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止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顾忌着前面的青年,怕他听到稍微隔绝了声音。
    他抬眸看见白穗愕然的神情,手紧紧攥着衣袖闷闷说道。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不知好歹,或者有些无理取闹。可是我和你还有林师兄不一样,我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哪怕你们人人都羡慕我师从老祖,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师尊在刚带我入山的那几年对我特别严格,无论我疼得如何厉害如何哭闹他都不会心软分毫。渐渐的我也知道哭没用,就按照他每日给我布置的量去修行。不过只局限于他布置的部分,我从不会和其他同门弟子那样给自己加量加训。
    他很少和外人说这些,也不在意旁人怎么看他怎么说他。
    只是顾止是真心把白穗当朋友的,所以唯有白穗,他不想被她误会。
    再后来我不是每年都要逃好多次,然后又铩羽而归吗?这些我师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在我死心了之后他的态度也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高强度要求我了。
    顾止提起这些的时候神色很平静,像是说起旁人的事情一般。
    他那张俊美的面容在日光与云雾之间晦暗,那双漂亮的眸子也跟着明灭闪烁。
    估计他也觉得我不是那块料,可教了这么多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也就这样放任自流了。哪怕是这一次斩杀妖兽,他交代我的时候也是语气随意,只要是头高阶妖兽就好,对我也没抱太多期望。
    而且在顾止看来他并不是老祖唯一的徒弟,他的同门师兄,也就是后来的昆山宗主。
    有他师兄在,这些担子最后也落不到他身上。
    想到这里,顾止更是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他看向白穗,头一次将自己的真实想法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人各有志,林师兄追求力量,执着于修行,我就想得过且过好好活着,应该也没什么不对吧?
    白穗被噎住了,因为顾止这一番咸鱼发言。
    想做一条咸鱼倒没什么,可是你没那个咸鱼命啊。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在原文《仙途漫漫》里有一部分是关于顾止的过去,其中讲述了他的修行。
    那种高强度的修行,又是入沧海,又是下凤山,甚至还曾经几次在魔渊蛮荒。
    每一个地方都危险至极,而且他一待就是十年乃至百年。
    正是因为这样一次一次的以命相赌,九死一生,顾止才有了那样一身通天修为。
    一个这样消极怠工的咸鱼,日后竟然那般拼死拼活提升修为,还是在萧泽没有背叛暗算他之前。
    这太奇怪了。
    他日后所做的事情和他现在说的话完全就是背道而驰,自相矛盾。
    白穗一直以为顾止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嘴上说着麻烦,却还是会老老实实修行,会直面任何事情的人。
    但是现在的顾止显然不是,他不爱修行,也一直在逃避一切。
    无论是和林之的比试,还是这一次斩杀妖兽。
    他就像是一只蜗牛,害怕变故,害怕外界,更害怕危险。
    不敢冒险,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躲在自己的壳里,大气都不敢出。
    过分谨慎小心并没有什么不对,白穗也并不否认这样的生存方式。
    只是她想不明白,如果顾止从一开始就是这样,那之后又是什么让他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呢?
    半晌,白穗想到了什么。
    她的眼眸闪了闪,从少年身上移开了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前面御剑而行的林之身上。
    是因为林师叔吗?
    蕲州距离昆山有大半日的路程,顾止他们从清晨出发,到了蕲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蕲州虽然是凤山的地界,不过这边却大多居住的是一些人族和修士。
    大多修士下山历练,会在这里历练的地方长期居住,有了他们的庇护,人族也在这里聚集生活了起来。
    渐渐的,这里成了人与修者共处的一座城池。
    这时候天色也不早了。
    林之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到达了目的地后便轻车熟路带着顾止他们去了一家客栈。
    店家,三间客房。
    青年说着正准备取灵石结账,不想店家听到他这话后有些为难挠了挠面颊 。
    这位仙家真不好意思,今年赶巧了是十年一次的妖兽潮,蕲州这边每日都有不少仙家过来。长住的有,短住的络绎不绝,现在小店的房间都给订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间客房了。
    店家说到这里又往窗外瞥了一眼,天边橘黄色的晚霞也快要隐没下来,等到天一暗。
    蕲州这边城内城外都会笼罩在浓郁的妖气之中,黑压压的连灯火都难辨。
    据我所知这个时候能有空房间的客栈不多了,仙家今夜可否将就一晚三人先凑合住两间,等赶明儿有空房间了我再给你们腾。
    的确,妖兽潮的时节里各宗各派下山来这边历练的修者尤其多。
    现在就这么出去往前面找的话,可能空房间没找到估计这里的两间也没了。
    林之余光瞥了顾止和白穗一眼,思索了下,拿出了两块灵石递给了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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