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瑶:对不起。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许渡禾的眼睫毛很长,不是那种自然向上勾着的好看,而是纤长的,直直的。不笑的时候跟他对视,会产生敬畏感。
    许渡禾:道歉也不需要跟我,会开车吗?
    蒋瑶看了一眼驾驶座,上面正放着车钥匙。
    她喃喃道:不会
    许渡禾:现在会了,开车去医院。
    蒋瑶:嗯?
    何文屿:?
    你们是真的不怕死??
    蒋瑶看着何文屿脸色苍白的样子,心里一阵抽痛涌上来。
    这两次,都是因为自己,他屿哥才受伤了。
    她脸上的愧疚感都快要溢出来了,坐上驾驶座,插上钥匙,随着汽车的轰鸣声响起,车子如同一道流星,在斑马路上飞驰而过。
    经过九死一生,不到十五分钟,几人便到了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许渡禾订了VIP病房,何文屿发现他们住的病房跟上次的是同一间,病房的环境也比其他楼层好的多。
    胳膊上被打上了石膏,这次走进来的是个戴着眼睛的男医生。
    冰冷的镜片显得医生专业性很强。
    他敲了敲门,许渡禾走了出去。
    何文屿透过门上的玻璃往外看,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医生似乎还笑了笑。
    待医生走进来,何文屿问道:冒昧问一下,程医生是新来的吗?
    他刚才在医疗单上看到这位医生姓何,在这里三年之久,来过无数次,他的印象中并没有这个长相清秀的程姓医生。
    程舟树轻笑:对,我是来支援的,来了好几天了吧,不来没办法啊,院长说来了才能升职。
    何文屿虽然不学医,但也听说过这种说法,给医生提升主刀医师的时候会让对方去一个穷困的地方支援一段时间,据说为了磨练意志?
    具体的他也不大懂。
    医生看了一眼许渡禾,说道:我刚才说的都要记得,你们家人要好好照顾病者,我看到医疗记录,这位先生前几天才刚来过,且一次比一次严重,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照顾的。
    医生的语气平淡,字字带着指责。
    何文屿从来没见过有谁这样说许渡禾。
    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最穷困潦倒的时候都带着一身傲骨,从没在谁面前低头过。
    许渡禾点头:嗯,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他。
    何文屿还没吭声,医生又问:你的手臂以前是受过什么伤吗?
    何文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医生:因为伤太早了,又添上了新伤,所以我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导致的,你能说一下吗?我好对症下药。
    何文屿回答:跟这次一样,不小心被打了,应该是棍棒一样的东西。
    医生:还记得什么时间吗?
    何文屿扫了许渡禾一眼,三年前。
    住院都住出了经验,何文屿第一天都想象到了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有多无聊。
    甚至还会有一些尴尬的场面出现。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他第一天便询问了程医生能不能在家修养。
    医生看了一眼许渡禾,点了点头:可以,但是要在一周之后来拆石膏,平常自己注意点就行。
    何文屿点头:嗯我知道。
    大概那个三年前对许渡禾有些冲击,他沉默了半晌,闷不吭声地走出门,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拿着出院单走进来。
    这次倒没有主动抱起人,臂膀紧紧扣着他的肩膀,把人一步一步扶着走到门口。
    三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数字都成了禁忌。
    只要提到,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雪天,两个人分道扬镳的场面。
    何文屿想他果然还是在意的,不管现在两人的关系有没有缓和,以前发生过的事情都不可能当作没发生。
    许渡禾在网上找了一个代驾,自己仍旧坐在后座。
    快到小区门口,代驾下了车,何文屿见旁边的人半天没动静,决定自己试试能不能上楼。
    刚解开安全带,手腕就被扣住了。
    扣着自己的大手带着热意,不知道是不是一路上握的太紧,手上已经有了血痕。
    许渡禾的声音嘶哑,眼睛微微有些红,问道:谁干的。
    他只知道,何文屿知道自己不是何东的儿子之后,毫不留情地转身就离开了,什么行李都没有拿,似乎那个转身便丢下了整个过去。
    但许渡禾不知道,他被打了。
    医生检查之后,说这样程度的旧伤,在当时快要打成残废才能留下的。
    还是在一个很冷的天气中,控制胳膊的周围神经都被冻伤了。
    不过好在被人发现的及时,才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何文屿轻笑,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腕,不在意道:过去的事情还提他干什么?
