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像换成他拍的一张夜景,夜幕漆黑,遥远的空中有一颗星星。
    他将卧室墙上有陆旭初的照片收了起来,要收拾衣柜时,一件T恤忽然掉了下来,云西洲弯腰捡起,手里的T恤图案是那个戴鸭舌帽的小男孩,这是陆旭初的衣服。
    分手太匆忙,他没来得及带走。
    云西洲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病态了,他低头嗅了嗅,上面属于陆旭初的味道几乎已经被满柜子其他的味道所掩盖,可他还是抱住就舍不得放,他把T恤铺在床上,他躺在旁边,闭上眼睡了毫无痛苦的一小觉。
    再醒来的时候,云西洲看到许久没出现的章悦林发来的微信:[哥,你和陆旭初是不是分手了啊?头像都换掉了,好像情况不妙哦。]
    隔着手机,云西洲都能想象出对方的幸灾乐祸,他心底一些阴暗的念头冒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回复:[听说拍戏用的马未必那么听话,经常有演员摔伤,你小心。]
    [章悦林:]
    云西洲丢开手机起床,宁静的早晨却被一通电话打破。章禄元不知道从章悦林嘴里听了些什么,他有些为难地开口道:阿洲,是爸爸对不起你,你就算是因为分手心情不好,也不该对悦林撒气,那么难听的话怎么可以对弟弟讲?他万一真的出什么事,你心里不后悔,不愧疚吗?
    陆旭初只有一个,不会再有另一个小陆在这时候帮他反击,云西洲想了想,语气尽量放缓:爸,我不喜欢章悦林,就像他不喜欢我一样,当然他妈妈也不喜欢我,甚至可以称得上讨厌。我明白您夹在我们三个人之间很为难,如果真那么为难的话,其实您可以什么都不做的,不要为了安抚自己的良心,做出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比如每月给我生活费。爸,您那么聪明,我在章家寄人篱下那几年,跟他们母子俩到底处得如何,您应该都清楚的啊,您坚持要给我生活费,不是更将我往外推吗?您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跟您说,您每月让林宜交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有收到过。
    不可能章禄元说,她每次把钱转给你以后,都会把转账记录给我看,我仔细看过,上面写的确实是你的名字。
    云西洲这时竟然笑了一下:爸,您可能不了解,通过银行卡的转账,24小时以内是可以撤销的。如果您还有疑问,建议您找您的太太聊一聊吧,应该会有惊喜。祝您身体健康。
    打完电话,云西洲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他坐在床尾定了定神,起身去厨房认真做了一顿早餐。补充过碳水,头晕的状况总算有所缓解。
    有了第一次失恋的经验,云西洲知道最好的办法是将所有可能胡思乱想的时间都占用起来,他从网上联系了一位小学生的母亲,说可以教她的小孩画画。
    寒假其实是很短暂的,云西洲教完十几天的课程,迎来了大三的第二个学期。寝室另外三人都从老家带了特产,这成了传统,而云西洲则负责请大家吃新学期的第一顿饭。
    云西洲中间换了那么轰动的头像,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了,如今看云西洲的状态,也能对那段出人意料的恋情结果猜出个七八分。
    萧烨有些不自在,反而是云西洲对他如常,因为云西洲脑子里已经没了萧闻砚的位置,如果见到陆济君,倒或许会睹人思人。
    唯一让云西洲欣慰的事情大概就是,吴思源经过寒假之后,看他的眼神已经一派坦荡,回到校园,至少日子可以恢复一点正常。
    晚上九点钟,他们在市中心吃完饭,出来以后正准备打辆车回大学城,一辆黑色轿车从路边启动,掉了个头在四人面前停下。
    车窗降了下来,萧闻砚道:我正好路过,送你们回学校。话是对着萧烨说的,他的余光却落在最后面的人身上。
    萧烨的表情并不意外,吃饭的时候他哥就问了他们在哪里吃饭,他只是有些看不懂他哥和云西洲之间为何会发展成这样。
    吴思源向后看了看云西洲。
    云西洲原本在出神,他慢慢抬起眼,看了看三位室友,视线准确无误地跳过萧闻砚跟那辆车,他开口道: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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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房瑛
    先送你, 你一个人这么晚在外面不安全。
    云西洲刚转了个身,听到萧闻砚的声音,他回过头,视线笔直, 嘴角带着一抹冷嘲:用不着。
