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子时的时候,太皇太后才回来。
    回来后,裴瑶没有立即迎上去,而是站在一侧看着她,回来啦。
    你怎么还没走。太皇太后见到她略有些诧异,又见她笔直地站着,皱眉不解。
    裴瑶轻哼了一声,吃糖的时候高兴,吃完就不认人了,今晚不走了,暖榻。
    太皇太后睨她一眼,没作声,去浴室沐浴换衣。
    而裴瑶在衣柜里搜寻着合身的寝衣,若云吓得眼皮子颤颤,太后娘娘,奴婢让人给您去取寝衣了。
    若云慌得眼神都跟着不对劲,裴瑶识趣,没有再找,静静等着。
    没有等回寝衣,却等到沐浴回来的太皇太后,她上下打量一番,目光锁定在她的腰间上,说道:我没有寝衣穿。
    白日里都不问自取,现在还懂得卖乖了?太皇太后嘲笑她。
    听到这句话,若云大吃一惊,太后知晓?
    裴瑶看了一眼白云,弯弯眉眼,这不有人拒绝我,我不好再厚着脸皮要啊。
    太皇太后瞧着她没皮没脸的样子,也是无奈,吩咐若云:挑件合身的给太后穿。
    若云领命,胆颤心惊地去选衣裳,裴瑶也跟着凑过去,发现都是白色的,清一色地袖口绣着青竹,哪需要挑合身的,分明是一模一样,都不用选。
    裴瑶再度被太皇太后的爱好惊到了,太皇太后在一侧说着其他的事:听闻太后得了不少银子,可怜尼姑庵里破破烂烂的,静安师太的病也不知何时能好得清。
    您别讽刺我了,上回来的时候带了钱匣子过来给您的,谁让您气的,我又将钱匣子带走了。裴瑶随意挑了一件,打发若云出去,自己走到太皇太后面前,您给我换上?
    美人计又换了?太皇太后语气薄凉,两指夹着寝衣的袖口,轻轻一丢,寝衣落在榻上,她伸手去解裴瑶的衣带。
    裴瑶张开双臂,高傲地扬起下颚,能让李姑娘服侍一回,做鬼也风流了。
    听闻鬼字,太皇太后的脸色微变,眸色遽然阴沉,扯着衣带的手也跟着用力,勒得裴瑶皱眉,我又胖了吗?
    语气带着绵软,透着不自信,太皇太后便展颜笑了,道:少吃些,听闻你今晚又吃了一桌子?
    裴瑶脸色发红,饿了难受。
    养不起你了。太皇太后将衣带丢在地上,将裴瑶的裙裳褪下,脖颈下的肌肤若隐若现,她伸出纤细的指尖在裴瑶的胸口戳了戳:这里为何不长肉呢?
    它不想,就像太皇太后不喜欢我一样,无法勉强。
    太皇太后笑了,指尖轻轻一拉,中衣散开了,露出连绵如雪的肌肤,心衣挡住最美好的景色,她的手顺着心衣,落在裴瑶的小腹上。
    裴瑶在这个时候按住她的手,不喜欢我就不准摸这里。喜欢、有欲望才可以摸。
    说完,自己快速套上寝衣,钻到被子里。
    太皇太后讶然,无声中默认她的行径,盯着鼓起的被子后,她吹灭了殿内的灯。
    然而,她刚躺下,没骨气的人就挪了过来。太皇太后睁开眼睛,目视着黑暗,不动不摇。
    裴瑶贴近后就转过身子,凝着黑暗中发白的肌肤,慢吞吞地朝着李姑娘处挪去。
    她先摸到李姑娘的袖口,接着是手腕,将手腕攥紧,再蹭了蹭李姑娘的肩膀,然后,软绵绵地靠了过去。
    靠近后半刻,她感觉不到温暖,不满意现状,贪心地往李姑娘怀里钻去。
    太皇太后在黑暗中凝视着这团小小的黑影,她不动、也不拒绝,直到黑影停了下来。
    裴瑶整个身子都贴在她的身上,像极了狗皮膏药。
    太皇太后低笑,身子微微一颤,裴瑶抬起脑袋,再笑,就亲你。
    霸道又软绵,丝毫没有威胁性。
    太皇太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裴瑶又不满意了,皱着眉头、吸着鼻子,将自己的唇凑了过去,贴在了太后的脖子上。
    触感不对,错了。裴瑶攀着李姑娘的肩膀,将自己的身子伏在她的身上,双手摸索至她唇角上,软软的唇贴了上去。
    裴瑶终于满意了,弯弯眉眼,眼睛中的光在黑暗中明亮起来。
    太皇太后明显感觉裴瑶的欢喜,若是点开灯,只怕会更高兴,但她不会点灯。
    她虽没有动作,可裴瑶亲着柔软的唇角感觉很舒服,唇角相依,亲一亲,松开,再碰一碰。
    她很熟稔,熟稔到在黑暗中收放自如,直到卷住了软软的唇角。
    太皇太后终于抬手摸摸她的后脑。片刻后,裴瑶感觉一阵困倦,依依不舍地松开,伏在李姑娘的身上,阖眸睡了过去。
    太皇太后睁开眼睛,凝视着安静的人,唇角勾了勾,她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一侧,自己这才起身。
