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要安刹车。柏舟一一把把死飞抢过来,抛给店长,冷静说:安个后座。
    等等等等,死飞不能载人,太危......
    柏舟一伸手捂住他的嘴,动作强硬得如同有十年犯罪经验的绑架犯。
    老板说:我这没有合适的坐垫。
    柏舟一捂着蓝山嘴,单手拉开背包,摸出个铁坐垫,bang地扔在地上。他忽略蓝山呜呜的抗议,冷酷地说:我有,现在能载人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柏舟一摁着蓝山,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昂贵的死飞被安上丑陋且笨重的后座。
    铁秤砣绑上流畅的车身,蓝山如看着自己的漂亮老婆遭人轻薄,绝望极了。
    他觉得这破玩意像个封印,事实上那也确实是个封印。
    我单车丢了。柏舟一轻描淡写说,下周开始,坐你车回去。
    不行!蓝山想也不想拒绝,死飞不能载人!
    为什么不能。柏舟一凉凉反问,我没资格体验自由、快乐、风一样的感觉?
    蓝山被自己的话堵得哑口无言,无奈答应。
    回去时,柏舟一自觉坐上后座,说什么都不下来。
    蓝山只得上车载人,一路骑得磕磕绊绊、提心吊胆,比起平日风驰电掣,简直如乌龟出洞王八把路走窄了。
    到大坡的时候,蓝山迟疑停下。
    停什么?冲啊。柏舟一抓着他的腰,平平道,松开手,像将军一样冲下去,我很期待呢。
    第二十一章 天才的笨蛋
    柏蓝两家的教育理念相似,供吃供喝,不死拉倒,是典型的放羊式养孩法。
    小子嘛!就是要自力更生!蓝军生理直气壮地说。
    自从买了自行车,蓝山和柏舟一出行都是骑车,远一点就地铁,至于蓝家前两年刚买的路虎,想都不要想,那是蓝军生拿来接老婆的,没他们的份。
    周六晚上,蓝山在家吃完饭,出门把单车解锁,刮两下铃,柏舟一出来了。
    走吧。他说。
    两人在夜风中骑行十来分钟,到达了梦想剧院。
    停车费了些功夫,梦想剧院在城市新CBD区,属于该城艺术殿堂,门口宝马大奔来往,压根没给单车留位子。
    蓝山和柏舟一只能把车停到一条街外,匆匆赶入剧场时,序幕已经拉开。
    他们躬身,小声说着抱歉落座。
    廖玲尔给的票位置很好,前排中央,穿着运动服的少年们坐在一群西装礼裙里,和他们的单车一样格格不入。
    但芭蕾是不限阶级的艺术,至少欣赏芭蕾是。
    没一会儿,蓝山和柏舟一就沉浸在演出里了。
    舞剧是《天鹅湖》,最为经典的芭蕾剧目,廖玲尔不是主演,但有独舞片段,在她这个年龄能独舞,足以说她能力超群。
    剧目过半,蓝山有些乏了,拉着柏舟一的手立起来,脑袋搁在上面,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看。
    他刚靠好,廖玲尔便现身在舞台上了。
    因为年龄小,廖玲尔比其他舞者纤细一些,也更加轻盈,举手投足间,仿佛羽翼扇动,天鹅要凌空飞起。
    一舞了终,廖玲尔轻巧行礼,从侧面碎步跑下。
    她好漂亮。蓝山轻轻赞叹。
    柏舟一沉默着,即便是沉迷于数字海洋的少年水手,也能欣赏出天鹅拂过水面的优雅。
    但蓝山说天鹅好看,这让柏舟一有点不开心,虽然蓝山也经常说花说云说草好看,但它们毕竟和天鹅是不一样的。
    不开心的柏舟一坐直些,把原本给蓝山垫着的手抽走了,蓝山一下丧失重心,哐地撞在椅背上,不轻不重一声。他刚要发火,就听柏舟一无波动地说:一般。
    蓝山揉着撞到的额角,生气地压低声音:你真的是个杠精。
    生气的蓝山猛夸舞者漂亮,从主演到配角,连打酱油的群舞小哥们都被他用人间绝色来形容了一遍。
    柏舟一懒得理他,多幼稚啊。他平静地看着演出,嗯都不给一个,只在蓝山夸小哥时低声开口说:哦你喜欢这样的。
    我不喜欢!蓝山张牙舞爪。
    嗤
    既然是别人给的票,那自然得表示感谢。
    舞剧结束,蓝山带着早准备好的花束,和柏舟一一同去了后台。
    梦想剧院的后台很大,两人绕了半天才找到廖玲尔所在的化妆间,还未来得及敲门,几个舞者忽地鱼贯而出,她们露出漂亮的肩颈线条、蓬裙沙沙响动,跑动间带起胭脂特有的香风。
    两个少年在风中不知所措,罚站似地靠着墙,蓝山红了耳朵,柏舟一则垂下眼,礼貌地回避。
    等她们走了,两人才敲门进去。
    蓝山!廖玲尔坐在椅子上,见到他们眼前一亮,看见柏舟一又脸颊一红,她抱歉说,我可能不能起来欢迎你们。
    没事。蓝山拿花束猛怼柏舟一几下,柏舟一屹然不动,蓝山只得自己上前,把花递给廖玲尔,笑着说,恭喜演出成功,跳得很好。
    谢谢。廖玲尔接过花,惊喜道,好漂亮。
    她往前挪动的时候腿有些不自然,蓝山问:怎么了吗?
