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隐隐约约地好像听到了内侍的声音,若云不敢打扰她就拒绝了内侍,遵循她昨日的话,将玉玺送走了。
    殿门开了又合上,短暂的光线让裴瑶坐起身子,掌心的血玉很小,似乎有些年头了。
    是那日她想起了,是太皇太后从铺子里买来的。
    原来,是给她买的。
    过分。
    裴瑶抬手就想砸了,可又心疼银子,又放下,默默捏在手心里,叹气。
    自己玩?
    好好想想。
    那厢太皇太后跨入宣室殿,朝臣恍若见到救星般朝着她叩首揖礼,太皇太后淡笑,这是怎么了?
    皇帝从龙案上走下来,恭谨地去迎太皇太后,低声说话:朕欲降,免得百姓受苦。
    陛下的想法是好。太皇太后没有意外,李璞瑜对皇后都有恭谨善待的心,对百姓更不会薄待。她心底忽而涌现一丝愧疚,若在盛世,李璞瑜必然是位仁德之君。
    太皇太后一言既出,朝臣们都苦着一张脸,皇帝露出苦涩笑意,朕欲见裴绥。
    陛下不用去,哀家去,有何想法,尽管提出来,哀家会让你满意的。太皇太后说道。
    皇帝微微一笑,朝着太皇太后就叩拜下来,朕替百姓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颔首,各位且放心,裴绥识趣,你们的荣华便在,裴绥不给颜面,便一战到底。
    丞相诧异,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朝着太皇太后也跪了下来,肃然道:臣誓死不做两国臣。
    丞相言重了。太皇太后近前扶起丞相,这是她暗中一力扶持的臣下,吴家满门谈不上忠烈,但一心为大汉,她悄悄鼓励道:丞相莫失意,裴绥是一莽夫。
    丞相掀开眼皮,止不住茫然,太皇太后究竟是何意思?
    太皇太后在这时松开丞相,吩咐道:辛苦丞相去告诉裴绥,明日午时,哀家去见他,就在他的军营中。
    太皇太后皇帝苍白着脸去阻拦,虎狼之地,不可亲去,再议一地。
    裴绥没有胆子敢对哀家怎么样,你们有一日的时间来商议你们所要的东西,过了这次就没有了。太皇太后吩咐道。
    众人不敢言语,皇帝也松了口气。
    她看向太皇太后,悄悄问道:您有何打算?
    太皇太后今年不过二十五岁,若在寻常人家,必然孩儿饶膝,如今,孑然一身。
    太皇太后轻笑,终于朝皇帝笑了笑,皇帝还是有空多想想自己,要不要恢复女儿身吧。
    女子对于此刻的李璞瑜来说,也是一种身份的保护。裴绥只会在意男子,而忽略没有对帝位有野心的女子。
    皇帝勉强一笑,若恢复女儿身,朕必然会是第二个大齐末帝。
    活着就好,末帝死了。太皇太后敛住笑,转身跨出宣室殿。
    末帝不好?末帝可比李璞瑜强多了。
    走回寝殿的时候,她想的更多是裴瑶。
    裴瑶在做什么?
    太皇太后走的时候遗落了一盒子糖,裴瑶此刻正在吃,糖盒里有好几种糖。她吃的是梅花形状的糖,内里却不是梅花做的,是花蜜。
    单单用花蜜做,就过于甜腻了。糖又是脆的,她咬得咯吱作响,一会儿的功夫就吃完了。
    抽开第二层,她看了一眼,还有黑色的糖,不知为何,她感觉黑色的不好吃,主动略过,捡起荼白色的来吃。
    白色是奶糖,入口即化,她一连吃两块。
    奶糖只有两块,口感有些熟悉,她又吃了一块青色的。味道怪怪的,品不出味道。
    她嚼碎了吞下,殿门开了,太皇太后回来了。
    裴瑶绷紧了身子,笑嘻嘻地将糖递了上去,吃糖。
    奶糖好吃吗?太皇太后不用看也知晓她吃了奶糖,她挑了一块黑色的糖放入嘴里,酸涩的味道涌入喉咙里。
    她的神色很美好,裴瑶见她很享受,不免心动,伸手去拿黑色的糖吃,她用舌尖微微舔了一下。
    就一下,让她酸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她吐了吐舌头,不好吃。
    不好吃还哀家。太皇太后接过她舔了一口的糖接着放入自己的嘴里,怡然享受,嘴里不忘问她:玩了吗?
    裴瑶眼皮子一颤,小嘴巴动了动,玩了。
    太皇太后在她身前坐下,抚上她的手,笑道:阿瑶。
    裴瑶低眸看着她,果然吃糖的嘴巴很甜。
    太皇太后伸手去抱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指尖拂过敏感,裴瑶一颤,拍开她的手,撇撇嘴,以后再也不给你补画册了。
    她那么用心,做梦都没想到她李姑娘会用到她的身上。
    过分!
