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瑶亲过了,拿回自己的银匣子,走到一边的糕点铺,小手点了点:这个、这个、这个,那个、那个都来双份的。
    店家一听,热情地招呼着,您稍等、稍等。
    裴瑶先拿了一块茉莉软糕吃着,端着盘子走到李乐兮面前,张嘴。
    李乐兮不吃,转过头去,裴瑶睨她:不尝尝吗?
    你是买给旁人吃的,顺道给我吃一口。李乐兮侧首,不去看她。
    裴瑶哼了又哼,将软糕放入自己的嘴里,入口即化,都不许用牙齿咬的,她自己吃了一份,打包了许多。
    付过银子后,她将糕点递给李乐兮,你提着,我拿不动。
    啧、糕点就拿不动,昨日脱我衣裳的时候可有力气了。李乐兮嘲讽道。
    裴瑶被她说得小脸通红,拿着糕点去堵住她的嘴巴,好好想想拿什么堵住你的嘴。
    李乐兮接过糕点,大大小小五六个包,你不入宫了?
    不去,我做了些梦,就不想去了。裴瑶双手空空,感觉很轻松,带着李姑娘去雇马车,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一个车夫。
    两人坐上马车回尼姑庵。
    进入庵堂,裴瑶将糕点给师父送去,自己留了一份,若云和青竹都已回到后院,做好饭菜等着两位主子。
    吃过饭后,静安就来了,手中提着一篮子纸钱,想喊裴瑶去念经。
    个中意思,不言而喻,裴瑶不想应,对上师父欲言又止的神色后,她只好答应下来,跟着师父离开。
    从头至尾,李乐兮都没有开口说话,裴瑶不是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过孝期内还需注意些,昨夜是不得已而为之,往后数日,需离裴瑶远一些。
    裴瑶在亥时才回来的,精疲力尽,回来后就躺下,央求道:你帮我沐浴。
    公主殿下要脸吗?李乐兮穿着单薄的寝衣,依靠着软枕绣雪帕。
    裴瑶身上染着一股纸钱的味道,不好贴过去,自己脱了外裳,吩咐青竹烧热水,再度凑到李姑娘面前:帮我沐浴。
    皇后新丧,你且注意些。
    注意什么,我没力气沐浴罢了。裴瑶拿手去捂住她的嘴巴,长长一叹:如果可以,真想拿着东西将你的嘴巴堵起来。
    李乐兮抬眸,看着她,一双眼睛清冽如水,映着裴瑶无可奈何的神色。
    青竹备好热水来请示。
    裴瑶朝着李姑娘展开双臂,青竹不知内情,想上前去给她更衣。
    不用你,出去。裴瑶示意青竹离开。
    青竹惊讶,这位主子何时伺候过人,她觑了一眼,李乐兮朝她摆摆手,出去。
    青竹颔首,俯身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小祖宗。李乐兮无奈,走过去,手解开她腰间的衣带,慢吞吞地将她的襟口扯得更开一些。
    李乐兮并不急着脱,而是缓慢地、再慢慢地抽丝剥茧般将中衣褪了。
    裴瑶被她勾得心烦意乱,我自己来。
    我伺候公主殿下。李乐兮拂开她按住襟口的双手,目光略过她微红的脸颊,微微一笑。
    心衣褪下,露出锁骨,李乐兮靠过去,舌尖舔过小窝。
    裴瑶怕痒,朝后躲了躲,我错了,我自己洗。
    言罢,不等她回应,自己回身踩进浴桶里,水没过肩膀。
    李乐兮也不再逗弄她,自己等着裴瑶洗好上榻。
    小半个时辰后,裴瑶小跑着过来,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整个人贴在李姑娘身上,一面贴一面喊着:你身上好香、你身上好香。
    李乐兮低笑,感受到裴瑶身上传来的舒服柔软,她抱着小姑娘一道躺下,指尖拂过她身上微乱的鬓发,睡觉,明日入宫。
    你去吗?裴瑶笑了起来,用手指勾着李姑娘散落在肩膀上的长发,将一缕头发绕在自己的尾指上摆弄。
    李乐兮低眸看着她,自然要去,皇后也算我徒媳。
    裴瑶轻轻地笑着,觉得忍不住了,趴在她的心口上肆意笑着,你让人好生气哦。
    是吗?我要么不做事,做自然就要让自己开心。李乐兮闭上眼睛,想起当年裴绥乖巧拜师的模样,三拜九叩,奉茶敬礼,可一样不少呢。
    我也很开心。裴瑶想着裴绥跪拜李姑娘的画面,有趣极了,她扬首看向李姑娘,眼里充满了崇拜:李姑娘,我眼光是不是很好?
