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
    宋莺时神采一暗。
    她抿唇掏出手机,搜了她们SRG。
    今天是8月10日。距离SRG从《春野之星》出道已有10天,她们刚刚结束毕业团综。
    出道名单里每个名字都很熟悉,只是出道位从7个变成了6个,那位万众瞩目、C位出道主唱,在这个世界杳然无踪。
    8月10日,镜外。
    容伊和万娇在病床前看着怀絮。
    怀絮面容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白净皮肤下青色血管透着十足脆弱感,让人说话都不禁放轻些,唯恐惊扰了她。
    怎么一下子烧到39度
    在春野时不就这样,阿序身体不能累。
    不是退烧了吗,怎么不见人醒。
    来探望两人小声说话,最后见病床上人还是不醒,轻轻退出病房。
    过了十多分钟,怀絮睫毛颤着,徐徐睁开眼。
    入目一片惨白。
    怀絮看了许久天花板。
    系统小心道:怀絮,你冷静下来了吗?
    怀絮没有搭理,系统也不生气,昨日怀絮忽然病倒吓着它了,此时它面对病人分外宽容,主动说起宋莺时来,把所谓镜里镜外给怀絮解释了一通。
    宋莺时在镜里世界特别自由,她给你留纸条让你好好生活,你可别忘了。你不听我,总听她吧?
    怀絮浅如琥珀眼珠动了动,嗓子干涩道:
    还有呢?
    嗯?
    你送她走时候,她还说了什么?
    系统想起那句守寡,犹豫了下。
    没了。
    第126章
    没了。
    怀絮缓缓坐起身来, 重复这两个字。
    她唇角放平,坐了好一会儿。
    极致沉默中,怀絮神情一片虚无, 让人窥不见眼底。看着她这样,系统说不出为什么, 心中发虚。
    终于, 怀絮动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手很稳,一杯茶喝尽, 怀絮道:
    给你一次补充机会。
    热茶热气似乎在流入她身体瞬间变成了寒冰, 连带着音色语气都是彻骨冷。
    光从窗外铺进病房, 房间内却无温度。
    宋莺时离开,像是把最后温度从她身上带走了。系统仿佛又看到前世中最后怀絮,浑身死寂冷漠, 不像人间活物。
    明知道怀絮不会得知它隐瞒了什么, 但在这样怀絮面前,系统还是低了头,将宋莺时那句废话传达过来。
    这句话在系统听来实在毫无用处, 怀絮听完后, 眼底终于有了星点光, 但很快被无边风雪淹没, 只剩严酷。
    好好生活,等我回来。
    还有这句守活寡, 抄作业。
    怀絮摒弃感情, 在心中排演宋莺时留下这些话时心情。
    如果宋莺时不是身不由己, 她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 奔赴死地。面对系统逼迫,宋莺时和她想做只会是一件事
    让系统消失。
    她从来积极乐观,很有决断力,而且她不像自己,会撒谎。她从不失言。
    怀絮从未如此感激过宋莺时守信和她不惧一切孤勇,让她在布满迷雾境地中,从寥寥两句话里窥见一丝微渺天光。
    怀絮起床,把自己收拾得干净齐整。
    她问系统:宋莺时在做什么?
    系统:
    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两人如此自然地当成传声筒!但在怀絮面前,它只能低声下气地说自己一个月才能带次话,现在它也不知道宋莺时信息。
    一个月一次,而且信息会经过系统手。
    这明显不是什么好事,系统现在在她眼前披着乖顺皮囊,实则狡诈,且对她们两人过往全知。如果想成事,必须让它放松警惕,否则只会引起它强硬控制。宋莺时一定也这样想,所以让系统带来话仿若笑谈。
    抄作业。
    怀絮揣摩这三个字中字里行间丝丝隐秘。
    她很快就想起,这是她们那晚在床上聊天时提起,那晚她们还说了宋莺时作为演员事业发展。
    宋莺时确认系统并不知道自己日常信息,是在年底。
    她正式结束了和队友们大获成功全球巡演,瑰影给她们放了个假,而宋莺时在元旦假期第二天参加了新电影面试,成功拿下目标角色,一个人设极其出彩女主角。
    那夜容伊她们都在别墅为她庆贺,连正好在S市陆雪闻和虞笙也来了,还有许以。
    一时间像回到了在白塔时候,大家热热闹闹,喝着酒聊着天。宋莺时头一次喝醉了,迷迷糊糊地睡下,第二天起床时嘴里干不行,头也有点痛。
    下楼倒水时寇冷玉说:队长,你知不知道你喝醉了会说醉话?
    宋莺时随口道:想不起来了,我头还疼呢我说了什么?