    太皇太后却不肯就这么罢手,揽住她的腰,下颚抵着她的肩膀,道:你可想过自己补了多少?
    补了多少?裴瑶心口噗通噗通跳了几下,在行宫的时候一日间补了好多册子,有的画册一连掉了几页,她就顺势补了小故事。
    她感觉不妙,太皇太后咬上她的耳朵,轻声低喃:这才是你作为主动者的态度,先来勾引的就输了。
    裴瑶不服气,仗着功夫好罢了。
    还不服气啊,明日教你武功,可好?太皇太后循循善诱。
    不学,人生苦短,不要浪费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裴瑶拒绝,身体里的东西让她感觉不舒服。她软软地靠在李姑娘的怀里,伸手拨弄着她襟口,坚持说了一遍:不想学,我们离开洛阳吧。
    离开?太皇太后唇角的笑意敛住了,按住裴瑶小腹的手压了压,裴瑶立即笑了,浑身发麻,别动我。
    说完后,太皇太后揽得她更紧,撩拨一番,她浑身都软了,立刻明白过来,你不想离开洛阳?
    不想,哀家还想做最尊贵的女人。太皇太后停了下来,怀中的人昂首看着她,怎么做最尊贵的女人?
    她不明白,太皇太后没有再说,而是站起身来,抱着她往榻上走,该取了。
    裴瑶咬了她一口,你想作为后娘吗?
    裴绥是要做新帝的人,最尊贵的女人就是他的皇后,太皇太后的想法太脏了。
    她摇摇脑袋,心上鄙夷,下一刻,太皇太后将她放了下来,掀开裙摆,道:你的想法太脏。
    裴瑶:到底是谁脏。
    ****
    翌日午时,太皇太后领着荆拓一道去见裴绥,皇帝去未央宫。
    太后,这是我给您的。皇帝将一只匣子给她,里面是五万两银子,足够太后过一生。
    寻常人家一生不过几千两银子,太后不同,皇帝不想让她吃苦,富裕些,一辈子享乐就成。
    裴瑶不知她的意思,当着面就打开匣子,里面的一叠大额的银票,都是最大的数额,她好奇道:你哪里来的?
    我攒的。皇帝腼腆笑了,没好意思说实话,这是先帝和栗太妃的。先帝驾崩太快,后事都没有嘱咐,留在库里的银子都归她。
    栗太妃死后,内侍去查抄住所,搜出来不少银匣子,都交到了她的面前。
    你该留在自己用。裴瑶拒绝了,小皇帝什么都不懂,应该留着银子傍身。再者裴绥是个小心眼,日后不会善待大汉的皇帝。
    皇帝又将太后推来的匣子推过去,坚持道:我留了一半,这一半是给你的。我知你不喜裴家,能走就走,听闻外间的风景很美,可惜我注定无法踏出这座城池。
    哀帝禅位后,死得不明不白,她或许,也会走这么一条老路。
    她看着太后,心里涌现美好的江山画卷,太后应该去看看。
    你想去也可以去,我帮你。裴瑶慷慨道,李璞瑜不适合这宫廷,她良善而聪明,若得良人,必然会夫妻和睦。
    她看向李璞瑜的头顶,粉色的泡泡很多,说明不会有事,就连灾难都没有。
    皇帝询问裴瑶的打算。
    不知,走一步是一步,若是可以,我回尼姑庵。裴瑶浅笑,可太皇太后还想着权势,或许,她会一路跟随。
    太皇太后满身才华,适合朝堂,自己就安心跟着她,不会吃亏不会被人欺负。
    皇帝见她早有打算也不再过问,坦然面对眼前的一切,希望不久后,海晏河清。
    裴瑶抬首,若新帝能有李璞瑜的胸怀,将会万事安定。
    然而裴泽死了,裴绥失去希望,注定不会和太皇太后和平共处。
    她看向皇帝,淡然道:陛下,若在将来,海晏河清的时候,希望我们都还在。
    希望我活着还能看到。皇帝慨然笑笑,精致的五官让人感觉很舒服,清爽明媚,也希望太后也活着。
    海晏河清。裴瑶重复皇帝的话,容易吗?