    你说呢?李乐兮睁开眼睛,手抬起她的下颚,瞧着这张稚气又让人魂牵梦萦的小脸,端详须臾,笑道:你为何那么开心呢?
    你开心我就开心。裴瑶眼眸弯弯,整个身子都伏在她的身上,听着她心口的心跳声。
    你真简单。李乐兮端详着说出这么一句,心口暖暖的,她开心,裴瑶便开心。
    还是那个傻子。
    她将被角盖过裴瑶的肩膀,山上寒凉,又没有炭火,很容易着凉。
    两人依偎着躺下,很快,裴瑶就先睡着了,许久后,李乐兮炙热的吻在她眉眼落下,睡觉。
    一夜天明,两人梳洗入宫,裴瑶让青竹将钱匣子给师父送去。
    李乐兮唇角勾了勾,小东西抠她的银子去孝敬师父,没良心。
    裴瑶高高兴兴地牵着李姑娘的手下山而去。
    进入洛阳城,人间气息扑面而来,街坊之间亦有士兵在巡逻,几乎每隔数步就能看见一队人马。
    裴瑶看了看,是针对你的吗?
    多半是的,毕竟我这么强。李乐兮嘲讽道,裴绥想弑师了,大逆不道。
    裴瑶乐了,李姑娘真是有趣的人,一张冰块脸说着调侃的话,别有韵味。
    两人在上东门停下,御林军接受检查,对比画像后,拦住李乐兮:上面有旨,不准你入宫。
    裴瑶慢慢收起笑,望着说话的男子:再说一遍。
    上面有旨,不准楚兮踏入宫门一步。
    只一瞬,裴瑶感受到了一种屈辱,李乐兮习以为常,朝着宫内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低头整理衣襟,道:不进也罢,公主一人进去。
    裴瑶不肯,拉住她的袖口悄悄说道:我一定要去吗?我昨日做了一个梦,不大好的梦。
    那是梦罢了,我等你出来。李乐兮抬手整理裴瑶的衣襟,眉眼舒展,告诉她:去拜祭,顺道问一问何日出灵。
    裴瑶愣了一下,蹙眉道:他欺师灭祖,你不收拾他吗?
    累了,不想收拾,他若敢动你,我就收拾他。李乐兮收回手,拍拍她的小脸,我去买糖。
    裴瑶乐了,自己一人走过上东门,走了几步还回头看看,李乐兮站在宫门口,身形岿然不动。
    时辰还早,进入中宫,还没有看见官眷,裴瑶叩拜后就在一侧跪着。
    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几位妇人领着家里的女儿来叩拜。
    拜完以后,她们粗心,没有瞧见跪着的裴瑶,站在一起就说了话,听闻不少人想送女儿入宫给新帝。
    裴瑶眼皮子一跳,她侧耳去听。
    好像是的,毕竟都是拉拢,再说了,陛下没有皇子,就一位公主,子嗣单薄了些,皇后又去,后宫无主。入宫的女子倘若生下皇子,封后指日可待。
    听说要立太女。
    太女?我都没听过女子为帝的,不大可能的。
    我觉得还是没有皇子,倘若有了皇子,就不会眼前的景象了。
    裴瑶都听到了,没在意,反而笑了笑,裴绥都没胆子再过继,还想自己生?
    有趣。
    她站起身,走到赵氏的灵位前,目光灼灼,道:昨日我梦到你牵着裴敏骂我,不算大事,你死了,我也不会难过,各不相干。我不怨你抛弃我,只怨你让我代替裴敏入宫。
    说完后,她笑了笑,释怀。
    回身的时候,外间来了一姑娘,她抬首去看,相貌有些眼熟,叫不上名字。
    臣女孟筠见过殿下。孟筠笑意腼腆,见裴瑶疑惑不解,就巧步走上前,我是孟祈。
    裴瑶恍然大悟,你、你是女子。原来孟太医是女扮男装的,她奇道:你怎么恢复女儿身了。
    兄长死了,祖母伤心过度,母亲害怕祖母随着兄长离去,就教我扮作兄长。如今陛下赦免我的罪,准许我恢复女儿身。孟筠笑得温柔,眼中掬着一捧水。
    恭喜你。裴瑶觉得有意思,见她耳朵上还有两个耳洞就摸摸自己的,她也要穿耳洞了。
    就是有些疼。
    孟筠走至裴瑶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你不认识我了吗?
    不认识。裴瑶摇首。
    六年前,我去过你们尼姑庵小住,你日日带我吃烤鸡的。孟筠眼睛不大,眉眼弯弯后见到月牙的缝隙。她伸手拉着裴瑶,那年我在山上待了半月有余,你忘了?
