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康熙转过头来瞪他一眼,你说什么?
    《虞书》是他们现在正在学的《尚书》里面的章节,跟《礼记》半点关系都没有。可怜了五阿哥这个才勉强能看懂汉文的学渣,被皇父忽然点名,一时慌乱,说错了。
    八阿哥赶紧站出来替他五哥解围:回汗阿玛,师傅现在讲到了《文王世子》。
    胤祐倒吸一口凉气,《礼记》又不想《论语》那么短小精悍,一篇文章可长了,师傅都要分好几天才能讲完。
    也不知道弟弟这是在帮他还是在坑他,要是阿玛张口就让他把《文王世子》抄一百二十遍,那真是手抄断了,都抄不完。
    八阿哥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又壮着胆子补充道:《文王世子》的第一段。
    康熙看了几个人一眼,知道这是兄弟几个在互相打掩护。大过节的,又这么晚了,他也不想再追究什么。
    于是,对胤祐说道:那就把这一段抄一百二十遍,三日后交给朕检查。都回去吧。
    谢汗阿玛。
    看着康熙和皇贵妃的背影渐渐走远,兄弟几人这才站起来。
    胤祐愁眉苦脸的转身往后走,全然没有了欣赏月夜的兴致。
    八阿哥上前安慰他:七哥,第一段很短的,一会儿就抄完了,我帮你一起抄。
    第一段虽然短,但也有一百二十遍,而且以前抄书都是七日之内抄完,现在变成三日之内抄完,时间缩短了一半还多。
    胤祐无比幽怨的叹了口气:你们谁也有帮不了我。
    虽然八阿哥的字写得也不错,但是和胤祐比起来,那也有天壤之别。他的字迹没有人能模仿,康熙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算是太子和四阿哥现在也没办法帮他抄书,他只能自己动手抄完这一百二十遍。
    蒙古那边又开始打仗了,噶尔丹率领两万蒙古精锐奇兵从乌尔会河开始,大举进攻蒙古其他部落。
    这一次,噶尔丹不再掩饰他们和沙俄那边的盟友关系,甚至公然在身边带了一位沙俄使者,为他出谋划策的同时,与俄国沙皇那边也保持密切的联系。
    康熙真是勃然大怒,就这他如果还在跟俄国人的谈判中做出重大让步,那才真是缺心眼儿。
    就在准噶尔和蒙古其他部落打仗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又让信使给索额图送去新的旨意:告诉俄国人,要么无条件接受大清帝国的所有条款,签订边境条约,要么立即返京。
    阿玛这么忙,胤祐以为顾不上他了,哪知道康熙忙归忙,儿子的教育问题却丝毫没有落下。给了他三天时间抄书之后,就把人叫去了澹宁居。
    胤祐进屋的时候,康熙和太子刚议事完毕,父子俩正坐下来喝茶。用的就是那套十二花神杯,康熙是真的对这套杯子情有独钟,年初去江南的时候还带上了。
    胤祐也喜欢这套杯子,他喜欢诗词,也喜欢欣赏所有美好的事物,这套杯子在创作灵感上就有他的参与,成品更是难得一见的精品,父子俩的审美高度重合。
    小七来了。太子一抬眼,看到了,笑盈盈的朝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小家伙给阿玛和太子哥哥请安,然后交出自己抄写的《文王世子》,在康熙一页一页查阅的时候,他就盯着桌上的杯子看。
    现在是八月,康熙用的正是那只桂花杯,上面的诗句是唐代诗人李峤的《桂》:枝生无限月,花满自然秋。
    太子用的是七月兰花杯,上面印的李峤的《兰》:广殿轻香发,高台远吹吟。
    康熙把看过的纸张递给太子,看到胤祐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桌上的茶具。
    康熙问他:你在看什么。
    胤祐说:我想喝茶。
    太子从他抄的《文王世子》中抬起头来:我记得小七可从来不饮茶。
    康熙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吩咐道:来人,给七阿哥倒杯白水来。
    不不不胤祐赶紧拦着他,阿玛,我今天就想喝茶。
    你今天想喝茶?
    小家伙点点头,把自己抄的书递到阿玛手里:你瞧瞧,我这字是不是又进步了?看看,这一横大气磅礴,还有这一竖遒劲有力,还有还有,这一点,你看看。
    康熙依言,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但还是做出了肯定的评价:嗯,写得不错。
    胤祐推了推他的手:你再仔细看看。
    他这么一说,太子也偏过头来看,好奇道:这一点有什么讲究吗?
    胤祐眨了眨眼:没有看出点儿盛唐的气韵来吗?
    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人不知不觉就靠在了康熙抬起的手臂上,老父亲颇为不满的推了儿子一把:站好,站好!