    许渡禾僵持着:我想知道。
    何文屿:我不想说。
    不知道这场沉默持续了多久,许渡禾发颤着呼出一口气,妥协道:好,我送你上去。
    何文屿被人扶着上了楼,进房间的第一眼就往小多肉上看。
    它长得不是很好,整个枝茎都是蔫蔫的,明明前几天浇了水,今天还晒了太阳。
    何文屿坐在沙发上,说道:谢谢,就不给你倒水了。
    许渡禾沉默地嗯了一声,说: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发微信。
    他的手机还没修好,只有电脑可以用。
    说完,从茶几上找到一张纸和笔,写下自己的微信号。
    手机号也是这个,之前那个,出差的时候弄丢了。何文屿没有接,哦了一声。
    许渡禾也不气,弯腰放在桌子上,说:好好休息。
    听蒋瑶说,许渡禾这几天还在找自己的小盒子,酒吧不忙的时候,老板动用了酒吧的所有人都帮他找,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也一无所获。
    【要么就是小偷偷走了,要么就是,压根就没这个东西!】
    【哎不是我说,里面不会真的是什么贵重的首饰吧?是祖传的那种?要送给未来儿媳妇的?】
    【不过屿哥,听说前几天林肯被打的浑身是血,被扔在废旧垃圾场那,差不多就剩一口气的时候被警察出抓走了,估计一时半会出不来,你猜是谁干的?】
    何文屿准备发展一下自己的兴趣爱好,找来了一本调酒的书来看。
    上面的英文实在看不懂,便用手机软件一个一个搜。费劲,也打发时间。
    看到最后一条,何文屿回复
    【不心疼?】
    蒋瑶:【不心疼!!丝毫不!我看到照片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但是跟哥你的手臂受伤都算不了什么!屿哥,这几天我想清楚了,他永远不会变成我希望的样子,虽然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但是他的一些做法已经超出了我能承受的程度,这次是真的!我不喜欢他了。】
    何文屿轻笑,小屁孩还真会感慨。
    【嗯。】
    回复完之后,把手机扔在一旁,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
    他今天预约了那位程医生拆石膏。
    一步一跳走出门的时候,想了想,这次还是主动把多肉植物还给老板好了。
    如果不还,养在自己家里,还真是出不了一星期就可能一命呜呼了。
    他不想再害命了。
    艰难地抱着小多肉,坐着电梯刚到一楼,便看到远处带着黑色帽子,带着口罩,一身运动服的男人站在车前。
    他就站着,就算什么也不敢干,就吸引了何文屿所有的注意力。
    第13章 摄像头
    他们将近有一周没见,自从上次在车上说完那些话之后,许渡禾就回到了酒吧。
    听蒋瑶说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还牵着一个警犬。
    经过张庄的同意之后,搜查了整个二楼。
    二楼除了蒋瑶与许渡禾之外,已经没有人住了。
    所有房间都只放了简单的家具,搜查之后的结果显而易见。
    就算是警犬,也一无所获。
    何文屿猜测,大概是他之前的养父母送给他的东西。
    或者是妹妹许可送的生日礼物。
    不是说许可现在在国外吗?可能丢了怕她生气。
    又或许是,何东或者侯温枝这对亲生父母给的什么。
    何文屿没想到他会来接自己,他以为在许渡禾寻找无望之后,会主动离开古桐商。
    毕竟上次的谈话并不愉快,许渡禾不是那种愿意低头的人。
    他犹豫了一秒,正怀疑许渡禾是不是在等别人。
    毕竟今天自己拆石膏的事情,他连蒋瑶都没告诉。
    这几天酒吧忙碌,她情感起伏太大,对心脏不好,自己的事情便没想要她一个小女孩操心。
    许渡禾远远就看到何文屿抱着花盆从门口走出来,大步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花盆,问抱着这个干什么?