    脚有点伤,职业病了。廖玲尔老成地叹口气。
    有伤还跳啊。蓝山看她疼得不轻。
    那也不能不上台呀。廖玲尔说,多好的机会。
    也是
    两人再聊几句,蓝山看廖玲尔疼得嘴唇都发白了,又不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处理伤口,便知趣地告别,和柏舟一一起离开房间。
    关门的时候,蓝山无意瞥见廖玲尔把足尖鞋脱下来,脚尖一片鲜红。
    丝袜被血黏在素白的皮肤上,廖玲尔嘶着气把它们一点点扣下来,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
    门关上了,蓝山嘴角轻抽一下,对伤痛感同身受。
    受伤了还上台呀,好辛苦。他小声说。
    柏舟一也看见了廖玲尔的伤口,那鲜红太刺眼,他瞥见便联想到蓝山手上醒目的水泡印,它们顽固地突起,又破碎,留下一个个血痕,疼得蓝山在睡梦中都无意识抽搐,柏舟一几次被抽动的蓝山惊醒,摁住其颤抖的手,对着伤痕轻轻吹气,平复草药和血肉的战争。
    门内,廖玲尔带着皮撕下一块裤袜,疼出一声闷哼。柏舟一忽然握起蓝山手掌,水泡和伤口早消了,取而代之是不符合年龄的厚茧,沉默地保护起伤痕累累的掌心。
    蓝山被他动作惊动,扭头疑惑望向柏舟一。
    他看着柏舟一低头去嗅自己的手指,家猫认人似的,紧绷的神色逐渐安定。
    什么味道,花香?蓝山调侃。
    草药。
    苦吗?
    还行。柏舟一直起身,走吧。
    回去的路上,蓝山和柏舟一骑着单车,聊起廖玲尔。
    我觉得她对你有点好感。蓝山试探。
    柏舟一说:嗯。
    嗯?就嗯?蓝山骑着车,晃晃悠悠地不满,你也太不解风情了。
    不想解。柏舟一平平地答,他困了,在蓝山面前又不需要维持礼貌。
    蓝山警惕地听出他话语中睡意,果断地连续摁响铃。
    刺耳的铃声响彻街道,路边的楼房里传来几句骂声,蓝山回头警告柏舟一:清醒点,你现在在骑车!
    嗯。柏舟一的睡意被鬼哭狼嚎的车铃驱散了大半,但他还是懒洋洋的,逗蓝山玩似地说,我又不是你,我上课都不睡觉。
    上课睡觉不会摔死,骑车会。蓝山说,况且上课那么无聊。
    柏舟一回想下课程,1+1=2的一般简单的内容一遍遍重复,他又开始有些困了,难得地附和:是无聊。
    所以下周一翘自习课吗?蓝山眼睛亮了,有款球鞋新发售了,我爸认识经理,说能给个后门留两双。
    我不需要球鞋。柏舟一不看球也不打球,对球鞋不感冒,但他还是说,但我可以陪你去。
    我就知道你也不想上自习!蓝山开心地又摁下铃。
    柏舟一想否认,但他太困了,最后就懒懒哼了一声。
    反正蓝山也听不出是附和还是否定,他是连1+1=2都学不明白的笨蛋。
    周日蓝山去训练了,没和柏舟一见面,周一早上,他照例在门口按响车铃,几秒后,开门的却不是柏舟一。
    咖啡崽,早呀。潘诗拉着门,说,舟一发烧了,今天不去学校。
    发烧?蓝山一惊,怎么忽然发烧了啊?