    胤祐只能乖乖站好:我想喝茶,用那个六月的荷花杯,我还没喝过呢。
    康熙吼他:你还敢提要求!
    胤祐没被他吓着,但一旁的太子惊得不轻,手一抖,清透温润的瓷杯从指间滑落,眼看着就往地上摔去。
    太子瞳孔骤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梁九功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差点惊叫出声。
    就连康熙的眼睛也瞪大了,心跳有一瞬间的加速。
    可是,预料中瓷器碎裂的声音并没有响起,那只七月兰花杯却落入了一只同样白净的手里,里面的茶水洒出来,全都泼在了手背上。
    胤祐把杯子搁在桌上,又甩了甩手:太子哥哥小心,这茶有点烫。
    帕子,拿帕子过来!太子急忙拉过他的手来仔细查看,生怕把他烫伤了。
    茶水是有点烫,但还不至于烫伤,也就是胤祐这小崽子细皮嫩肉的,手背有点红。
    康熙赶紧叫人打一盆凉水进来,又让胤祐把手放进去。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责备谁比较好。
    反正杯子也没碎,太子又不是故意的,小家伙反应快,身手矫健,接住了杯子,字还写得那么漂亮,老父亲再大的火也早已经消了。
    梁九功。康熙吩咐道,去把那只荷花杯取来。
    胤祐终于如愿以偿的用那只六月荷花杯喝上了茶,杯子很漂亮,茶也很香,小家伙心满意足。
    这时候康熙转头看太子,又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明年你也该十七了。
    太子颔首:是,阿玛,明年虚岁十七了。
    你从小学习勤勉刻苦,处理政务方面又谨慎踏实,颇受内阁大臣好评,到了这个年纪,也该考虑大婚事宜。
    这个事情太子哪里好,说什么,只能应道:全凭皇父做主。
    胤祐回忆了一下,阿玛给太子选定太子妃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那时候还拉着五阿哥去偷看来着,那两个姑娘,一个现在已经是大福晋,另一个,将是未来的太子妃。
    哇!太子哥哥要娶媳妇啦!
    太子现在毕竟已经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了,对这种话题正是敏感的时候,立刻脸就红了起来:小小年纪,你就知道去媳妇了。
    那当然,我以后也是要娶媳妇的。
    康熙看着他,心里倒是有点计较了,把朝中所有大臣在心里过了一遍,愣是想不出什么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能许配给他的小七。
    回到畅春园之后,胤祐只有数学课去无逸斋和大家一起学习,其他时候都在他的承露轩。
    纳兰发现,他的学生学习进度实在太快了。他陪着皇上南巡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回来之后,胤祐便告诉他《中庸》、《孟子》和《礼记》自己已经学完了。
    《大学》和《春秋》对胤祐来说过于简单了些,纳兰都没有给他讲什么,他自己背下来,很快就理解了。
    现在只剩下一部《易经》,别人要到十四五岁才能学完的《四书》、《五经》,他在九岁就已经全部学完了。
    不过《易经》这本书与其听纳兰讲,到不如让傅先生来讲,并且胤祐几个月前吵着要跟师父学医,傅先生就已经在给他讲授包括《易经》在内的哲学思想。
    他现在学习的东西很杂也很多,傅先生并没有什么系统的教育方式,诸子百家,想起哪个讲哪个。
    教学方式依旧属于开放式的,他自己讲自己的,也不管学生听没听,讲完了就下课,第二天接着将后面的内容,也不管胤祐有没有理解和掌握。
    但是他这种教学方式也无形中培养了胤祐的专注力,因为知道师父不会讲第二遍,胤祐在他的课堂上从不走神,他讲什么都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从江南回来之后,纳兰还发现了一件事情,以前他陪着七阿哥练剑,总是有意无意的让着他。
    一段时日之后,他发现自己必须得认真起来才能赢那小家伙。某一天,他们在比试中,自己有了第一次落败,小家伙洋洋得意的让他换掉树枝,拿剑跟他比试。
    再后来,就算是用剑,毫无保留的使出自己的浑身本事,他也有打不过胤祐的时候。
    可是,自从南巡回来,自己败下阵来已渐渐成为了他们俩比试的常态。
    胤祐喜欢用剑指着他的胸口、咽喉,也喜欢挑落他手里的剑,或是腰间的玉佩、香囊、荷包。
    他看着那个孩子,从圆滚滚的小团子,抱着他的腿撒娇,奶声奶气要抱抱,到现在,眉目间隐隐有了些许少年意气。
    纳兰打不过胤祐,于是他找了个帮手。
    曹寅最近被康熙从会计司又调任到了内务府,从只给皇上管钱,到现在帮皇上管家。
    不过内务府人多,分工细致又明确,比起会计司的工作量,反而要轻松一些了,有足够的时间回去陪伴老婆孩子。
    这天纳兰把他带去承露轩:来来来,我现在是打不过他了,你来试试。
    胤祐平时不大能见到曹寅,见到就很高兴,能让曹寅跟他比试剑法他就更高兴了。
    赶紧让人把剑拿过来,往曹寅手里塞:来吧,一决生死。
    曹寅吓得直往纳兰身后躲:一决生死就不必了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你的熹姑姑还这么年轻,你也该为她考虑考虑。
    胤祐点点头,又把剑递了过去:那就留你一条命,来吧。
    曹寅继续摇头:不来。
    为什么?
