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张望了一下,路面没有:可能是跳到路边的田里去了。
    楚霄云跳下马车:你好生坐着,我去捡。
    苏文看到马车停下的地方正好是一个经常在这里摆路边摊的茶肆,于是对楚霄云道:扶我下去一下,我去买点酱牛肉。他家的酱牛肉做得不错,今天太晚了,买了酱牛肉回去咱们就少做点菜。
    那也行。楚霄云把苏文扶下马车,就去找掉落的拨浪鼓。
    苏文对茶肆的老板道:老板,来半斤酱牛肉。
    店家应了苏文一声,开始忙活。
    苏文跟店家交代需求,目光跟随楚霄云捡拨浪鼓的身影,看到路旁开始龟裂的稻田,又望了望远处被晚霞烧红的半边天:咱家院子里有个水井,现在水量也还行,还没什么感觉。想不到稻田里旱得这么厉害了,希望老天爷早点下雨。
    楚霄云从田里捡起书谕掉落的拨浪鼓,鼓面除了沾点泥巴,一点水星子也没有。他看着隐有开裂迹象的稻田,更是眉头深锁:这样继续大旱下去,不仅今年收成会成很大的问题,恐怕更会造成北边胡人的侵扰。
    苏文不解:为什么我们大旱胡人就要来侵扰?
    楚霄云道:不是我们大旱胡人就要来侵扰,而是我们大旱,胡人地处草原隔壁,他们肯定比我们旱得更厉害。草原没了水草,他们就没法放牧,牲畜必定大量死亡。他们生存困难,可不像我们大成那样,想办法救灾自救,而是一门心思想着抢掠。希望朝廷能有这分警醒,早点做好备战的打算。
    茶肆里小酌的两个茶客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过头来,将小夫夫两打量一下,其中一个茶客道:想不到这区区一个县衙的捕头,还能有这分见解。
    另一茶客望向楚霄云,似乎想确定他的身份:你是这和静县的捕头?
    楚霄云捡了书谕的拨浪鼓走过来,对问话的茶客道:不才正是,这位朋友过奖了。
    然后望向对方:二位不是本地人?
    茶客笑了笑:何以见得。
    一来口音不像;二来,若是本县之人,不会说和静县,而是道本县。楚霄云直视对方。
    两位茶客相视一笑:捕头言之有理。不知捕头贵姓?
    免贵姓楚。楚霄云道,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楚捕头不愧是捕头,这就开始履行职务了。其中一个茶客调侃道,我二人行走江湖,今日路过宝地,口渴难耐,故在此停留。楚捕头是否要盘查一番?
    楚霄云望了望神色淡然,只是坐在那里便显出一身气度的二人,笑了笑:那倒不必,我也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巾对店家道:店家,来碗温白开。
    哎,就来。店家说着将拌好酱的酱牛肉留在碗里,到了碗温热的白开水递给楚霄云,楚捕头,您要的水。
    楚霄云接过碗却没有喝,到了一些在自己的手巾上,把剩下的水喂了些给儿子,再剩下的全喂给了苏文。
    苏文喝完才想起旁边还有茶客和店家,连耳根都红透了。
    楚霄云却没留意到这么多,他将喝空的碗放在桌上,这时正用自己打湿了的手巾擦书谕的拨浪鼓。把整个拨浪鼓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才递给自家儿子:小子,拿好啰,可别再搞丢了。
    这时他才看见苏文一脸火烧云的模样。
    他看见苏文害羞的模样,视线在茶棚里转了一圈。这茶棚里除了埋首干活的店家,就只有两位茶客。但观两位茶客虽是一身青衣装扮,举手投足却颇有气度,加之先前与自己的搭话,不似浅薄之辈。遂想起自己刚才喂苏文喝水一事,怕是因为那才引得对方侧目,这才放下心来。
    茶肆里的两位茶客,本来正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们夫夫在有外人的地方还那么你侬我侬,见楚霄云的视线跟了过来才移走,假咳了两声掩饰。
    一共三十五文。酱牛肉三十二文,温白开三文。店家将用拌好的酱牛肉包在荷叶里,再用麻绳系住,拿过来递给楚霄云,楚捕头,你小夫郎要的酱牛肉。
    店家见苏文抱着孩子,很有眼力见的把酱牛肉递给了楚霄云。楚霄云接过酱牛肉,付了酱牛肉和水钱,从苏文怀里接过孩子,对两位茶客点头致意,带着苏文离开。
    这天旱得,白开水都要三文钱一碗了。
