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说,就算为师不幸身陨
    师尊你说什么呢?!闻衍赶紧呸呸呸,捂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顾剑寒无奈,等着他自己把手移开。
    闻衍会移开的,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想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些什么。
    这一刻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他看着闻衍那副吊丧脸,又心疼又好笑,只能摸摸他泛红的眼眶以示安慰:就算为师不幸身陨,也有能力保灵相不涣不散,捏一个肉身也是很简单的事,到时候就换副躯壳回来疼你。
    真的可以吗?
    闻衍双手抓住顾剑寒的手腕,让他微凉的手心在他脸颊上贴得再久一点。
    那是自然。
    孟昭看着他们,心想又是两个坠入爱河的笨蛋。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神陨尚不可活,人死哪能复生?
    纵然修为再强,境界再高,终究不过一介凡人而已。
    她将烟灰倒进了一个檀木小盒里,那小盒上的花纹也是五瓣梅,旁边刻着字,在昏暗的烛光下不太分明。
    也可能只是因为使用的次数太频繁,难免有指尖摩擦到那些字的时候,时间一长,字迹便不清晰了。
    时候也不早了,就在医馆歇着吧,上楼右转有间闲置的卧房,里面的东西都可以用,用完恢复原状,明日早些离开便好。
    似乎方才所有的恍惚和哀伤流露只是错觉,孟昭又恢复了那副慵懒冷艳的模样,趿拉着木屐上了楼梯。
    权当是那芙蓉玉的回礼,也别说老娘占你们的便宜。
    闻衍看着她的背影扬声道了谢,明明也算是一份不小的意外之喜,他此刻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待楼上传来门闩落下的声音之后,顾剑寒见闻衍还是没有动作,垂着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实在忍无可忍,凑到他怀里轻轻踮脚和他亲昵地蹭了蹭鼻尖。
    师尊
    闻衍拒绝不了他,可是又心里烦乱,觉得现在不该是亲昵的时候。
    他是该相信顾剑寒的,相信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相信他不会故意哄骗他。
    但是孟昭方才说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去腿疾药石无医,五脏六腑到了强弩之末,连骨骼都是碎裂的,他怎么可能不担心,怎么可能继续没心没肺地沉浸在两情相悦的幸福泡沫里。
    阿衍在想什么,说来让为师听听行么?
    他说话时微凉的气息扑在闻衍唇间,有些细微的痒意,让闻衍从唇瓣到心尖都开始变得酥酥麻麻。
    那阵酥麻的爱意随着心脏疯狂的跳动被传递到闻衍的四肢百骸,直接与顾剑寒触碰的指尖更是酥麻到失去知觉。黑暗中有些反应让他感到羞耻,他偏开头,躲掉了顾剑寒纡尊降贵的亲近。
    顾剑寒几乎是一瞬间便沉了脸。
    那副痴迷而慕恋的神情在他脸上迅速褪去,转眼间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上便只剩下阴鸷和狠戾,他掐住闻衍的脸,毫无预兆地强迫闻衍低头和他接吻,闻衍越是反抗,他便掐得越紧。即便没有了灵力,他手上力气依然极大,闻衍又不可能真的对他动手,于是这个吻便成为了顾剑寒单方面的施暴。
    闻衍的下巴都快被捏碎了,他很怕疼,于是在唇舌交缠的间隙重重地闷哼了一声,那声音就像被虐待的小狗一样,似乎带着些哭腔,还有并不明显的难过和失望。
    他觉得心脏闷闷的,好难受。
    顾剑寒怎么突然就不爱他了。
    那股生理冲动被这样纯粹的暴力行为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他觉得嘴唇好痛,下巴好痛,心脏好痛,那里也好痛,他不喜欢这个吻,可是顾剑寒根本不管他喜不喜欢,还在疯狂地亲吻着。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在惩罚不听话的宠物,撕咬妄图逃跑的猎物。
    但他不是他的男朋友吗?
    还要为师和你说多少遍你才能学乖?闻衍,为师要你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停止亲吻的动作,那双深眸离闻衍的双眸不过一寸之遥。
    是不是真的要把你这两颗眼珠挖去,你才不会一直看着别人,把你的脑髓抽去,你才不会一直想着别人?