    市中心的晚上九点, 即便是在冬季, 也像是白天,四处的商店里亮着灯,门口的电子屏还放着元宵节特惠活动的广告,云西洲走出一段路才记起,萧城这几天有灯展,就在这附近的湖区。
    他双手插兜, 步行前往。
    景区很热闹, 人山人海,灯火辉煌。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夜空在相机里是很漂亮的湖水蓝,天上繁星点点,即便是随手一拍、枯树入镜,效果也极好。
    他靠近湖边, 此时湖中央荡着一艘巨大的船, 船身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船头船尾的小灯笼东倒西歪,五颜六色,像兜不住的糖果洒了一船。过了不久,有人立在船头,湖面上响起了袅远的歌声,唱的是思乡之曲。
    云西洲喜欢独处, 也仅限于舒服窝在自己家中,孤身走在路上,他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从容,相反,还会有一种避免不了的焦灼感。而此时的环境,却令人感觉很舒坦。
    如果身边的两个人没有开口说话的话。
    郭老师,今年这艘船跟往年模样差不多哎,好像主色调变了,之前的黄绿色,市民们说不吉利,现在换成黄粉色了。
    哈哈,去年的被人说是鬼王迎亲。
    郭老师还信鬼神啊?我以为您是无神论者。
    过去是,有了你之后就不是了。
    云西洲浑身恶寒,忍不住皱起眉,他一秒都不想多待,扒开人群要离开,但市民们兴致太高,他挤了一会儿没挤动,倒是被什么力量一推,直接撞上一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发出一声惊呼:小心!
    云西洲偏头看去,中年男人的后背正对着他,宽厚的肩膀护住了怀里身材纤细的齐肩发女生。
    这位男人这时转过身,正准备理论几句,看到云西洲在湖光映照下更显冷淡的脸,一时忘了言语。
    云西洲淡淡地打招呼:郭院长。
    郭院长神色窘迫,手还扶着女生的肩膀,声音紧绷道:你好,云西洲同学。
    被郭院长护在怀里的人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立刻夸张地往旁边一闪,她眉毛一皱,眼底就凝聚起惊惶的眼泪,声音也有些发颤:云西洲,你怎么在这儿?
    跟郭院长在一起的人正是房瑛。
    云西洲定定地看了她几秒,这么年轻漂亮又有才华的女大学生干什么不好,非要做五十多岁老男人的地下情人,他想不通,更想不通的是她好像很期待别人能知道并把这个听起来很恶心的消息传播出去,云西洲此时没心情跟她飙戏,他别开眼,冲郭院长一点头:我先走了。
    第二天,房瑛果然找上门来。
    云西洲在画画,房瑛在他身边站了两分钟,见他没任何反应,就稍微用了一点力气将他手里的画笔抽走了,她说:云西洲,我有话跟你说。
    剑客舞剑,画家执笔,擅自夺走别人吃饭的东西都是极其没教养的行为,云西洲懒得跟房瑛这种人计较太多,他抬起眼,语气冷淡道:什么话?
    你出来一下。
    房瑛除了皮肤黑一些之外,长相跟个子都没得挑,班里暗恋她的男生不少,此时都在支着耳朵听二人会说什么。云西洲不想被当成猴围观,起身走了出去。
    房瑛没有走远就停下来,她一改方才的强硬,第一次露出小心的表情,云西洲很快听到她开口:昨晚的事情,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云西洲反问:什么事情?
    你看到了,就是你可能有些误会我们,我跟郭老师之间是清白的,昨天只是碰巧遇到,才结伴游湖观灯,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房瑛语气稍显急躁地解释道,郭老师跟师母很恩爱,女儿又在国外念书,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我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房瑛算是他们之中年龄偏小的,云西洲印象里,她应该还没过二十一周岁生日,郭院长的女儿在国外读研究生,比房瑛还大,云西洲平时不喜欢参与到这些幼稚的把戏中,尤其对方还是个女生,而且能够一眼将对方的心思看透,连反击都显得很没劲,但房瑛招惹他不是一次两次了,总是忍气吞声只会让她以为自己的小手段处处得逞而洋洋得意,继续耀武扬威。
    云西洲打断她:你有男朋友,郭院长五十一岁了,就算在他们那个年代晚育,生出你这么大的女儿绰绰有余,所以尽管你们搂搂抱抱一起看灯,他说是神明让他遇到你,我也不会怀疑你们之间有任何不正当男女关系,郭院长思女心切,才把你当成亲女儿一样疼,这个逻辑成立。
    房瑛的脸顿时变得更黑了:你你以为自己就很好吗?我可是听人说你之前被一个男人包|养,后来更是勾搭上了陆氏的小少爷,寒假不是还跟人家换了一样的头像秀恩爱吗?怎么忽然换别的头像了?难道你们这么快就分手了?
