不慌。他又看着额驸,三姐姐脾气好,护着你。不告诉阿玛可以,但我今天必须得揍你一顿。
    他话音刚落拳头已经挥了过去。
    人家噶尔臧也是乌梁罕氏郡王的小世子,从小也是部落众人捧着长大的。能忍他刚才那一脚也算是到了极限,哪儿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对自己动手,而不还手。
    两个人就这么在院子里打起来了,公主在一旁着急得不得了。
    可是这两人你来我往皆是用拳脚招呼对方,她一个女流之辈,能习得一点骑术也是因为康熙认为,他们是满人女儿,老祖宗的本事不能丢。
    拳脚功夫她是真的不会,想拉架都找不着机会。
    胤祐就是生气,气这个蒙古人凭什么用那样的语气对他姐姐说话,还敢推她。更气姐姐是个包子,被人欺负了却不敢吭声。
    胤祐虽然人小,但跟对方打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吃亏。
    顾问行本是过来替康熙宣旨,召额驸觐见,走到院子门口,大惊失色,七阿哥和额驸打起来了。
    康熙听到这个消息,除了震惊就是脑仁儿疼,怎么又是他?
    此时皇贵妃正巧也在一旁,听到儿子跟额驸打起来了,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额驸有问题。
    不是她亲妈滤镜,她儿子不讲道理的时候不多,通常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才会耍无奈。
    在外面,她儿子通情达理,还很为别人着想,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跟人打起来。
    她赶紧跟着康熙往后院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儿子眼花缭乱的一顿拳脚,把额驸逼在角落里。
    皇贵妃的心放下了一半很好,儿子没有吃亏。
    端静公主虽然着急,但她性情温和,不是那种会大喊大叫的性子。看到康熙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跪下向皇父请罪。
    康熙眉头紧锁,问她怎么回事,胤祐怎么跟噶尔臧打起来了?
    公主只说自己跟额驸开了点玩笑,被胤祐看到,误会了。
    听到这话,胤祐刚挥出去的一掌又撤了回来,转身跑到康熙身旁。
    他怕那些对话会让三姐姐一同受牵连,便只字未提,只说额驸推了三姐姐,差点让三姐姐摔跤。
    额驸语气不善,我听着可不像开玩笑。
    此时,额驸也只能顺着端静公主的话说:真是七阿哥误会了,臣与公主一直以来夫妻和睦,偶尔开开玩笑,不知怎的,就被墙头的七阿哥瞧见了。
    康熙转过头来问胤祐:你没事蹲在人家墙头做什么?
    胤祐咬了咬下唇,他本来想着替端静公主出头,可是端静公主却一再维护额驸。他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也不想到头来自己反倒挨顿骂,于是,指着额驸说道:他说我都求过你多少次了,行不行,你倒是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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