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张夫人听到动静脸色不愉地上前责问:楚捕头, 不知我管家又怎么了, 上次的事情不是已经弄清楚了吗?难不成官府是欺我张府没了当家的, 还是楚捕头此前与我府上管家有些旧怨这才处处上门刁难?
    楚霄云也不恼,他望着张夫人微笑:张夫人此言差矣, 若不是那块地证实确为裴进私产,怕是今日要请的人就是夫人了。
    张夫人闻言更是面色愠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霄云还是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李老汉在狱中已经交代了, 在他家院子里挖出的那具尸首,是裴进主使的杀的。再说明白一点,魏塘之死一案,裴进是幕后主使。至于具体的杀人经过,可能还是裴进最能说得清楚,让他给你说道说道更好。哎, 好像没时间,大人命我前来拿人, 夫人若想听故事的话,明日公堂请早。
    张夫人又惊又怒地望着楚霄云, 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裴进拦下了:夫人,是裴进对不住夫人的栽培。所有罪过, 裴进一力承担,绝不牵连他人。
    张夫人的眼泪顿时就是出来了:裴管家
    裴进的笑容有些惨然:夫人不必为我做什么, 朝廷律令,哪又是个人对抗得了的呢。
    说罢转身面向楚霄云,恢复一脸泰然:楚捕头, 走吧。我既已束手就擒,就不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楚霄云凝视了裴进一眼:裴管家好风度。请。
    第二日堂审,魏家、张府、以及关注此案的顾家也派人前来旁听。
    堂上,李老汉与裴进当面对质。面对李老汉的指控,裴进供认不讳。韦京翰一拍惊堂木:裴进,你为何要害那魏塘性命?
    裴进冷冷一笑:魏塘当日在顾家营生时,仗着顾家那颗大树,抢我多少次生意。有一次害我被少爷责罚,当众打了我八十大板,害我一月没能下床。若不是夫人从中周旋,怕是我早已被少爷赶出张府。如此奇耻大辱,我裴进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当初他仗着顾家的倚靠,我不能对他怎么样,如今他被顾家扫地出门,我痛打落水狗怎么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人要杀要剐随便。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如此无礼!一旁的衙役呵斥道。
    韦京翰到没有被裴进的不敬的话激怒,他对身边的于师爷耳语几句,还是一脸的淡然:是哪次生意,你们之间冲突详情,详细道来。
    于是公堂上跪着的裴进将他与魏塘之间的冲突一一道来。裴进在陈述过往时,于师爷走到堂下,对楚霄云耳语:大人让你去请顾少爷前来。
    楚霄云心知这是要对质了,他对于师爷抱拳告退,悄悄退出公堂,前往顾家请顾青云到堂对证。
    裴进讲述完毕,韦京翰询问了张夫人可有其事,张夫人心痛万分,眼角含泪,却只能无奈地点头承认。韦京翰又传了张府的仆从前来作证,张府多名仆从也证实管家的确因生意失败被少爷训斥责打过。
    顾青云来到公堂,韦京翰尊上谕给其赐座。在听了顾家之人对裴进诉说的转述,唏嘘不已。面对韦京翰的求证,顾青云起身道:我顾家是有几次与张府在生意上角逐,其中有的生意当时的确系魏掌柜负责。商场争斗难免,成败难免,却不曾想因此被裴管家记恨,害人害己。魏掌柜因维护顾家的利益而受连累,作为顾家如今的当家人,青云深表歉意。但故人已去,无法挽回,作为曾经的雇主,顾某愿在此尽力弥补魏家受到的伤害。
    说着顾青云转向魏塬:魏公子有何需求,尽管开口,只要顾某能做到的,不违反朝廷律令的,顾某一定做到。
    魏塬没有答话,此时他正紧紧地搀扶着悲痛欲绝的母亲,不断小声安慰,怕是一时间分不出心思想别的。
    顾青云见状,也颇能理解,他当即转向韦京翰抱拳道:韦大人,魏公子此时悲伤过度,顾某也不好打搅。但请大人做个见证,方才顾某所言,永远兑现。只要魏公子有求,顾某必尽全力。
    韦京翰点点头,后又追问了李大奎一家下落。裴进告知关押地址,韦京翰命捕房尽快将人带回。对裴进筹谋谋害魏塘一案,当堂宣判,并将死刑判决上报刑部待批。
    裴进被衙役押进死牢,张夫人几近瘫软,在丫鬟仆从的扶持下离去。
    退堂后,楚霄云在后堂调集人手,准确前去解救李大奎一家。韦京翰前来送行。楚霄云见了道:大人,我总觉得这案子有点牵强。我去张府拿人时,裴进说的所有罪过,裴进一力承担,绝不牵连他人这句话,我总觉哪里怪怪的,好似话里有话。
    韦京翰淡淡一笑:证据确凿,到此为止。赶紧去把人救回来吧。这裴进最终没杀李大奎一家,也算是他积德。
    楚霄云搓了搓手:大人,我能不能先去给我家夫郎道个别。
    韦京翰眉目里都是温柔:小书谕我也好久没见了,与你一道去看看他。
    大人要去看自己的孩子,楚霄云自然是高兴。他将调集人手的事交代给王三强,和韦京翰往捕房的小院走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这上下级的关系到是显得很融洽。这样的融洽的谈话一直持续到捕房后院的小院,被抱着书谕迎上前来的苏文打破:大人过来怎么不遣人递个话,我这里都没来得及收拾收拾。
    小书谕七个月,已经开始学会捣蛋了,屋子里是他扯了一地的物什。都说好动的孩子聪明,苏文逗他玩得高兴,也就由着他捣蛋,一般都要临近放衙的时候才会收拾。
    韦京翰从苏文手中接过小书谕抱在怀里:无妨,随意点好。
    说着就逗起小书谕来:看我们小书谕,多俊的孩子呀。这小手小脚的真有力,以后啊,一定能当个武状元。
    每次看韦京翰逗小书谕的样子,楚霄云就觉得韦京翰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只是大人年岁在这个年代也不算小了,为何迟迟不成家呢?