    旁边吃苹果万娇道:说什么系统、什么淮序说要回去,淮序是谁啊?小十你这是要回哪儿去?
    幸欢抱着抱枕道:回家吧?我听到了句什么回家还有搞死系统,怪怪,没听明白。想回家看看就回去吧队长,不用总操心我们。
    当时宋莺时攥着杯子手就猛地一紧。
    她一直怀疑系统没有放松过对她监视,或者有什么关键词触发机制。但经过这事,还有后续刺探,宋莺时大致能确定,系统完全放弃了对她关注,只在每个月8号来见她一次,替她带去一两句无关痛痒话。
    相对,宋莺时没有得到怀絮任何答复。这不重要,只要系统在,她就知道怀絮还在。她很大部分话,只是让怀絮确定她安危而已。
    在因祸得福确认了无监管这件事后,宋莺时行事大胆许多。
    很快大家发现,在娱乐圈风生水起宋家那位宋小姐对神秘学有了兴趣,经常去拜访一些大师,古今中外都被她摸索了遍。
    有不少人投其所好,主动为她引荐,果然得到丰厚回报,因而越来越多人趋之若鹜。可即便这样,也不见宋小姐停止寻觅,有人询问,宋小姐只说谜题未解。
    久而久之,宋小姐谜题是什么便成了S市富豪圈热议谜团。不知谁传出来不知真假话,说宋小姐是在找一个人。
    流言四起间,SRG成团满一年,举办了毕业演唱会,与团粉告别。
    SRG是今年娱乐圈传奇。
    它和过往所有团都不同,依托于运营出色瑰影,缔造无数神话。
    团员个人业务能力极强,感情和睦。代言商务质量数量均为上佳。以团为单位活动,重新定义国内女团。出道经历和经营模式引起大小综艺和女团模仿,内娱却无人能比肩。
    如今团体解散,每个人走上自己个人发展道路。
    宋莺时依旧选择成为演员。她即将前往D市进组,拍摄先前面试电影。
    在出发前,她前往了《仙渺》首映礼。
    原本,该是两个人来看这场电影。
    她落座时,在左侧留了个座位。
    电影院灯光暗下,播放过半时,她看到自己和怀絮出现在屏幕上,红与白,衣袂翩飞。
    是忘了么?系统没有抹除怀絮存在。
    宋莺时原本坐姿优雅地含笑看着前方,当李孤云出现在她眼前,她霎时失了神态把控,倾身靠在前座椅背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屏幕,不舍得眨眼。
    屏幕中,她扮演红鲤道:世间有几人如我们这般幸运?失去还能再找回来。你说她痴人,不记得自己从前也痴人说梦哩。
    李孤云自落满雪竹尖翻身而下,翩然如仙,荡起雪尘。她眉眼清俊,对着红鲤时方有些情味儿:
    可见世人都该痴一场。若不痴,也不会做梦了。
    这一幕是李孤云和红鲤提及主角事,牵扯到自身。当初红鲤身死化剑,李孤云痛彻心扉,随后李孤云因缘际会来到《仙渺》世界观,两人方才重逢。
    梦
    宋莺时喃声重复,想起来这一年中另一件异事。
    她频繁地梦过一片海,最初是刚对怀絮动心时,后来是在去拍《仙渺》前那晚,她都没有告诉怀絮。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片海代表着怀絮死亡。
    每个月8号到9号之间那晚,她总会再梦到它。她能毫不费力地回想起海浪与潮汐声,夜里海像能吞噬万物。
    《仙渺》票房成绩与口碑都不错,绝美红白组作为热门cp没让宁霄失望,满世界都是她们动图和剪辑,但从未有人问起这个李孤云是谁,只让宋莺时着实大火了一把,电影还没拍便被观众记住。
    宋莺时很高兴。因为在怀絮世界里,怀絮一定像她一样,收获了很多很多赞誉和喜欢。
    首映礼后紧随系统每月探望中,宋莺时大大方方问:
    为什么《仙渺》里有我和怀絮同框?
    系统无所谓道:一部电影而已,看就看吧,再不看你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吧?忘了最好。
    宋莺时眸中精光一闪。看来这一年故作无事没白费,系统已经初步对她放松了警惕,她可以传递更多她猜测和觅得信息。
    可能收集完了此时镜里世界讯息,系统问:你和热搜上这个丁承是真假?一起研究剧本?
    丁承是她同剧组男主角,他经纪人和曲清提过想炒cp,宋莺时直接拒绝。
    可宋莺时最近正因《仙渺》大火,对方瞄着热度就蹭上来了,同在剧组戏还没拍一半,他只打些类似友情擦边球,宋莺时也不好真撕破脸。
    此时系统问,宋莺时本要直接否认,想到系统疑心,她含糊道:
    丁承是个不错同行。
    系统转头就告诉了怀絮:宋莺时进了新剧组,看起来过得不错,正和男主角暧昧。她已经放下了,你也早点放下,不好吗?