    闻衍不理解,连回应的声音都沾染了疲惫。
    我哪里有一直看着别人,一直想着别人,我已经满心满眼都是师尊了,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让师尊满意?师尊所谓乖顺的标准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我已经尽力了。
    你就用这种态度和为师说话?顾剑寒唇上还残留着方才激烈的痕迹,但眸中却全然没有丝毫正常的爱意,你以为进了尸香鬼蜮就能摆脱为师的控制了?你以为没有了灵力,为师就变成一个残废需要仰仗你活着?可笑至极为师即便毫无灵力,杀死你这个废物还是易如反掌,闻衍,你这辈子都别想
    我没想。闻衍轻声打断他,朝他受伤地笑了笑,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他垂眸错开了顾剑寒阴鸷的视线,撤身向后直直退了几步,绕过顾剑寒很远,摇摇欲坠地上了楼梯。
    然而却在楼梯拐角处停了下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在原地踏着木板模拟着上楼的声响,剩余十六阶,每一步都沉重而疲惫。
    他的视力一直没有恢复,所以这个距离看顾剑寒还是一团模糊的人影。
    明明还是和以往一样的轮廓,却无端让人觉得非常陌生。
    闻衍靠在墙壁上缓缓蹲了下来,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二楼被阴翳遮掩住的月亮,那些晦暗的苦难交织缠绕在一起,溺死了云层里清冷寂寞的月光。
    他突然想起了原书里所记载的走火入魔的症状喜怒无常,瞳孔变红,躯体干瘪,灵力失控。
    以后说不定还会出现嗜杀、残疾、失心疯。
    甚至是死亡。
    闻衍极重地怔了一下,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下颌骨,略有些迷茫地望向楼下一动不动的颀长人影。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执拗地咆哮着,告诉他此刻应该把他抱进怀里,但是真的只用抱进怀里就可以了吗?
    顾剑寒的失常真的只是因为走火入魔吗?
    可是他现在连灵力都没有,构不成走火入魔的条件吧?
    如果不是走火入魔的话挖眼抽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顾剑寒为他犯下这样的孽障?
    闻衍自嘲地笑了笑,目光依旧落在顾剑寒的身上,他怔怔地抚上自己的心口,心想原来和顾剑寒谈恋爱是这样痛的。
    果然还是独身主义好吗?
    已经得到的东西就不值得再珍惜了吗?
    可是明明那么幸运,那么努力才走到一起,他也已经做好珍惜顾剑寒一辈子的觉悟了。
    顾剑寒他没有心吗?
    第50章 渡霜九式
    他靠在墙边蹲了多久,顾剑寒便在原地站了多久。
    一动不动的,像一尊太过寂寞的雕像。
    寂寞得让他蓦然心软,逐渐忘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师尊。他很轻地唤了一声,在针落可闻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你爱我吗?
    只要他说爱,闻衍便能立刻飞奔去抱住他。
    那些猝不及防的疼痛和悲伤,都可以一并忘得干干净净。
    你爱我吗?
    顾剑寒始终没有回答,他背对着闻衍,肩膀止不住地发着抖,全身冒着冷汗,一声一声开始喘得艰难。
    闻衍看不清楚,但好在听见了。
    他下意识冲下楼梯往顾剑寒的方向跑去,却在距离他背后一步的地方堪堪止住了脚步。他看见顾剑寒剧烈起伏的背脊,听着难以抑制的痛喘,忽然记起自己曾经与他约定过的誓言。
    他答应过,要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
    他居然又忘了。
    闻衍心中大痛,上前一步从背后隔着渡霜将顾剑寒抱进怀里,脑袋就轻轻搁在他瘦削的肩膀,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紧紧地圈了起来。
    师尊,对不起
    顾剑寒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回来,失力般地倒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他前额的碎发早就被冷汗打湿了,眼尾红得厉害,脸色却是一片惨白。
    他像是差点被淹死在苦海里的飞鸟,在命悬一线时被闻衍用双手救了起来,浑身是湿漉漉的,意识还在溺死的边缘涣散。
    闻衍没想到他方才还那么强势,如今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一声声绝望的痛喘仿佛化为冰刃专往他心尖上刺,像是下一秒怀里的人就会被活活痛死。
    阿、阿衍他说得断断续续,口齿也不再清晰,明明全身都在无意识地颤抖,却还要抬手去摸闻衍的脸颊,别恨我
    是为师不好
    闻衍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今晚的一切都太荒诞了,一件又一件大事毫无预兆地向他砸来,砸得他头晕眼花,疲惫不堪。
    先是孟昭的诊断,后是顾剑寒突然性情大变,又突然陷入这样一种不堪受痛的模样。
    他原本以为今夜会是一个幸福的夜晚,即使是在魔修秘境里,这样诡异而危险的阵法之间。
    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原本应该是他们的恋爱纪念日,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结果全都乱了套。
    闻衍很伤心。
    他从顾剑寒的束袖中抽出定心针,沉稳地朝顾剑寒的心口刺去,不见一点拖泥带水,迅速地稳住了顾剑寒的情绪,也镇住了他身体里趁机突发的病痛。
    他将渡霜解下拿着,再将顾剑寒打横抱了起来,抱着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打开门闩进了右边那间闲置的卧房,顺道用手肘带上了门。
    定心针只能用一次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给为师?