    但她相信太皇太后若做了洛阳城内最尊贵的女人,新朝必然会蒸蒸日上。
    皇帝将匣子留下,悄悄说了一句:要先藏起来,朕的那份藏起来了。数额太大,叛军入城,不会让她们带走的。
    皇帝心思细致,昨日就让自己的乳娘带着大笔银子离开洛阳,等顺遂后再回洛阳。
    若她死了,乳娘余生无忧,这是她最后能做的事情。
    裴瑶捧着匣子感觉见到了多年前的自己,被逼无奈下将自己攒下的银子藏在树下,师姐们喜欢剥她银子,次数多了,她就变聪明了。
    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就可高枕无忧。
    皇帝也这么做,裴瑶将匣子捧得紧紧的,告诉皇帝:我给你留着,将来换你。
    皇帝没有再坚持,颔首道:好。
    离开未央宫后,皇帝骑马去了城楼,眺望远处,太皇太后可会全身而退?
    她担忧,而此刻的太皇太后坐在主帐内,裴绥的属下却要与荆拓辨高低。
    荆拓是唯一将裴绥打下马的人,他们不服气,想替裴绥找回场面。
    草莽英雄,义薄云天。
    荆拓却不同他们计较,看都不看一眼,紧紧守在太皇太后身侧,引起了不少人的气愤。
    手下败将,装什么装。
    要么打,要么滚回洛阳。
    荆拓眼皮子垂下,手握着剑,似乎在忍耐,更在等太皇太后的旨意。
    骂了许久后,太皇太后也饮了一杯粗茶,慢悠悠道:想打可以,生死不论,如何?
    最后一句生死不论让所有人都跟着一颤,不由想起几日前夜里连死三人的事情,他们不敢附和了。
    打到这里,胜利在望,若是死了,就功亏一篑。
    太皇太后轻蔑地笑了,都不敢了吗?
    荆拓站出来,同他们抱拳行礼,对方中有人站了出来,生死不论,荆统领死了,太皇太后可别怪罪。
    不怪罪,但是你们也别想车轮战,输则死,你们再上。太皇太后莹白的指尖捏着茶盏,当着众人的面轻轻一捏,杯盏啪嗒一声。
    碎了。
    裴绥皱眉,太皇太后今日是来议和还是来挑衅的?
    是你们喊打,不打就是龟孙子,打就是挑衅,怎地,还不准哀家说话了?太皇太后将桌上散落的碎片一一捡起,随意丢在了地面上,一个个都插入了地里。
    诸将大气都不敢随意出了。
    太皇太后将一份文书递给裴绥,你若答应我们的条件,明日午时,洛阳城门大开,若是不答应,再战。
    裴绥接过文书,厚厚的一份,掂量一下,有几分重量,他翻开细看。
    开头都是最普通是,不杀李氏子孙,尊李璞瑜为王,放其自由。
    裴绥没有异议,将来的事情也说不定,翻开第二页,是入城后不准杀、不准抢,不能动百姓一根头发,违反者立即斩杀。
    暴。民起义,都是些汉子,见到什么都会抢,荥阳便是如此,因此,许多人都逃了出来。
    故而,皇帝加了这条,违反者立即斩杀。
    裴绥答应了,第三页是关于朝中大臣,不准滥杀,各人的职务都写的很仔细,不用则放其回家。
    细致末节都写得很清楚,裴绥足足用了一个时辰,众人都在等着他,就连太皇太后都无趣地从香囊里取出油纸包。
    油纸包里放着橘子糖,她慢悠悠地拿了一块放入嘴里,对面的将军们面面相觑。
    她吃是什么?
    好像是糖,我女儿吃过的。
    怎么可能会是糖,我猜是什么提升功夫的药丸,你看她不过二十几岁,功夫就这么高,肯定吃了不少好东西。
    我们去抢几个试试?
    太皇太后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朝着说话的将军看了一眼,眸色深了深,抢糖?
    她将油纸包又默默地放入香囊里,若无其事地看向众人,就当作没有听到最后一句话。
    将军们见她又藏了起来,心里都相信了刚刚的说法,太皇太后吃的必然是药。
    那厢的裴绥翻开了最后一页,两眼瞪大了,几乎不敢置信,直接拍案而起,不可能,我不会答应。
    太皇太后淡笑,那明日洛阳城门见,哀家亲自试试裴将军。
    裴绥恼羞成怒,最后一条写的是:立裴瑶为太女。
    作者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自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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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大齐亡国后,在大汉有一种说法:女子为帝,亡国之兆。
    而在议和的文书最后一页赫然写着立裴瑶为太女,未建国,便要亡国。
    裴绥怒瞪着太皇太后:我誓死不会答应。
    太皇太后也跟着站起身,目光浅淡,轻轻扫了一眼帐篷内的将军们,语气换作散漫:不答应也可,明日洛阳城门见,车轮战吧,哀家等你们。
    裴绥怒气冲冲,心中搭建的房子轰然倒塌了,他怒喝一声:全身而退,哪里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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