    成哥儿输了,我嘲笑了他半个月,我能给他这个嘲笑回来的机会吗?
    胤祐把剑往地上一扔,拔出他的七星:那就别说我欺负你。
    他举剑便刺,身形灵动飘逸,眨眼间,剑尖已经到了曹寅近前。
    纳兰见势不妙,赶紧躲开,曹寅仓惶应战,傅先生和小狐狸坐在回廊的栏杆上看热闹。
    胤祐出招既快又狠,招式凌厉,七星本来就是一把难得一件的利刃,在他手里更是如鱼得水,剑刃从曹寅手臂旁边擦过去,都能感觉到那种剑气破空的刺痛感。
    抬手一摸,果然外袍和里衣都破了条口子,却丝毫没有伤到皮肉。
    回过头来,朝他眉眼弯弯的一笑,笑得软糯又可爱:我不是故意的。
    曹寅点点头,四处找那把刚才被他扔地上的剑:我知道,我知道
    捡起剑,两个人真刀真枪再比一场。曹寅的功夫比起纳兰这位风花雪月的贵公子自然要好上不少,胤祐这小家伙虽然剑法练得不错,但实战经验几乎没有,对上曹寅确实略显吃亏了些。几十招之后,就败下阵来。
    曹寅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对胤祐笑道:侥幸,侥幸
    他又看向纳兰,摇头苦笑:已经不是那个可以抱在怀里随意揉搓的小团子了。
    胤祐收了剑;明日再战!
    曹寅摇摇头:明日有差事,可来不了。
    胤祐抬剑,又放下,过去拉着他的衣摆撒娇:来嘛来嘛~~你不来我就找熹姑姑告状,说你欺负我。
    曹寅从善如流的改口:好好好,明日再战!
    蒙古的战事进展速度超乎想象,噶尔丹带着两万精锐长驱直入,一路打到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东部锡林郭勒盟内的乌珠穆沁,可以说是一击凿穿了整个蒙古高原,直接朝着大清而来。【百度百科】
    康熙再也坐不住了,命大将军阿尔尼率军两万,出塞外迎战。
    然而,无论是蒙古部落还是大清这边,形势都比康熙想象的要严峻得多。
    噶尔丹有俄国人的支持,这种支持不仅是口头上的,而是真枪实弹和军队上的。
    沙俄正打算向准噶尔出售一批武器,多达3000支滑膛枪。但是,目前尼布楚正在进行谈判,如果大清国这边肯松口,放掉尼布楚,沙俄便答应缩减对准噶尔出售武器。
    这种被人卡着脖子割让领土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但是噶尔丹就要打到家门口了,破使康熙不得不重新考虑对方的诉求。
    朝堂上,大臣们也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以大清现在的国力实在难以招架多线作战,不如就按俄国人说的,把尼布楚让给他们,腾出精力全力对付准噶尔。
    也有人持反对意见,俄国人又没说完全不卖给准噶尔武器,只是缩减,那这个缩减究竟是个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好。他们签的是个边境条约,俄国人完全可以这边和大清国签订条约,那边继续派兵增员准噶尔。
    这个事情,康熙也很难抉择。他问太子,太子思忖片刻,同样拿不出个主意。他又问大阿哥,大阿哥是习武之人的脑回路,让什么让,就是干!
    不仅如此,他还主动向皇父提出,要跟随阿尔尼将军一起,领兵上前线打仗。
    康熙都烦死了,挥了挥手:要打也不是现在,别添乱,退下吧。
    左思右想,康熙的决策是尼布楚绝对不能让给俄国人,哪怕终止两国的贸易往来。
    谈不拢那就不谈了,他传旨让索额图和佟国纲即刻返京,着手应对准噶尔的进攻。
    快要打仗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北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不少有钱的商贾都在观望,见势不妙准备收拾金银细软,带着全家老小逃离京城。
    老百姓能逃跑,皇上能逃吗,逃了那不就是亡国之君。大清才如果不到五十年,这就要攻受让给噶尔丹这个蒙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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