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不是坏事,为什么又要赶紧回来?楚天阔就是有本事把矛与盾说成连贯的真理。
    这个年纪的感情不牢靠,喜不喜欢的,就是一瞬间。我知道大道理没什么用,但事实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识时务者为俊杰,见夏,你别哭了,还是靠自己吧。我相信你。
    王晓利的小灵通不是很好用,才几分钟,机身就开始发烫,很烫,替滚热的眼泪顶了罪。
    陈见夏没有特意擦拭,两道泪痕走着走着就被暖气烘干了。她将手机放在王晓利桌上,朝他说谢谢。
    王晓利接过手机,第一个动作是关机。
    见夏想起,借手机的时候,他也是从书包侧面掏出来,当着她的面开机,挨过简陋的开机画面,然后才递给她。
    见夏问:你一直关机,想找你的人怎么办?
    王晓利看了她一眼,目光并没在她发红的眼睛上多做停留:没人要找我。你怎么打了那么久?
    见夏有些窘,赶紧讨好地一笑:我打了3分20秒,是往省城打的,可能有漫游费,所以
    她递上一瓶可乐,请你喝。
    王晓利脸又红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说完就低下头运笔如飞。
    王晓利的圆珠笔写字时会发出沙沙的划纸声,陈见夏索性靠着椅背看他伏在桌面演算。王晓利写完了一本,合上,塞进书包,想了想,伸手拿起摆在桌角的可乐,拧开了。
    见夏笑了,她知道这是王晓利给她面子的方式。
    你不做题,为什么不回家?王晓利边喝边问。
    我不想回家,见夏平静地说,我打扰你了?
    没,王晓利忽然抬头看看黑板上方的挂钟,现在一点半。
    见夏也抬起头。
    数学语文和英语一个半小时,语文不用写作文,理综两小时,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要见夏忽然明白过来,你要跟我比赛?
    王晓利从书桌里掏出厚厚一沓全套天利38套模拟题,点点头。
    见夏耸肩:我没带。
    这没难到王晓利,他站起身,走到最后一排不知是谁的座位上,轻车熟路地开始搜书桌,很快拽出两套卷子,然后继续猫腰去掏旁边桌的桌洞。
    见夏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晓利抱着一摞卷子走回来,重重落在她桌上。
    这是学校给订的,反正他们也不做。他有些挑衅地微扬下巴,怎么,你怕么?你不会是在振华跟不上才被赶回来的吧?
    陈见夏突然感到全身血液在沸腾。她不生气,反而深深感激这个紫红脸膛的少年。
    好。
    王晓利关了机,陈见夏没有手机,教室里安静得像罩了一层结界。下午六点时,陈见夏刚换上理综的卷子,整间教室的灯就都亮了,她抬头,看到下班的爸爸出现在门口,帮他们按了开关。她平静地说明了原委,就继续低下头做题,不知道爸爸在门口站了多久,翻页时再抬头,人就不见了。
    两个人都没觉得饿,每一科写完就分别去趟厕所,回来之后晃晃脑袋松松肩膀,继续下一科。
    终于九点整,见夏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右手小臂,长出一口气。王晓利理了理十几张卷子,递给她:换着批改。
    满分750,作文两人都估48分以示公平和保守,最终陈见夏拿了642分,王晓利只有588分。
    陈见夏已经两个多星期没好好读书了,这个成绩只是中等发挥。她记得去年南京大学在本省的录取分数线是648分,她拿642分差强人意,但没想到,县一中的第一名和振华有着这样的差距。
    灯光惨白,王晓利的脸却被照得愈加黑,见夏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讲比较好。
    沉默良久,王晓利开口:你在振华,是什么水平?
    考得特别好的时候能进前三十,平时大概就是在学年50~100名之间吧。振华理科前十名很稳定,基本都是能上700分的。
    王晓利呆滞地点点头,也不知道究竟是听明白了什么,他一遍遍地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捋着卷子的折痕,眼见那道折痕愈加锋利。
    那么,他忽然眼神一闪,看向见夏,你是因为自己聪明,还是因为振华教学水平高?
    见夏思考了一会儿,摇头:这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怎么想的呢?你希望是自己的原因,还是环境的原因?
    王晓利一直盯着她,许久,没头没脑地说:其实我们见过。
    看见夏疑惑,他继续提示,就在县教委。
    陈见夏从小到大只去过一次县教委。
    班主任的电话打到家里,语焉不详,让她赶紧去一趟教委大院。陈见夏一家原本还沉浸在中考成绩的喜悦之中,被老师支支吾吾的语气吓蒙了,茫茫然挂断电话才想起应该多问问,至少问问去教委要做什么,回拨过去,已经没人接了。
    静默的客厅里,不知是谁咕哝一句:啥意思,是不判错分了?
    陈见夏是县中考状元,若是改判分,只可能是往低里改。公交车一到站,羞愤和不安就让她如离弦的箭一般从刚开启的门缝射了出去,她只听见爸爸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喊:小夏,右拐!右拐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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