    当日到家,楚霄云将米下锅就去院子里拔青菜。苏文买了酱牛肉,除了需要做一个鸡蛋汤给苏文补身子,就只需要再炒一个青菜。楚霄云出去忙活,苏文就坐在灶膛前给灶膛加火,一边摇着边上的小摇篮。小书谕拿着拨浪鼓,摇来摇去,咿咿呀呀的玩得很开心。
    第二日上衙,楚霄云安排了当日事务,确定除了在逃的两名械斗参与者,其余人均已归案。衙门缉拿的告示贴了出去,没有具体线索前也不用外出抓捕,目前手上算是没什么紧要的事,难得他可以在捕房里歇歇脚。
    在捕房巡查一圈,看到大家都在各司其职,也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决定利用这点空闲时间去后院看看苏文父子。
    他泡了一壶茶,把小家伙从苏文手中抱走放进摇篮里,递给苏文一杯:以往都是文文给为夫泡茶,今儿得闲,尝尝为夫的手艺。
    苏文抿嘴笑了笑,接过茶杯,浅饮了一口。
    楚霄云也笑了,他端起杯子,饮下自己亲手泡的茶。茶水在唇齿间环绕,还没来得及咽下,就有捕快急匆匆跑来:捕头,有人来县衙报官,说他父亲外出营商,本来在三日前就该归家,却至今未归。
    楚霄云含在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呛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了,食用愉快。
    第132章 商人案(2)
    有了新的案情, 楚霄云的休闲时光自然到此结束。他放下茶杯,用手巾擦了擦嘴角,起身对前来汇报的捕快道:把报官之人请到廨房, 我随后就来。
    是。捕快匆匆离去。
    楚霄云转而对苏文道:看来今天又没时间陪我的小夫郎饮茶了。
    苏文上前给楚霄云理了理皂服的衣襟:没事儿的, 我知道你忙。等夫君忙完, 我们再一起饮茶。
    把苏文搂在怀里抱了抱,又亲了亲摇篮里的小家伙, 楚霄云潇洒道:走啦。
    在主位落座,楚霄云望向桌案对面站着的青年, 和蔼地道:是你的报的官?你父亲是怎么个状况,详细点说。
    是的,差爷。那青年恭敬地行了个礼,从头道来,小人名叫魏塬,十日前我爹爹魏塘去庆州府送货, 路途往来五日,两日时间在庆州府交货和购置所需之物。按照父亲出发前的规划, 在三日前就该回来,然而至今未归。起初我们以为父亲有事耽搁了, 晚一两日便归,但如今已经过了三日,母亲的心绪越来越不宁, 我也担心父亲是否遭遇了什么危险,还望差爷帮忙寻找, 确认父亲平安。
    楚霄云想了想问:你父亲此去庆州府,带了价值几许的货物?
    回差爷,钱货一起, 应有五十两有余。魏塬答道。
    五两银子就是一户普通百姓家庭一年的花销,五十两银子足够十户人家一年的花销,如果这位青年父亲的钱财外露,被人觊觎楚霄云叹了口气,谋财害命,从来都是相生相伴的。如果真是这样,这十有八九人是不在了。
    这样,你先把你父亲这趟外出送货的地点,所带之钱物写一个清单交给我,越快越好。楚霄云道,写两份。
    是。魏塬虽不明白为什么要写两份,但涉及父亲安危,还是赶紧应声。
    外面候着吧,我带人随你去你家里一趟,再与你母亲了解下情况。楚霄云与魏塬交谈完,点了人手随自己一起去魏塬家。
    去的路上,一路遇见的百姓见魏塬一个百姓身旁跟着一队捕快,以为他除了什么事,不停的朝他们张望。魏塬也被看得有些手脚无措,忍不住几次回头瞧楚霄云身后。
    这楚捕头不过是去自家找母亲问几句话,为何要带这么多人?
    其实不仅魏塬不解,随行的捕快们也不太明白。只有对楚霄云言听计从的王三强对众人的目光熟视无睹,只顾走自己的路。
    魏塬家位于和静县城一处内巷,院子宽阔,房舍严整,一看就是一户比较殷实的人家。不临街,少了商业气息,却更显得主人家境条件比较优渥,不然置业的时候屋主一介商贾不会选择这样清幽的环境。
    楚霄云进入魏家之后,一路走来,得出这样的感受。
    进了家门,魏塬把楚霄云引到花厅之后,把母亲请了出来。楚霄云左右看了看:你们家没有别人了?
    这么大的一座院子如果只住两人的话,那也太过空旷和冷清了。上一次他产生这种感觉的,还是顾府。当然,这魏家远不能与顾府相提并论,就是这种冷清的感觉有那么点像。
    魏塬道:我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内人在里面带孩子,也要叫她吗?
    你孩子多大了?楚霄云问。
    大的两岁,小的刚刚生产不久,尚未及两月。魏塬答道。
    哦,那就不用了。楚霄云道,随口问了一句,没有人帮着照看孩子?
