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大老爷们,国家政府机关办事大厅里面,我能怎么他?!
    那为什么半路电话换成你了?
    我先问你的,你手没事吧?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位没力气的小空姐,要不是扭这一下,李燃可能都找不到别的话题可讲。
    你有我手机号,不能直接打给我吗?
    你也有我手机号,你也没打给我。
    李燃你幼不幼稚!她霍然起身。
    之前一直压着声音,在人声鼎沸的医院里也不显突兀,此时一喊,半个走廊的人都在看她。爸爸妈妈起先是蒙了,拽她衣角想让她冷静,突然郑玉清喃喃道,李燃?
    陈见夏浑然不觉,她这几天已经感觉到了,只要一触碰到和李燃有关的一切,高中时候的自我便像黏稠的背后灵一般爬上来,贴紧她不放,带回了她全部的冲动与矫情。
    如果说一个人的成长是有阶段性成果的,并且一定要展示出来,原本她最希望看见这个成果的人,是李燃。
    她想证明当初她是对的,她一直都是对的。她想把Serena和Simon眼中的强大的冷静的Jen做成3D打印模型寄给当时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李燃,告诉他,这就是我想成为的自己,我做到了,我没有错。
    导诊台电子女声报了陈均的名字,见夏低声说:排到我爸了,不好意思。
    她挂断电话,和妈妈一起扶着爸爸走向彩超室。
    刚做完,彩超结果已经传到了主治大夫的办公室电脑上,只是半个小时后才能打印,护士告诉她,可以先回去复诊了。
    小伟的电话没有再打过来,陈见夏也没有担心,倒不是因为他们都在国家政府机关办事大厅,而是因为,对方是李燃。
    十年不见,即便是至亲,也无法确定对方的心性会变成什么样,但见夏莫名确定,李燃还是那个李燃,会犯浑,会把银行账号写在纸上然后故意写错来逼她联系他,抢她弟弟手机联系她
    她没空多想了,已经走到了传染科主治医师的诊室,见夏父亲坐着,她和妈妈一左一右陪在旁边。
    大夫看片子看了很久。郑玉清有了不好的预感,泪盈于睫,见夏默默牵住了她的手,左手还在隐隐作痛,但见夏用了最大的力气,握住她。
    你门静脉上,有阴影,大夫摘下眼镜,用桌上的眼镜布擦了擦,好像阴影是因为眼镜脏了造成的错觉似的,重新戴上,还是同一句话,门静脉上有阴影,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有点危险,我给你开单子,马上去做核磁吧,今天这个点儿了,可能排不上,排上就立刻去做。
    他制止了郑玉清进一步的询问:先做,做完了再说,现在只能看见阴影,有事没事、有多大危险,都不是我说了算,去做核磁。
    陈见夏让他们俩慢慢走,自己狂奔去自动缴费机上交钱,又狂奔去了放射科,喘着粗气把单据交给导诊台的护士,问,今天还能排上吗?
    护士瞄了一眼,估计排不上了,除非今天排你前面的至少五个人退号不做了,否则等明天吧。
    他们默默无言地坐在等候区,一直等到今天彻底没了希望。
    陈见夏登录内网系统提交事假申请,她本年度还有十三天的年假,见夏一口气再请了四天,直接请到了周五,连上周六日,希望能在这期间将爸爸的身体查清楚,未来如何,至少心里有个底。
    HR那边迟迟不批。
    陈见夏打电话过去,竟然是Betty这个级别的人直接接的,她语气十分微妙,Jen,你确定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Betty,你有话直说吧。
    没什么。对了,Serena下周可以轮岗了,她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申请调岗,就在刚才,她说想离开你这边,去业务部门。
    见夏还想着那块长在爸爸身体里也笼罩在她头上的阴影。
    她敷衍道:好事,管培生就应该去公司最核心的几个部门多锻炼,项目本身设定一年轮岗期的意义不就在这里吗,Frank想培养全方位了解公司的未来领导人,等她正式发邮件我会批的。Betty,我要说的是我请事假,HR没批。
    好吧,那有些事,就等你休完假再说吧。
    好像没什么信息量的一通电话,陈见夏已经预感到许多不妙的气息她从周末到周一都没收到几封工作邮件,Serena一定是嗅到了什么于是申请转岗,Betty在等她谈谈
    然而奇妙地,她反倒镇定了下来。因为Betty阴阳怪气地喊她,Jen。
    这才是跟了她十年的名字。
    回到家,两个老人都蔫蔫的,见夏说要不我来做饭吧,简单吃一点。
    上学时候陈见夏一直是吃食堂的。国立大学的学生公寓并没有想象中豪华,只是普通宿舍,没有厨房。回字形建筑围绕着绿枝繁茂的天井,两人一间,陈设也普普通通,学生们踩着拖鞋短裤、端着各种颜色的装满洗漱用品的脸盆去公共洗漱间,一天洗三四次澡,还是洗不净黏腻的汗水。
    热带从不失约的大雨把楼梯也浸润出了年岁,他们常常站在门廊下,看大雨给天井中蓬勃的植物上色,不够绿,还不够绿,再泼一点,浓墨重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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