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叫自己维维,明维猝不及防地愣在了原地。
    却见陆封州松手放开他,毫无感情地撂下话道:你第一天的工资没有了。
    明维顿时面露无言。
    不过他并不在意对方给的钱,毕竟他想要的,不是陆封州的钱,而是陆封州这个人。即便已经签过合同,用来收转账的那张银行卡。除非是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否则他是不会去动的。
    陆封州让司机开车去明维住的地方,原以为对方是要送他回去,不料到了书店门口,明维开门下车的时候,转身也见陆封州打开另一侧车门,走了下来。
    没有过多的解释,他直接让明维去住的小阁楼里收拾行李。
    明维拿钥匙出来开门,陆封州站在旁边等他。手机里突然有电话进来,没有细看来电人的姓名,明维顺手按下了通话键。
    领班骤然拔高的怒骂声穿透手机飞了出来:罚你打扫卫生,你还敢躲起来偷懒?不想丢工作的话,你最好在五分钟内过来找我。
    明维张了张嘴巴,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手机就被陆封州拿了过去。
    专心开你的门。他拿着明维的手机,自顾自地朝往旁边走去。
    几秒后返回来,明维翘班的事情,被他两三句话就轻松处理好了。陆封州将手机还给他,率先抬脚走入店内,头也不回地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把会所的工作辞掉。
    明维顺从地应了下来,跟在他身后走进来,回头给门落了锁。
    他去楼上房间收拾行李,陆封州在楼下停留没多久,很快也上了二楼。看见明维将行李箱摊开摆在地板上,床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陆封州站在楼梯口,没有再往里面走。
    明维将行李箱往旁边挪,空出一条能走的路来,又动作利落地将被子从床头卷到床微,在床边腾出干净的地方给陆封州坐。
    陆封州迈开长腿跨过来,毫不客气地在他床边坐下,将他摆在床边桌上的东西尽数收入眼底。
    碗和杯子下方依旧垫着报纸,已经换成了最新的这期。充当临时垃圾桶的纸盒里,塞着泡面的包装袋和咖啡店的打包纸袋。
    印有店名的那面恰好朝上,虽然只露出二分之一,但不妨碍陆封州很快就认出来,是他偶尔会去的那家咖啡店。
    虽然只是一家咖啡店,但仍旧不认为以明维的消费能力,会是那家店的顾客。他眸色暗沉地看向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的明维。
    你老家是哪里的?陆封州冷不丁地出声问。
    明维背对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过,将身份证上的地址报给他听:甄县黎夕村。
    说来也算是巧合,明维很小的时候,亲生母亲还未过世的时候,就和母亲在甄县住过很长时间。
    他垂着头回忆自己的童年,丝毫没有发觉,身后的陆封州在听到甄县时,眼中情绪也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多大出来工作的?陆封州敛起眼底外露的情绪。
    明维站起来找自己的手机充电线,高中毕业以后。
    没有参加高考?陆封州又问。
    明维心不在焉地从他身前走过,没有。
    抬脚时不小心绊到陆封州的小腿,他身体不稳地后退,结结实实地坐倒在陆封州大腿上。他扶住陆封州的肩头侧过身来,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道:哥哥看见我的充电线了吗?
    陆封州撩了撩眼皮,没有。
    并非真的想找充电线,但见话题成功被自己绕开。对方也没有再问起李维从前那些事,明维在心中松了口气。
    无法确保陆封州不会让人去查李维的信息,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明维并不想让面前的人对自己的真实身份起疑。
    他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下一秒却又伸长脖颈,搭着陆封州的肩膀朝对方身后张望,口中同时轻声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是掉在床上了?
    陆封州漫不经心地转头,朝自己身后扫了一眼。
    借着自己在上方的力道优势,明维趁机将他压倒在自己的单人床里,趴在他身前抬起头来,语气轻快地补充:找不到就不用找了。
    陆封州抬起手掌拍在他屁股上,语气不带波澜地开口命令:起来。
    明维闻言,状似委屈地将脸埋进他怀里,从他胸膛前发出闷闷的声音问:哥哥不喜欢吗?