    母亲闲暇时会帮着内人照看孩子。魏塬又道。
    看来是没有丫鬟之类的帮忙了。楚霄云点点头:记得我刚才对你的交代。
    魏塬告辞一声离开,去抄他父亲此次外出所带的钱货的清单和送货地址。他的母亲目送魏塬离开后,对楚霄云道:如今家道贫寒,让楚捕头见笑了。
    哪里哪里。楚霄云连连摆手,然后听到如今家道贫寒,思维在这句话上停留了一下。看着这偌大的院子,都能说出贫寒二字,想来此前应当是富裕的了,遂接话道,看贵府院落大气,还颇具文雅之风,想必以前家境是很殷实的了。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魏母勉强笑了一下:去岁老爷与犬子先后失职,失去了收入来源,家里请的几个干活妈子小厮都辞退了。
    魏塘不是自己在营商吗?怎么会有失职一说?
    好似看出了楚霄云的疑虑,魏母解释道:去年之前,我家老爷一直都是帮别人打理生意,做掌柜。都是帮被人做工的,只是做得不错,收入尚可罢了。儿子也是一起。后来
    魏母说到这里停顿了良久,后面的话想必难以启齿。不过听了前面魏母所言,楚霄云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魏塘就相当于自己前世那种大公司的高管,平日里收入虽丰,但一旦在公司失势,也是分分钟被扫地出门的。老爹都走了,平日里仰仗父亲庇佑的儿子没了遮挡,不管是主动也好,还是被动也好,离开也就不足为奇。听魏塬说他小的那个孩子如今才两月不到,家里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他失职之时,可能正是妻子怀孕之时,很大可能也是被迫离开。
    想到这里,楚霄云也是不甚唏嘘。
    这事既然是别人的伤心事,又与案子无关,自己也没有必要去提及,于是转移话题道:不知魏掌柜现在是做什么营商?
    因为以前做的那一行里,很多都是以前东家的人脉,你离开了,人家还要跟以前的东家做生意,即便以前有些交情,人家也不认你。去岁我家老爷失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生计;又拉不下身段去做小买卖,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赋闲在家里。直到去年快年底了,看着媳妇肚子越来越大,家里又要添张嘴,这才下定决定去干以前的行当。
    以前我家老爷是布行的掌柜,经营的都是贵货,他的眼光被以前给养刁了,自己开店他也进贵货。自己开店,成本投入大不说,新店又没有稳定的顾客,销量肯定不好,这货拿得少,价格自然也就高了。拿货的价高,卖价自然也高,这样一来,光顾的客人肯定就更少了。加上贵货本来的客源也有限,人家为什么不去那些老字号的店,来光顾你的新店呢?总之那段时间家里特别难
    大概是终于找到个人倾述了,魏母诉说着过去那一年的艰辛,特别的动情。楚霄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那后来呢?
    看来能做一个好的高管,并不一定都适合做老板。前世的时候他在网络上经常看到网友吐槽,说那些高管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自立门户。前世的他也不明白,不过这一世,从魏塘身上,他算是明白了个大概。
    后来碰到以前东家魏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嗯,以前的另一个东家,她的绣品生意做得很好,听说了我家老爷的遭遇,见我们生计困难,就伸手帮了我们一把。好在我家老爷进的都是贵货,也符合她的用料需求,她就说和我们家老爷合作,她消耗我们的布匹绸缎,我们把她绣坊的绣品送到各处经营的店铺。
    说是合作,我们内心也都知道,她是帮了我们一把。她那么大的消耗量,要是自己去织坊拿,肯定比我们拿货的价格都便宜,更别说卖的价格了。
    她还说,我们老爷光靠给她送货的跑路钱,也挣不了多少,又给我家老爷指了另一条路,经营和静县的土特产。她说京城的达官贵人,和各州府的大户人家都特别喜欢各地的山野佳珍。我家老爷听了她的话,就在和静县搜罗了一批山野佳珍去京城跑了一趟。围了囤货,还把此前租来开布匹店荒废了的铺子利用起来了。
    虽说老爷之前眼高手低,布匹绸缎生意差点砸了,但毕竟那么多年的经营能力还在。他拿着那批山货在京城跑了一趟,找到了固定的买主,还签了后面供货的契约。山货这方面做得好了,渐渐的附近的州县也有了买家,家里的情况这才渐渐好转起来。
    这次老爷就是去庆州府送货,说好了七日便回的,但比约定的时间过了三日,老爷还没有回魏母说着忍不住声音开始硬咽,这家里的日子才有起色,老爷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魏氏最终忍不住掩面哭泣。
    魏塬这时写好父亲此次出行携带的钱物清单出来交给楚霄云,见到母亲在哭,走过去抱住母亲安抚道:母亲不要多想,爹爹可能是生意上的事在哪里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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