    可能吹风受凉了。潘诗无奈,这小子从小身子骨就弱,得找个时间让中医看看,能不能调理调理。
    ......他现在好点了吗?蓝山问。
    睡着呢,已经和老师请过假了。潘诗说,你先去上学吧,时间不早了。
    好。蓝山说,我下午去灵慧百货,柏舟一要醒了,您让他要带什么给我发消息。
    好嘞。潘诗说,快走吧,迟到了。
    蓝山和潘诗道别,推着车下楼了。
    蓝山到教室,照平常在桌上趴下,欲在早读前补眠,但今天他没睡着,满心都是柏舟一生病的事。
    睁眼趴到早读铃响,蓝山才被赵大宝拍起来。
    柏舟一居然迟到了。赵大宝大惊失色,这简直比我按时到了还离谱!
    能不能不造谣,他请假了。蓝山做起来,揉揉脑袋,没好气地说。
    哈?为啥?柏哥生病了?赵大宝一惊。
    蓝山不想说这事,刚含糊地嗯一声,就听后桌说。
    不对啊,我刚刚还在路上见到他了。
    看错了吧。赵大宝回头说,蓝山都说请假了,他俩对门,谁有蓝山清楚柏舟一啊。
    没错啊。后桌强调,我绝对没看错,他当时被堵了,我还多看了几眼,绝对没错。
    蓝山猛地回头:被堵了?被谁堵了?
    隔壁学校的,不认识,几个鸡冠头,老壮实了,看着就不是好人。后桌愣愣说,欸,你去哪?
    蓝山没回答,他在后桌说到半句时就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往门外冲。
    他越过在讲台上带读的课代表,和正要进教室的班主任擦肩而过。
    班主任只觉得一阵劲风从自己身边刮了过去,她捋一下被吹乱的头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学生窜出去了。班主任猛然转头,对着走廊怒吼:蓝山你去干什么,早读不读了?
    声音回荡在廊间,没得到回应。
    蓝山早就跑远了。
    作者有话说:
    柏舟一看着群舞小哥健壮的大腿,又低头看看自己的.....
    嗯,该增肌了
    第二十二章 生病还来上学,傻逼吧
    柏舟一捏着书包带,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人群。
    他们衣服开领,头顶黄毛,鬓边还剃成寸。
    总有人以为剃个鸡冠头就是贝克汉姆,实际这只能证明他们是混子成堆。蓝山曾如此吐槽。
    柏舟一看着眼前的歪瓜裂枣们,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早读时间快到了,柏舟一还被堵在巷子里,便是有些不耐烦,开口问:什么事?
    你认识廖玲尔?混子头审视着他,开口。
    这位头目长得着实有些早熟,身高比柏舟一矮几公分,脸却成熟得像个大学生,看起来格外凶狠。
    是个当流氓的好材料。
    然而柏舟一无心搭理他,漂亮如廖玲尔在柏舟一口中也换不上一句欣赏,何况这早熟的丑人。再说他如今额间发热,身体没力气,更没工夫和这些混小子瞎扯。
    不认识。他说。
    最漂亮那个,芭蕾跳得和天鹅一样的那个。混子头提到廖玲尔,声音平一些,但很快又凶了起来,你惹她生气了?
    柏舟一头疼,语气也冲起来:她让你来的?
    你什么态度?小弟火了,上前要揪领子,被混子头拦住。
    不是。混子头盯着柏舟一,和她无关。
    那你管什么闲事?生病的柏舟一格外倦,也格外厌人,他甚至无心维持和平的社交礼仪,刻薄地说,你喜欢她,她看不上你?
    你小弟勃然大怒,这个年龄的男性总是很容易被激怒,他们骨子里的恶劣容易被力量的获取和知识的匮乏以及法律的纵容无限放大。
    关你屁事。小弟急了,混子头倒是淡定,他有些被激怒,但没表现出来,只故作大度地逼近柏舟一,欲放一些狠话,又顿住,狐疑道,你有病?
    天地良心,混子头此刻确实没有骂人的意思,他只是觉察到柏舟一呼出的气体过于炽热,怎么看都不健康。
    关你屁事。柏舟一原封不动地奉还。
    有病还来上学。混子头看他的目光像看个蠢货,他露出些这个年龄段小孩的心思,能逃课不逃,傻逼吧。
    柏舟一也用看脑残的眼神看着他,俩人正互相瞧不起地瞪着,忽然听闻远处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干嘛呢!
    这声音实在耳熟,柏舟一猛地抬眼,见到蓝山呼啸而来,巷口被混混们堵死了。他在人堆外踩着花坛跃起,于墙上横跃几步,准确无误地降落在人堆中心,横在柏舟一和混子头之间。
    他这一出天降神兵,属实给人看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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