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凛川闭了闭眼睛,终于拿定了主意。
    杜家是他的仇人不假,杜婉儿身在杜家,却没有在那件事里做任何对他贺凛川不好的事,并且为了他从此再也无法成为受人敬重的医修。
    这份恩情重于泰山,他不能把和杜家的仇怨迁怒在杜婉儿身上。
    贺凛川动作轻柔地将杜婉儿袖子拉开,看着她手上的烫伤,皱起眉头,深邃黑眸中满是自责和后悔。
    “疼不疼。”
    杜婉儿不说话,只摇了摇头,眼眶却悄悄红了。
    贺凛川从袖中找出伤药,用指头沾着为杜婉儿敷药。
    “刚才你出去……我跟了出去。”贺凛川突然说。
    杜婉儿瞪大双眼:“那你……”
    贺凛川眼睛黯了黯:“我听见了。你为我自断前程,宁愿得罪族长都要救下我,这一切我都听见了。”
    杜婉儿表现得十分无措,仿佛根本没想到刚才说的话会被贺凛川本人听到。
    贺凛川抬眼看着杜婉儿,问道:“如果我没有跟出去,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
    “我…我……”
    杜婉儿低下头,像是默认了贺凛川的说法。
    “真是个傻姑娘。”
    贺凛川叹了口气。
    “你放心,杜家的事,我不会迁怒于你。并且……并且以后,贺凛川的眼中不会再有你不喜欢的人。”
    杜婉儿的眼中亮起幽光:“凛川哥哥的意思是……”
    虽然意思已经很清楚,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贺凛川明白她的小心思,但他包容了这一点。
    他直白地给出了她最想要的保证。
    “从此以后,贺凛川的眼中,不会再有胡菲菲。”
    **
    贺凛川提到的胡菲菲,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什……什么喂给谁?不喂给谁。”
    “哦?那你把它剖出来做什么?”
    “要你管!”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更何况胡菲菲急着想抢回妖骨。
    她一边说,一边扑过去抢苏阑手中那块骨头。
    结果自然是被苏阑轻而易举地治住。
    “这么想要回去?”
    “自然,我的东西就得在我的手上,还给我!”
    苏阑看着手上那块妖骨,轻声道:“还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胡菲菲警惕。
    “当然是真的。”
    苏阑唇角微勾。
    “告诉我你要用它做什么,我就把它还给你。当然,你要说实话。”
    胡菲菲想了想,苏阑也不急,由她思索。
    妖骨是一定要要回来的,但看现在的情况,苏阑短时间内还要和他们一起行动。
    这样一来,即使她撒了谎,苏阑也会在不久后发现她撒谎。
    要是在她完成任务之后发现还好,如果在那之前……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将真相告诉他。
    虽然隐约觉得会有一些风险,但她可以把说辞美化一些。
    比如,她不会直接说自己要攻略贺凛川,而说贺凛川像自己某个认识的弟弟,所以自己才起了同情心。
    与此同时,她也可以探一探苏阑的口风,试试他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说不定人家对于贺凛川根本生不起什么敌意呢。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胡菲菲于是清了清嗓子。
    “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你说。”苏阑并不看她,只专注于把玩手中的妖骨。
    “那个,其实,我以前认识过一个弟弟…然后……”
    “然后你觉得贺凛川长得像那个弟弟?你起了怜悯之心,想把妖骨喂他?”
    “咳…咳……”
    胡菲菲完完全全被抢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这样么?”苏阑终于看向胡菲菲,眼中平静无波。
    胡菲菲被这样的苏阑迷惑,以为他真的对此并不介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回答了苏阑。
    “是这样。”
    苏阑半晌无言,他静静盯着胡菲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菲菲被他看的心虚,她硬着头皮伸出手:“你说的,我告诉你真实原因,你把骨头还给我。”
    “还给你。还给你然后让你去喂那个废物么?”
    苏阑的眼中终于泛起再也压抑不住的戾气。
    “你!你说话不算话!”胡菲菲没想到他在她老老实实说完之后变卦,气得瞪大了眼睛。
    “不,我没有说话不算话。我现在就还给你。”
    苏阑说着,一边把那块晶莹剔透的腕骨抵到了自己唇边。
    他张嘴,露出白森森的牙。
    “不!!”胡菲菲伸手去抢,却晚了一步。
    苏阑的动作很优雅,即使他张嘴用牙齿去咬一块骨头的时候,也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粗鲁的地方。
    这可能和他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有关,毕竟据说他从一开始就是作为日落城城主被培养的。
    但那只是别人眼中的苏阑,在苏阑张嘴去啃她腕骨的那一瞬间,这个人所有斯文高雅的外表都在胡菲菲这里不作数了。
    他就是一个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喀嚓
    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
    骨头分明已经不在胡菲菲手腕上,痛感却被清清楚楚地传递过来。
    胡菲菲一瞬间没了去抢骨头的力气,整个人抱膝缩成一团,嘴唇瞬间没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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