    不等陆封州回答,他又自顾自地小声嘀咕起来:我可是很喜欢的,尤其是昨天晚上的哥哥。
    躺在下方的陆封州眯起眼睛来,没有再叫他起来,但也没有允许他一直趴在自己身上。他抓着明维的手臂,按住明维的腰侧,将人往旁边推的同时,借力翻身而起,眨眼的功夫就和他迅速交换了位置,改为将他压在自己身下。
    陆封州抬手撑在他上方,居高临下地审视他,半晌沉下嗓音缓缓开口:你就这么想被我
    话音未落,两人身下那张陈旧的单人床,突然就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床上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出现了轻微的面容凝固。
    第24章 雷雨
    两人连忙从那张单人床上爬起来,床脚柱子已经出现明显的松动,明维愁眉苦脸地看着床没说话。
    活了近三十年,差点将床压塌这种事对陆封州来说,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遭。他脸色也有些黑,催促明维加快动作收拾行李。
    明维垮下脸来道:床烂了,要赔。
    陆封州神色微愠地打断他:我赔。
    明维抬起头来,一秒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谢谢哥哥。
    似是不想再理会他,陆封州没什么表情地偏开了脸。
    他回国才几个月,也没什么闲钱买东西,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住进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箱,离开的时候仍旧只有一个行李箱。
    他们从书店里出来,回到车内坐好。司机转头询问陆封州,接下来要去哪里。陆封州略微思忖片刻,报了一处临近郊外的小区住址。
    司机停顿两秒,善意地出声提醒道:陆总,那边的房子空置太久,只怕现在过去还不能住人。
    陆封州眉头微微拧起,最后改口道:那就先去熙江公馆。
    司机收到指令,发动车子离开书店所在的这条老街,朝市内的熙江公馆驶去。
    这座公馆地如其名,就坐落在市内临江的位置,占据了江边最好的观景视野。房子是宽阔明亮的平层设计,室内设计是主打灰白色的欧式风格。虽然未见得有多么温馨,住起来却是肉眼可见的舒适。
    明维拎着自己又旧又小的行李箱,站在玄关口不动声色地观察这间公寓。房子里有十分明显的入住痕迹,猜到这大概是陆封州偶尔会住的地方,他眼底霎时浮起浓厚的兴趣来。
    自己换好鞋进来。陆封州转身将未拆封的拖鞋丢给他,径自朝客厅里走去。
    明维依照他的话换上拖鞋,提着行李箱啪嗒啪嗒地追上他。陆封州把他带到主卧旁边的次卧,推开房门后转身看向他,示意他自己进去放箱子。
    他又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进去放行李箱。
    陆封州面露不悦,站在门边吩咐他道:拖鞋穿好再走路。
    明维眉眼无辜地回过头来,将脚底拖鞋长出来的那截露给他看。他大概比陆封州矮十厘米左右,鞋码也比对方要小。
    陆封州沉默一秒,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将他从房间里叫出来,指着旁边房门紧闭的主卧和书房道:主卧和书房不能进,其他房间可以。
    明维点了点头,语气乖巧地回答:好的哥哥。
    陆封州面上神情顿了顿,也不知道信没信他的话,最后没什么情绪地瞥他一眼,自己去收拾东西洗澡,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就推开主卧的房门走了进去。
    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打开又合上,明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返回自己房间整理行李。
    抱着衣服和毛巾去浴室洗澡时,路过客厅前的落地窗,明维忍不住停下脚步,从高处俯瞰窗外华灯璀璨的江夜。
    江岸两侧的高楼直耸入云,斑斓闪耀的霓虹灯在浓郁的夜色中流光溢彩,江流如同墨色长带铺向远方,岸边的灯火就像点点繁星,衬得江面泛起粼粼波光来。
    他伸出掌心抵在玻璃上,抬头往漆黑的夜空里看去。天空此时却像块泼了墨的暗色布料,看不到任何星星。只隐约能够辨认出天边涌动的乌黑云层,以及挣扎着想从云层后冒头的微弱月光。
    似乎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即便是下暴雨,对此刻身处安逸室内的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很快意识到这点,明维回过神来,抱着怀里的东西从窗边转身离开。
    他没有用浴室里的浴缸,而是选择了速度更快费时更少的淋浴方式。澡洗到一半,往身上擦沐浴露时,伴随着窗外阵阵的短促滚雷声,一场暴雨藏在夜色里,穿透厚重翻涌的乌云浇落下来。
    嘈杂密集的雨声甚至盖过了耳边花洒出水的声响,有往日下大雨时的经验在先,明维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头顶的那盏灯。
    预想中电路不稳造成的灯光轻闪没有出现,看清灯罩上的精致纹路,他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并非身处老书店的破旧阁楼中,而是在市中心寸金寸土的高档公寓里。
    但即便是这样,当他站在宽敞明亮的浴室里,抬头环顾四周时,心中却并未生出太多高兴轻松的情绪来。
    如同过去的那几个月中,他站在阁楼狭小逼仄的卫生间里那样,窗外雷鸣电闪大雨滂沱,夜风震得窗户玻璃哐当作响,头顶光线昏黄的灯泡明明灭灭。
    空寂感从身体里渗透出来,裹挟着空气里弥漫的水蒸气发酵扩散,他独自被吞没其中。
    明维不怕打雷和下雨,只是偶尔也会卑劣地去贪恋,曾经在雨夜里得到过的温暖。
    他冲掉身上的白色泡沫,关掉花洒去穿衣服。五分钟以后,他在未见停歇的暴雨声里敲开了主卧的门。
    陆封州也才洗完澡,上半身没有穿衣服,脖子上还挂着擦头发的毛巾。他打开房间门,就见明维穿着宽松的短袖短裤,怀里抱着次卧的枕头,赤脚踩在地板上。
    身后落地窗外一道闪电轻划而过,照亮了明维偏向他的那半张脸。他眼神软软地注视陆封州,下垂的眼尾明晃晃昭示着,他在向陆封州示弱。
    又一声响雷劈开身后夜空,明维两只瞳孔不安地睁了睁,话里带着几分怯生生问:哥哥,我害怕。
    陆封州伸手打开墙边的壁灯开关,扶着门把手没有动,你怕打雷?
