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嘎扔掉刀捂着自己的伤口,“桑吉城主,我知道你待我不薄,可你跟我说过,‘人生,你的心有多大,舞台就会有多大’,你是从一个马夫成为了城主,而我至少还是个管家,怎么说起点也比你高啊?我为什么就不能有野心呢?”。
    李洋站在黑暗中听着东嘎这个蠢货的这翻话,“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这话是没错,但成功可不只取决于你的野心,还得看机遇、个人的努力和才智。就像现在,东嘎本可以拿起地上的刀结束掉桑吉的命,但他没那勇气,最多也就是玩个偷袭罢了。
    像东嘎这种人,可以助你成事,也能坏你的事,能用,但不能留。这是李洋此时的想法。
    东嘎捂着伤口离去了,桑吉此时已是身中三刀,但依然强撑着向家的方向走去。只要回到家,他就还有机会。此时此地,桑吉想到的依然是东山再起的机会,只要留的命在,他就还可以卷土重来。
    看着在月光下艰难挪动着脚步的桑吉,李洋由衷的心生出一丝敬意。是一种什么样的欲望才能造就出这种不屈的精神?如果这是自己的队友,那她一定会倍感荣幸,可桑吉是自己的对手,如果留着他这样的对手,那真是太可怕了。
    李洋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到了小巷的中央,看着桑吉一步步走来。桑吉也终于看到了她,但桑吉没有停下来,依然艰难的向前挪动着脚步,就像李洋根本不存在一样。
    对桑吉来说,既然无力逃走,那不如主动的去面对。当桑吉走到李洋身边时,李洋叫住了他:“桑吉城主,你说过,这件事只能以一方的死来了结。现在我和宗哲大将都还活着,你看你是自己了结呢?还是让我出手?”
    桑吉站在那,没有回话,也没有动手。月光从他的头顶直泄而下,在小巷里映出一条长长的黑影。
    李洋转过身来,直面着桑吉,月亮洒在他的脸上,到了这个时候,这个近五十岁的男人依然是一脸的刚毅。李洋问道:“桑吉城主,时至今时今日,你现在后悔吗?”
    桑吉爽朗的笑了起来,“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什么可后悔的呢?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有没有什么可后悔的,那我后悔自己没在矿场把东嘎这只恶狼给杀了。”
    李洋叹了口气,“好吧!桑吉城主,我念你是条汉子,我答应替你杀了这条恶狼,现在也请你对自己的生命做出选择吧?”
    第八十七章 生路
    桑吉在追求权势的路上所展现出来的坚韧,以及那只要生命还在就不言放弃的精神,确实算得上一条汉子。但桑吉不是楚霸王,也没有现代日本武士的武士道精神。在面对李洋让他自己选择生命的结束方式时,他虽然已知道自己逃不了了,但也决不会举刀向自己下手。对桑吉来说,只要生命还在,哪怕是多一秒,都说不定还有机会。
    李洋记得自己第一次骑行川藏线时,在翻越东巴拉山时,因对路况不熟悉,还没到垭口天就完全黑了。一个人,又累、又渴,脚下是还是刚铺好石子的公路,她实在不想再走了,她想着就躺在路边,哪怕是冻死、饿死、被野兽吃掉,她也不想再推着自行车走了。可在她每次想要放弃时,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你不能放弃,说不定再往前走几百米就到垭口了呢?几百米后仍然是失望,然后又接着给自己希望,再失望,再给希望,就这样,她也不记得自己失望了多少次,但最终看到了那块竖着东巴拉山海拔的石碑。
    此时的桑吉应该和当时的李洋差不多,面对李洋给出的选择,他一句话没说,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他相信,李洋不会替他做选择,只要他不说也不动,那李洋就会给他时间,虽然他不清楚李洋愿意给他多少时间。但对现在的桑吉来说,时间,有总比没有好。
    “只要不放弃希望,说不定就会有奇迹。”,这句话真算得上是真理。李洋在骑行路上因为不放弃,因此而战胜了一座座的高山。对此时桑吉来说,他很希望这巷子里能出现第三个人,就算来的是自己的敌人,他目前的处境已经够糟糕了,多一个敌人又能让自己的处境坏得到哪去呢?可要万一来的是朋友呢?那自己就算是有希望了。只要是能活着离开西城,他就还有希望能重新打回来,夺回自己在今天失去的这一切,而且一定让李洋和宗哲加倍偿还给自己。
    这就是桑吉,能不能有命回去都还是个未知数,却已又给了自己新的希望。都说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那是因为人性太贪,希望是慢慢实现的,而多数人却是想着一次全达成。那不是希望,而是做梦。但对现在的桑吉来说,他现在的小目标只是活着离开。
    就在李洋等得有些肚子饿,腿麻、腰痛、眼花,准备替桑吉做选择时,在小巷子的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迎着月光一步步的朝她和桑吉走来。看着来人,李洋知道自己已错失了杀掉桑吉的时机,不是她杀不了就在面前的桑吉,而是她无法当着来人的面再举起手中的刀。
    桑吉终于看清了来者,那是自己的儿子多杰。桑吉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此时的他却仰望着夜空在心里说道:“多谢神明的庇佑!”
    多杰终于走到了父亲的身边,但他并没去理会自己的父亲,而是直接经过桑吉身边来到了李洋面前。此时的多杰在明媚的月光下脸上荡着深深的笑意,更显俊朗,他走过来紧紧的抱着李洋,“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怎么会死呢?像你这么宽厚善良的人,是有神明庇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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