    系统说这话时,怀絮正在准备华鲸奖获奖感言。她早已换上纯黑晚礼服,高开叉裙摆下肌肤冷白,手腕上系着根粉丝极为眼熟丝带。
    SRG毕业演唱会,生日见面会,清鸣之夜颁奖礼,《仙渺》首映礼
    几乎在怀絮所有重大时刻,她发间或手腕上都会有这条发带身影。
    粉丝追溯过,发现早在春野时期它就存在,而它对怀絮意义,却不为人知。有大大小小媒体问过,怀絮都避而不答。
    从素人走到C位出道SRG,再走到内地音乐界含金量最高华鲸奖颁奖舞台,一举拿下中文金曲奖、最佳作曲奖与最佳新人奖。
    她声色艺俱佳,在一年中成长令人不敢置信,仿佛花苞绽放,泄出清艳绝伦风姿,同时拥有褪去青涩成熟和强大气场。
    她作词作曲团专是SRG引以为豪作品,个人单曲与筹备中专辑引来无数粉丝,簇拥在她王座下。
    在熠熠灯光下,众人已不能从她身上再找出一分稚嫩,只余从容风致,与拒人千里之外疏离淡漠。
    她早已不是一年前初次出现在观众面前小小练习生,华鲸奖后采访中,媒体热情而不失谨慎,只有一个冒失新娱记不知避讳,问起怀絮腕上丝带。
    不少记者都在担心这个问题把本就简促答问怀絮问烦了,直接离场,让他们痛失今晚最佳采访人选。
    却不想这次,怀絮扬起长眉,朝镜头抬了抬手腕,破天荒,唇边带起丝笑:
    这个?有人留给我。
    嚯!
    有人!
    记者们立刻嗅到了瓜味道,新晋歌后大瓜!
    可以透露对方是谁吗?是朋友还是
    也在圈内吗?
    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
    无数镜头和麦对准怀絮,期待她回答。
    这些都影响不了怀絮。她望着前方,仿佛透过时空看到那个人。
    宋莺时说让她等她回来,她就会一直等下去。无论旁人说什么,她只信宋莺时。
    即使宋莺时真对旁人动了心,她不想也不会放弃宋莺时。
    这一刻,怀絮似乎理解了傅树。
    她是一个对我很重要人,一个女人。这根发带我会一直带在身边,直到她回来。
    万众哗然。
    华鲸奖之后,系统有半个月时间没出现在怀絮面前。
    等它回来,它在怀絮面前塞了更多男人。
    怀絮日常生活和工作中见到优质男人真是不少,各色各样,从大叔款到奶狗款,试图引起她注意方式也丰富多样。就连偶然点个外卖,外卖小哥都俊朗非凡,直接加速了怀絮身边工作人员脱单速度。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对怀絮表过情,有些富家公子哥公开表白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这类事在这一年中从未休止,加上男粉占据半壁江山,让怀絮有了直男斩本斩名号。
    系统做下这么多手脚,试图掰直怀絮,可惜怀絮本人无动于衷。
    除了进行中事业,她心下关心事只有一件,等人只有一个。
    SRG散团一周年纪念日后没几天,傅树自杀了。
    怀絮在录音棚听到旁人议论这个消息时,有一瞬间没想起来傅树是谁。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新闻。
    比起前世,傅树死亡时处境很是落魄,但死亡地点仍在博物馆门前。
    系统:他忘不了宋莺时,又得不到,挣扎这么久选择去死,我不能理解。
    怀絮看完新闻,只淡声道:我从郑奇逸身上拿回音乐天赋,宋铭身上拿回财运,你在傅树身上放是什么。
    五分钟后,系统答:他身上我没放东西。
    怀絮不置可否,将手机屏幕向下放着,闭目养神,神经却异常活跃。
    两年后,她终于得到了一份切实线索
    傅树失去是生命。
    傅树死亡真相怀絮不得而知,或许是自杀,或许是被系统逼迫折磨而死。
    他有男主命,这辈子怀絮也没对他动手,可最终他死了,比上辈子还要早。
    怀絮想起3月份宋莺时让系统带过来一道物理题。宋莺时让系统带过很多乱七八糟东西,怀絮一样样记得清楚,在心底反反复复地琢磨过。或许连宋莺时也不知道哪些是对,只能传达过来给怀絮辨别。
    那道物理题也不例外,题目非常简单,怀絮两分钟就做完了,她记得那道题运用理论是能量守恒。
    守恒。
    假使从这个角度发散,那么,傅树失去生命去哪了?是还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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