    云西洲现在还是不能听别人提起陆旭初,他有些呼吸不畅,于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你是听谁说的?
    还不明显吗?之前有辆车经常出现在学校门口,我们系好多人都见过你坐到那辆车上,不过那时候我们没往那方面想,直到你不知羞耻地自曝性向,我们才开始议论,房瑛笑了一声,你也真够可以的,我是听说你们这个圈子很乱,但没想到你被人始乱终弃的频率会这么高。作为同学,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可是个男生啊,不要想着倚仗自己年轻就总靠男人接济,还是得自己有点真本事才行,要不然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儿啊?
    云西洲若有似无地一笑:你在说你自己?
    房瑛摊了摊手:你要是想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
    跟这种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人没必要生气,因为他们的理解力跟普通畜生差不离,云西洲也真的没生气,他说:你了解的还不够全面,我来告诉你吧。没错,我以前是被人包|养过,那人你也认识,上回在咖啡馆,你每句话都要提的那个陆氏总裁就是他,可惜了他对章悦林一腔深情,章悦林开始拍戏之后,就不太方便跟男人维持一段正常感情,所以提了分手。你要是缺钱,可以去找章悦林,说不定能用这件事敲一笔。还有,你这么擅长八卦,上次还说我母亲生前被系里多位男老师仰慕追求,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母亲是章禄元院长的前妻?
    房瑛没想到云西洲会承认得这么干脆,打好的腹稿一时没了用武之地。
    云西洲停了几秒,好心留给她反应时间似的,他语气跟脸色俱是如常,说出来的话却因为太平静反而像嘲讽:所以章悦林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小学生都能理明白的关系,你现在能完全理清楚了吗,房瑛同学?
    房瑛脱口说: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果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云西洲表情不变:那我挺意外的,这个消息你倒是藏得住。
    房瑛嘲讽道:有什么值得讨论的,你想让大家知道你也是前院长的儿子,好拉拢同学吗?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云西洲说。
    真够不要脸的。有同学经过,房瑛一下子抬高了音量,引来几个同学侧目,当然是对着云西洲,不明所以的人把云西洲当成了这个女生的某位纠缠者。
    因为对面是房瑛,云西洲面对这些目光倒是很自如,他往后退了一步,两只手插|进了口袋,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路过的其他系学生认出了云西洲。倒不是为别的,是因为在帅哥遍地的艺术学院,难得有人帅得不是那么有攻击性,可他平时总独来独往,就会让人忘记他其实长了一张纯良无害、很好接近的脸。
    围观的人渐渐变多,连房瑛也感觉到了不妥,可云西洲依旧没怎么受影响,甚至在人群中要爆发出讨论的前一刻及时开了口: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他轻轻一点头,看起来毫不留恋。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了房瑛身上,她顿时恼羞成怒:都看我干什么?!
    怎么回事?此时,一道属于中年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同学们一听就脊背发紧,声音来自他们的郭院长。
    他们纷纷向院长问好,然后拉上自己的同伴远离是非之地。
    房瑛看向郭院长,眼眶很快就红了。
    发生什么事了?郭院长快步走过来,考虑到身旁还有位贵客,他又连忙收了收自己脸上焦急的表情。
    房瑛摇了摇头:没什么。
    要是真没什么,你会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哭?郭院长往画室里扫了一眼,问道,究竟是谁跟你闹了矛盾?
    房瑛认出缓慢走过来的人是上次在陆氏见过的萧总,思及他与云西洲过去的关系,她先小心看了郭院长一眼,才迫不得已地小声说:是云西洲,其实没什么的,我们自己可以解决。
    萧闻砚皱了下眉头,隔着玻璃望向画室里正专注抬笔画画的人。
    郭院长说:你先平复好情绪,等我见完萧总后,再找你们俩单独谈。
    房瑛点点头。
    萧闻砚却忽然开口道:你是叫房瑛是吧?上回的比赛我有印象,画得不错,今天我来找你们郭院长要谈的事情跟你也有关系,你一起听一听吧。
    好。房瑛和郭院长交换了一个眼神,依旧猜不到萧闻砚想做什么。
    此时,萧闻砚又说:也把云西洲同学叫上吧,他是我弟弟的室友,我知道他画画很不错。
    第56章 道歉
    云西洲, 郭院长让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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