    小住?裴瑶努力去想,始终想不到,默然摇摇头。
    孟筠震撼,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记错人了?庵堂了还有几个和我一般大小的小师太,穿着同样的衣服,样貌也很相似的。裴瑶解释道,无念无真都是十八九岁,孟筠肯定是记糊涂了。
    孟筠急了,我怎么可能会记错,尼姑庵里除你外谁敢沾染荤腥?
    裴瑶讪笑,你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我不记得了,我回去问问师父。
    她推开孟筠,急忙走了。
    孟筠追了出去,出了中宫,她提着裙摆一阵小跑,追问道:殿下,你是不是失去了记忆?
    没有,你胡言乱语。裴瑶不理孟筠,觉得她很厌烦,她停下脚步,质问对方:记得又如何?
    孟筠不敢去看裴瑶,略有些委屈,她提醒裴瑶:你说日后你离开庵堂会来寻我的,将来我们一道去游山玩水。
    裴瑶发怔,我忘了,烦请孟姑娘也忘了。
    忘了便忘了,你莫要在意。孟筠怕了,忙展颜讨好她:你要去何处?
    出来走走。裴瑶松了一口气。
    我们回椒房殿。孟筠小声询问,又从香囊里取出一盒糖,推开盒盖,取出一颗酸梅糖递给裴瑶:酸甜的,你以前喜欢吃的。
    裴瑶想吃却没有接,学着李姑娘往日的样子,负手看着她:不吃糖,你如今恢复女儿身还在太医院吗?
    陛下不准女子为官,我准备自己开间医馆。孟筠很失望,她本期望继续留在宫廷,放假就去民间给百姓看病,如今想来,是不可能的。
    裴瑶冷酷,嗤笑道:无妨,等我做皇帝了,准许你入宫为官,做院正。
    孟筠信了,憨厚一笑。
    ****
    在外面买糖的李乐兮见到了荆拓,吩咐些事情。
    荆拓应了,她说道:将你的人都换进去,听话的留下,不听话的处置了。
    臣明白。荆拓领命,只见太皇太后递给他一串糖,七彩的颜色,好像是小孩子吃的,他狐疑:臣没有孩子。
    给你吃的。李乐兮递给他,自己咬了一块,叮嘱道:最多两月时间。
    臣、知道了。荆拓晃着自己的糖,一晃、一晃。
    李乐兮提着两包糖慢悠悠地走出街坊,瞧见了货郎手中的纸鸢,选了一个兔子纸鸢,用执笔写了两字:无望。
    走到上东门,她将风筝放了,飞到半空中,隔断线,风筝朝着宫里飞去,她吃了一块糖,等着无望小师太出宫。
    纸鸢顺着风飞入宫廷,不少宫娥惊讶,宫里生活无趣,见到纸鸢飞过也是一种乐趣。
    纸鸢最后停在宫墙上,御林军取了下来,交给裴绥,见到无望两字,熟悉的字迹,他递给内侍:烧了。
    李乐兮等到黄昏才见到无望小师太蹦蹦跶跶地出来,手中并无纸鸢,她走过去,询问道:没见到无望小师太的纸鸢吗?
    什么纸鸢?裴瑶眼睛眨了眨,和她有什么关系?
    裴瑶没有收到纸鸢,李乐兮果断闭上嘴巴。
    去它娘的纸鸢传情,书上都是骗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李姑娘暴怒:书上都是骗人的!
    感谢在20210819 18:17:59~20210820 18:17: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4章
    宫门口的御林军严阵以待,眼睛直直地凝视前方的两个女子。
    裴瑶无所察觉,李乐兮朝着御林军的方向看了一眼,漆色骤然冷淡下来,作势在腰间摸了摸。
    刷地几声,御林军拔刀以对。
    李乐兮笑了,唇角的弧度很深,她牵着裴瑶快快乐乐地走了。
    一群傻子。
    两人在洛阳城内尚无住宅,出宫后就策马回到庵堂。
    若云几人在等候二人归来。
    照旧先沐浴,再吃晚饭。
    吃过晚饭后,静安又拉着裴瑶去念经,裴瑶叹气,临走同李姑娘打招呼:别睡觉,等我回来。
    李乐兮嗤笑:你快活去了,我为何要等你。
    裴瑶哼哼,朝她做了鬼脸,你不等我,回来扒了你的衣裳。
    简单又露骨的威胁,李乐兮朝她挥挥手,走走走,碍眼。
    裴瑶提着裙摆,哒哒哒走了,留下李乐兮一人坐在屋内发呆,天色入黑的时候,她终于醒悟过来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若云将烛火点燃,屋里骤然亮堂不少,李乐兮脑海里回忆起楚元做的纸鸢。
    一只很大的兔子纸鸢。
    楚元总说她的皇后像是兔子,只在急得的时候咬人,善良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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