    楚霄云见韦京翰逗孩子高兴,就顺口道:大人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呢?您那么温文儒雅,将来您的孩子一定像您一样儒雅俊美。
    说到这个话题,韦京翰并没有楚霄云预想的期待,而是叹了口气,捏了捏小书谕的小鼻尖:孩子是缘分,强求不得。
    楚霄云见韦京翰脸色不愉,也就不继续这个话题,但是韦京翰那番话他却不解。
    除非韦京翰不育,这孩子不就是成亲了就能有的吗?想到这里,楚霄云望向韦京翰的目光忍不住多了几分打量的意味。
    难不成这位青年才俊的县令大人,有什么难言之疾?
    韦京翰好似知晓楚霄云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收收你那眼神。
    自己的眼神有那么明显吗?楚霄云摸摸自己的鼻子,收回探究的目光。
    韦京翰又逗了会小书谕,却突然道:我接到朝廷的密函,多个地方发生了百姓仙乐果中毒事件,当地医者对此束手无策。曾经咱们和静县也曾发生百姓仙乐果中毒之事,后来勉强控制下来了。朝廷想向咱们借力,派人前去支援。
    多地百姓仙乐果中毒?楚霄云闻言也难免一惊,听完韦京翰后面的话,他的神情与心情都渐渐沉了下来,当初和静县能勉强控制住百姓食用仙乐果毒性的发作,是因为俞鹤在
    韦京翰点点头,表示他懂:咱们现在也是爱莫能助。
    楚霄云想想前世电视上看到那些吸毒之人毒发时锥心蚀骨的样子,忍不住问:墩子呢,他不是胡人吗?他的医术不也很了得,如今又在太医院,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药草更齐备的了
    韦京翰摇摇头:他虽擅长刀伤医治和制药、解药,然则仙乐果这种不能即可致人死地,却能长久食用后令人痛不欲生之毒却是他生平未见。陛下早已问过话了,他也一筹莫展,如今圣命已下,他正与太医院一众太医在加紧研究,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琢磨出来。
    楚霄云心里斗争了一番,还是开口了,大人,俞鹤就再也不能回来了吗?
    韦京翰道:国有国法,做捕快是肯定不能了。
    但衙门那么多衙署,为何一定要进捕房呢?在楚霄云沉默的时候,耳边传来韦京翰的疑问。
    第144章 防川水道(1)
    时间晃晃悠悠, 又到了冬季。
    因着这年气候原因,先是夏季干旱,再是冬季寒冷, 大成百姓的生计也比往年艰难。但好在大成百姓善于耕织、积蓄, 虽然当年收成不好, 但加上朝廷余粮赈灾,还能勉强度日, 而北边的胡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牲畜在夏天里已经渴死、饿死了一轮,冬天又冷死饿死一批, 日子越发艰难起来,牲畜死伤惨重的部落,有的家庭甚至无法过冬。
    胡人游牧民族,除了牲畜,没有别的粮食来源,就像楚霄云预料的那般, 又把主意打到了大成头上。胡国骑兵频频骚扰大成边境,抢劫大成边境百姓。大成边境驻军虽有驻军, 但应对胡人这种游击形势的骚扰却是强弩射蚊蝇,找不到着力点。
    大成边境的局势越来越紧张。
    从秋日开始, 楚霄云就发现和静县街头不时就会出现操着北方口音,举家南下的百姓。想起二十多年前大成和胡国的那场边境冲突,其后患现在都还没有肃清, 心里不禁担忧起来。
    这日一个偷鸡摸狗的案子退堂后,楚霄云前往韦京翰的书房汇报近日来捕房一应事务时, 两人不知道怎的,说起边境的紧张局面。
    楚霄云忧心忡忡地道:万一祸端再起,北方丧失家园的百信再度变成流民南下, 胡人必然如法炮制,在流民中混入细作,鼓动流民闹事,势必会导致诸多问题,激化矛盾,甚至引发天下动荡。不知朝廷可有应对之策。
    楚霄云向韦京翰诉说自己内心的不安。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长了,他说话的口吻,也渐渐被这个时代所同化。
    相比楚霄云的不安,作为一县之主的韦京翰看起来就沉稳多了。
    霄云不必太过忧虑。是人都知道吃一垫长一智,何况朝廷。对此结果,朝廷也早有考量。你没发现从秋收之后,和静县街头就有北方百姓前来投奔亲人吗?