    你才是傻。
    闻衍心中有气,不自觉地顶撞了他一句。
    顾剑寒却没有心思再管他是不是冒犯了自己,只是靠在他怀里望着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被冷汗打湿的长睫艰难地扑了一下。
    他伸手抓住闻衍的衣襟,努力仰起头吻了吻他的下巴。
    闻衍停下来垂眸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明方才对他那么凶的人也是他。
    阿衍顾剑寒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侧脸,见他没有厌恶的神情才无声松了口气,靠在他肩上低低地喘,你不想搭理为师了么为师知道错了。
    闻衍拿他没办法,只能连连叹气:我哪里有不理你。
    他把顾剑寒放在床沿,让他先靠着一边的檀木撑上休息,自己去落了门闩,关好了窗户。
    街上已经一个行人都没有了。
    呼啸的冷风绕过了所有的民居在空荡的街道上盘旋,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过,凄厉沙哑的叫声在空中缭绕不绝。
    阿衍
    闻衍只是在窗边多站了一会儿,顾剑寒便开始低低地唤,黏黏糊糊的,若是平常闻衍一定很高兴,屁颠屁颠就摇着尾巴过去了,但是现在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他站在窗边,看着隐在夜色里的顾剑寒,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向失控的边缘滑去。
    阿衍,为师知道错了,可不可以不要生为师的气,为师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他似乎想站起来,但是身体摇摇欲坠的,心口还刺着那枚淬着寒光的定心针。
    他身形不稳,往前一扑正要跪倒在地,却在前一刻被闻衍架了起来,那是类似于抱猫的一个姿势,闻衍轻轻松松地把他托了回去,面上表情却看不分明。
    不舒服就别擅自乱动啊。他说,还说我学不乖,我看师尊才是最不乖的人吧。
    顾剑寒双手抓住他的小臂,干涩到痛的眼眶里又泛出薄薄的泪意:别走别离开我。
    他仰着头,死死地凝望着闻衍,低低地发出近乎绝望的哀求。
    和方才那副要吃人的模样截然不同,闻衍心想,原来真的有人性情可以变得如此之快。
    如果真的不想他离开,又何苦说那些伤人的话。
    我没有要离开你。他无奈地叹了声,伸手抚了抚顾剑寒通红的眼尾,只是想去点一支蜡烛,屋里很昏暗,我怕不小心碰到易碎的东西。
    话音刚落,顾剑寒的身体便明显放松了些,但还是拉着他不让他走,目光悲伤又倔犟。
    师尊,别这么不懂事。
    闻衍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因为认清了自己岌岌可危的恋人地位,又或许是因为自尊心被心爱之人一脚踩得稀巴烂,总之实在是心力交瘁,于是语气也犯冲,少了平日里的温和体贴。
    话说出口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然而覆水难收,顾剑寒的眸色就那样迅速地黯淡了下去,像是又变成了一堆潮湿的柴火堆,永远也无法再次燃起。
    我
    那阿衍一定要快点回来抱我,为师会懂事的,会乖乖等着。
    是不是相爱的人都逃不过互相伤害的命运,闻衍不知道,但是他此刻能真切地感觉到,那些刺往顾剑寒心口的毒箭,最终是钉在了他自己身上。
    这些话无论哪一句放在平日里,闻衍都会高兴得睡不着觉,多吃三碗米饭,做梦都会笑醒,但是现在无论怎么听都觉得怪异,心还在不住地泛着酸,心情复杂到连一个假笑都挤不出来。
    他一点一点地扳开顾剑寒枯瘦的手指,其间不知道心软了多少次,也不知道鼻酸了多少次,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朝高高的烛台边落荒而逃,一边燃起烛火,一边思索着要怎么问清楚刚才的事。
    顾剑寒的情绪现在还很激动,虽然有定心针帮着镇静了,但精神状态看起来还是很脆弱。
    又要推到后面吗?
    他们之间问题已经不少了,到此为止一个都没有解决过。
    烛台上的火焰忽然无风摇曳了一下,唤回了闻衍有些涣散的心绪。
    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破局才对,这些儿女情长,的确不该成为顾剑寒的绊脚石。
    他本来就是废物一个,不能帮到忙就算了,怎么能再拖累他呢?
    阿衍。顾剑寒唤他,有些委屈,你去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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