    若云在外间候着,提着灯笼,两人一道去了偏殿。
    寝殿被裴瑶占着,她们只能去偏殿。
    偏殿内摆了笔墨,太皇太后提笔写了几字,觉得笔迹不对,忽而想起往些年给裴绥写信用的是左手。
    许多年没有写过了,反倒有些生疏。时辰还早,她先练字,等熟稔后才扯过信纸,蘸墨书写。
    裴绥犹豫不决,没有果断,缺的是一股力量。
    她找到上一回裴绥给她的信,尊称师父二字,太过刺眼,她皱眉,撕了。
    直至天色大亮,才写出一封信,交给若云,送出洛阳城。
    太皇太后回到榻上休息。
    不知何时,裴瑶醒了,睁开眼睛,先是有些迷惑,然而渐渐有了意识,天色亮了,她能看清身侧人的样子。
    裴瑶醒了,太皇太后也被迫睁开眼睛,有些恼恨裴瑶醒得真早,她凝视着裴瑶困倦迷茫的样子,伸手推开压着自己的手。
    下一刻,裴瑶彻底醒了,将自己被抛弃的手又挪回原位上,再度闭上了眼睛。
    太皇太后: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将手落在裴瑶的心口上,感受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然而慢慢地用力,奢望自己能压制心跳的频率。
    占我便宜。裴瑶嘟囔一句,自己脑海里乱糟糟的,还是有些困,她翻过身子去,背对着太皇太后,想再睡会。
    明家老太太今日做寿,你不去?太皇太后终于舍得开口了,话无好话,又嘲讽一句:人家给了你那么多银子呢,你竟吝啬得一支人参都不肯送。
    裴瑶怔了下,我不知道这件事,没人告诉我。她懊恼地皱起眉头,很快就释怀了,重新黏上了太皇太后,我把银子给您。
    小太后想压榨哀家?太皇太后探手,将扣着自己肩膀的手推开,认真地审视裴瑶眼中的光,哀家像傻子吗?
    哀家过生辰,你什么都没有送,如今,旁人过生辰,你还想从哀家这里捞些东西走。好人都让你做了,哀家做什么?
    您做好人。裴瑶低笑一声,自己径直爬起来,朝着窗户看了一眼,不上朝吗?
    小皇帝让哀家不高兴了,哀家不想去。
    您还真随意,那我带您去明家玩一玩?裴瑶心里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太皇太后皱眉,不去。
    多少年来,她从不去赴宴,这回也不例外!
    ****
    裴瑶穿了一身郎君的澜袍,又给太皇太太后选了一套红色的袍服。
    从头至尾,太皇太后都皱着眉,不愿穿、不愿动,最后被裴瑶拉上马车。
    马车从下东门出去,避开朝臣,若云也坐在车子里,出宫后,她实在顶不住太皇太后冰冷的神色,迫不及待地下车了。
    一行人来了东市,停在街口,裴瑶下车,太皇太后却阖眸不愿动弹,裴瑶咦了一声,孟太医。
    太皇太后睁开眼睛,掀开车帘去看。冬日里的东市略有几分萧索,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走着。
    放目去看,并无孟祈,她皱眉,却见裴瑶走向一间茶肆。
    孟祈在茶肆?
    太皇太后略微思考,也跟着下车,踩在地面上的时候,她有些不适应。
    而裴瑶从茶肆里走了出来,唇角弯弯,孟太医在给人诊脉,您可要去看看?
    太皇太后沉默。
    裴瑶自顾自朝回走了一步,未及转身就被人拉住,哀家给你买佛像,老者喜欢。
    裴瑶得逞般弯弯唇角,拉着太后朝着玉石铺子走去,您带了多少银子?
    太皇太后没有回答,而是朝着茶肆看去。茶肆的窗户开着,隐隐可见大堂内坐了几人,裴瑶走得太快,就看一眼,就错过了。
    但她并没有看到孟祈的身影。孟祈喜欢在外诊脉,不收诊金,颇得百姓喜欢。
    裴瑶进入一间装饰华丽的铺子,朝着店家就开口:将你们店里最好的
    话没说完,就被太皇太后捂住嘴巴,她朝着店家开口:我们随意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李姑娘:暴发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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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店家瞧着拉拉扯扯的两人颇有不解,大男人喜欢抱在一起?