    明维小幅度地点点头,抱紧枕头的两边肩头似乎也微微缩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抬眸朝陆封州身后望去,他嗓音很轻地问: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睡吗?哥哥。
    似乎是在辨认他神情里的真假,陆封州面色淡淡地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
    不进去也没关系的,我不会让哥哥为难。明维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浓浓失落,哥哥让我睡在哥哥的房间门口也可以。
    他说完,就真的抱着枕头弯下腰,背靠门外的墙边要滑坐下来。
    陆封州眉尖缓缓扬高,没有立刻伸手去扶,而是双手抱臂立于门边,垂眸看着他道:你如果坐脏了裤子,今晚就别再想上我的床。
    擦着他的尾音坐倒在地上的明维愣住,随即仰起头来看向他,眼中蓄满了不知所措。
    陆封州说到做到,面上毫无任何动容情绪,转身就要退回房间里去。
    索性对方此时下身穿着家居长裤,明维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裤腿不松手。
    陆封州抬起的那条腿又落回去,如同丝毫不觉得让明维睡在自己房间门口,会有什么不妥般,垂下目光从他脸上缓缓扫过,你还有什么事?
    拽着他的裤腿,明维神色委屈地从地板上爬起来,哭丧着一张脸问:哥哥嫌我脏吗?
    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话,陆封州慢慢挑起唇角,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任何起伏:我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在半个月以前。
    明维脑中首先想到的就是,这里果然不是陆封州常住的地方。这件事在自己的料想之中,他心中没有生出太大的失望情绪来。
    好的,我知道了。明维垂头丧气地回答,语气里却带着与他面上神情明显违和的委曲求全。
    陆封州唇角的弧度平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意外。
    却见明维将枕头单手夹到腋下,动作利落地脱下穿在腰间的睡裤。裤子顺着他的两条腿笔直下滑,很快掉落在他的脚踝边。
    他抬起脚尖将睡裤勾开,重新将枕头抱进怀里,踩着两条光溜溜的长腿,站在陆封州面前,朝他露出堪称单纯良善的乖巧笑容来。
    我可以进去吗?哥哥。明维第二次开口问。
    陆封州的视线掠过他衣摆下方,包裹在薄薄的黑色布料里的圆润臀部。内裤的尺码并不小,穿在他腿上却像是小一码,边缘部分紧紧勒在他的肉里,将他的屁股勒得愈发浑圆挺翘。
    这大概还要归功于,他的臀部本就比其他人要紧致和挺翘,不像是普通人会有的臀部,倒像是常年需要训练的运动员。
    修长漂亮的身体里,蓄满了年轻的生机与活力。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眼眸深沉莫测地望着他,让人猜不出心中所想,却也没有给明维让出可以过的道路来。
    明维见状,可怜巴巴地抿起嘴唇,浓密的黑色睫毛如蝉翼般扇动起来,托住枕头的右手垂落下来,悄悄伸到陆封州的手边,食指关节微微曲起,动作亲昵地勾住他的大拇指。
    那两只白皙的耳朵在灯光下浮现出惹眼的绯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放轻了声音,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做吗?哥哥。
    陆封州落在他耳朵尖上的眸光微微凝住。
    假如不是自己听力正常,他会以为明维此刻红着耳朵,满脸温软可欺的羞赧模样,只是单纯地在询问他,能不能去他房间里打地铺。
    不过,陆封州的视线再度顺着他的衣摆滑落,大抵也没有哪个害羞内敛的人,会光着两条腿来向他问这种问题。
    拖鞋穿好,把脚洗干净再进来。陆封州最后撂下话道。
    明维想了想,抱着枕头站在原地没动,我可以先把枕头放进去吗?
    陆封州松开门把手,转身往房间里走,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明维脚步轻快地走进去,将怀里的枕头放在床边,捏着四个角认真拍了拍,又认真地摆到陆封州的枕头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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