    就是注意到这个才忧心啊。楚霄云长叹道。
    韦京翰微微一笑:秋收前朝廷就对百姓做了宣传,让他们南方有亲人南下投亲,朝廷补偿一部分盘缠,没有的朝廷给予统一安排。秋收时节,驻边的将士都帮着百姓抢收庄稼,今年北方秋收都比往年早日完成。秋收完成的百姓早已在朝廷组织下有序南撤了,断然不会再给胡人可趁之机。
    韦京翰一番话是缓缓道来,楚霄云却从中听出了大国的举重若轻,不疾不徐。
    他听得瞠目结舌,想不到这个时代的大成朝竟然也有了这样的组织和执行能力。在震惊朝廷地的先见之明和行动能力意以外,楚霄云也不由得疑惑。
    这等机密之事,韦京翰一个七品芝麻官是如何得知的?
    他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大人如何得知?
    韦京翰倒茶的手微微一顿,继续给自己的杯中添水。
    昔日同窗、恩师,多是朝中同僚,能听到点风声,不足为奇。
    是这样吗?不管是与不是,这事不宜深究,楚霄云宽心地一笑:如此就放心了。就怕胡人趁机搞事。
    在楚霄云感觉放松后,韦京翰反到凝重起来:这到底只是权宜之计。况且就算朝廷组织百姓南下,提前转运秋粮,但百姓能带走的毕竟只是细软,纵然有边军拱卫,房屋家园以及带不走的物什必定很多还是会遭到抢劫焚毁。这到底只是一种无奈的自保,而不是主动有效的攻击。
    只有将胡人远远驱逐,我边境百姓才可能永保平安!说着韦京翰起身走到窗边,遥望北方:希望我大成终有一日能有战将逐胡人于大漠,封狼居胥,燕然勒石!
    说罢执杯对北而饮。
    韦京翰的这番行为楚霄云看呆了。他没想到韦京翰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文官,能有这样的豪情壮志!他仿佛也透过韦京翰的这番壮志豪情的话语,看到了夕阳下,大成将士北逐大漠的英发雄姿。只是那样的伟业,也是需要广大将士的血肉来铸就,一时间楚霄云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好在这样的问题不是眼下就需要决断的,也不需要他这样一个没品没级的县城小捕头去考虑。楚霄云将心中的凝重想法放下,重新向韦京翰汇报近日来捕房种种。
    公务之后,韦京翰微笑着对楚霄云道:今日冬至,朝廷有半日休沐。早些回去,跟你家小夫郎还有小书谕好好过个节。
    楚霄云才想起,今儿已经冬至了,难怪一大早苏文就计划着放衙回去时,要买点羊肉回去炖汤,晚上吃围炉子。
    思及此处,楚霄云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他对韦京翰拱手道别:那属下就告辞了。
    自从王三强也来捕房当值之后,只要没有紧急公务,按时上下衙的时间,王三强都是搭楚霄云他们家的马车一起回家。今日也难得衙门捕房都无紧急之事,两人也都不需要轮班,换了皂服便同往日一样一起回家。
    除了县衙大门,外面就是热闹的街市。
    冬至和静县的街头很热闹,小书谕虽然名字文静,但性子却很跳脱,特别喜欢热闹,对街上的景物事事都很好奇。他压根不愿坐在车里,抱上车就哭。
    苏文见了笑道:今日街头热闹,我也不想坐车。今日放衙尚早,咱们又还要去买东西,不如步行。
    楚霄云望了望马车:不把车赶着,咱们买了东西往哪里放呢?
    既然要步行,他肯定要是要抱着儿子的。十个多月的小书谕已经是个二十多斤的胖小子了,这么大的重量他肯定不能让自家小夫郎抱着受累。
    王三强赶忙从楚霄云手中牵过缰绳:哥,这不还有我吗。
    楚霄云看了看王三强,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了。
    行,那就走吧。说话间,楚霄云从苏文怀里接过小书谕抱在肩头,另一只手将苏文拉在身边:文文,跟紧了。路上人多,小心点。
    小书谕则趴在父亲的肩头,吃着手指,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眼里满是兴奋与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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