    他没有开口,裴瑶挣脱了太皇太后的束缚,巴巴地瞪着她两眼,太皇太后不理会,我们想要玉簪。
    裴瑶不知她的意思,也没有反驳,店家取出十几款玉簪摆在柜台上,太皇太后摇首:不成。
    店家又取了新款,这是洛阳城内最时兴的。
    裴瑶看着没有什么情绪,太皇太后同样都是,两人都面无表情,店家古怪地看着两人,你二人要送谁?
    妻子。
    情人。
    店家笑了,两人都有买簪子的意思,他立即热情地招呼,撇弃玉簪,拿出几支步摇,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都要。
    裴瑶瞪大了眼睛,太皇太后在外面有情人?
    两人心思各异,店家卖了货物,心里也高兴。太皇太后问店家要了纸笔,在每个放置步摇的匣子里写了人名。
    裴瑶看着那些人名,脑壳子发疼,悄悄拽了她的袖口:您在外面有那么多情人吗?
    宫里有她,还不知足,在宫外还要沾花惹草,真是色。女。
    五六张纸条,裴瑶拿在手里,四位赵氏的姑娘,还有两个周氏的,她好心提醒太皇太后:要分开,你这样会被人家骂的。
    店家听到两人窃窃私语后不觉皱眉,这位郎君为何送这么多姑娘?
    太皇太后不理裴瑶,更不在意店家的眼神,平静地将最后几个名字写完,这回是孙氏的,落笔之际,她看向裴瑶:这些人都是你的表姐妹。
    赵家老夫人养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养了两个女儿,而小女儿也有两个女儿。
    裴瑶皱眉,您花银子不心疼吗?
    小太后的银子在哀家这里呢。太皇太后笑了,只准你诓哀家?哀家也要回报你才是。
    孟祈压根不在茶肆,小太后骗人的功夫又上一层楼了。
    裴瑶哼了一声,太皇太后目光落在一枚血玉上,她皱了皱眉,伸手去取。
    店家望着她在意的样子,立即开口:郎君好眼力,这是块宝贝,不过上面有块裂纹。
    达官贵人追求完美,有了裂纹的玉就不是好玉了,他们看不上。
    太皇太后的手落在血玉的裂纹上,慢吞吞地握起,似乎感受到一股力量,她抿唇笑了,我要了。
    末帝当年送她血玉,却在一起争执中砸了,故而才有这块裂纹。
    末帝脾气不好!
    裴瑶没有在意血玉,而是忙着算算花了多少银子,怎么样才能赚回来呢。
    太皇太后将血玉放入裴瑶的青竹香囊里,道:带回宫去,哀家就不用你花银子。
    裴瑶的眼睛亮了,如星辰璀璨,她又大方地给老夫人选了一尊白玉的佛像,打磨得精致,一眼看去,极为养眼。
    太皇太后心事重重,随着裴瑶登上马车,到了赵府,发现门前并无多少人来恭贺。
    裴瑶奇怪,太皇太后告诉她:裴家被封了,赵府并未受到牵连,可其他人多少会顾及。
    那赵家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做寿?裴瑶看向太皇太后,眉头慢慢凝结。
    太皇太后倚靠着车壁,神色悠闲,见裴瑶担心,伸手抬起她的下颚,迫使她看着自己:她要做寿,你作何问哀家?
    裴瑶不知该怎么回答,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这是哪个府上的?门外有人在询问了。
    太皇太后慢慢品着小太后面上的沮丧,对外说道:李家的。
    李家的?裴瑶细细琢磨了下,太皇太后姓李,也算是李家的。裴瑶看向太皇太后,索性自己凑过去,在她面上亲了亲,你是裴家的。
    太皇太后嗤笑:你怎么不说你是李家的。
    不,我是李乐兮的,不是李家的。裴瑶觉得别扭,先帝也姓李,她不要成为李家的。
    她独自纠结,太皇太后松开她,掀开车帘,看向来询问的管事,说道:李家来人了,让你们大人来接。
    赵家大爷赵之回在礼部任职,遇见裴泽还得喊一声侯爷,不过,现在不用行礼了。
    赵之回很快就来了,走至车帘前,心里敲着鼓。裴瑶探头出来,露出笑脸:赵大人。
    赵之回只在立后大典上见过裴瑶,那时的裴瑶凤冠霞帔,远远地瞧了一眼,并没有看清楚。
    这回再见,裴瑶穿着袍服,他还是不认识裴瑶,下意识就问:您是?
    裴瑶。
    赵之回脸色大变,忙跪下行礼,郑重大拜,臣见过太后娘娘。
    赵大人起来吧。裴瑶自己下车,又看了一眼车内,装作里面没有人,同赵之回淡笑:听闻老夫人做寿,我便来了,唐突了些,莫要见怪。
    车里的太皇太后听到这么一段话后不觉弯了唇角,小太后也长大了,都学会说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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