    何文屿呆呆道:它要挂了。
    许渡禾:
    何文屿垂眸,豪不客气地架在他身上,腾出手轻轻拨弄着小玻璃花,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浇水了,天气也很好,它就是不愿意活着。
    一心奔死。
    许渡禾顺着视线看向花盆。
    如同他说的一样,多肉像是个萎靡不振的小家伙,叶片干瘪发黄,黑色的斑点慢慢探出头。
    许渡禾问:你还想养吗?
    何文屿点头:想。
    许渡禾从他手中接过多肉,说:给我吧,过几天给你一个活的。
    何文屿想要开玩笑问,他会不会把这个多肉扔掉,把新的放在里面给自己。
    碰到许渡禾认真的眼神,似乎真的想要养活它的样子,就没说出话来。
    许渡禾天生不怕阳光,就算站在太阳底下,眼睛也丝毫不受影响。
    他很喜欢盯着太阳看,何文屿曾说就算感觉不刺眼,也会伤害眼睛。
    光折射进瞳孔中,他的眼神如同当初回答自己的那般赤诚。
    我想看清楚点,就算在刺眼的太阳下,也能看清楚你。
    许渡禾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他对视上了,过了十几秒,他笑了声:走吧,去拆石膏。
    何文屿被扶着,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拆石膏?
    许渡禾:医院留了我的号码,给我发信息提醒了。
    何文屿这才想起,当时是许渡禾办的手续。
    医院还真是贴心
    何文屿干瘪瘪地哦了声。
    这次仍旧是上次那个医生。
    拆石膏很快就结束了,医生一只手揣进白大褂兜里,另一只手上捏着一个文件夹。
    恢复的不错。因为旧伤没有处理好,想要不疼是不可能的了。我给你们开了瓶药膏,到下雨天就搓磨涂抹上。你手臂在下雨天会疼吗?
    何文屿点头:有点。
    其实是非常疼,一到了下雨天,他的手臂就跟刺入了冰刃一般,且吹不得风,天气稍微变化就会引起头疼腿疼。
    要不是真的受不了,他也不至于吃那种有后遗症,说不准哪天就死了的止痛药。
    医生说道:那你可有的受了,古桐商这天气,时不时就有雨,多遭罪,如果是我,就去一个春暖花开四季如春的地方。
    医生也就那么一说,看得出来他性格温顺开朗,是个人缘不错的人。
    何文屿轻笑:没办法,在这个地方久了,去其他地方估计先要饿死。
    医生笑了笑没吭声。
    许渡禾站在旁边等两人聊完,跟着何文屿走出医院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石膏拆了,走路轻松了的原因,他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前些日子带着石膏,总觉得自己跟一个废人似得。
    你的东西找到了吗?
    许渡禾揣着兜跟着人往前走,没有。
    天气不错,我们走着回去。何文屿并没有管许渡禾把车开回去,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说:去酒吧看看。
    他估计许渡禾也是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说到底,他待在这里不也都是被迫的吗?
    路途中遇到大雨不得已居住在这里,被自己扯着同睡了一夜,恰好酒吧出了事他不能不管继而救了自己,现在又是信息发在了他手机上跟自己来了医院。
    他叹了口气。
    还是尽快帮他找到东西让他离开比较好。
    我加你微信了,同意一下。
    许渡禾讶异,他前天刚买了手机,小地方没什么大的手机店,就随便买了一个暂时用着。
    打开手机的过程还有些不顺畅,着急看微信,点错了好几个键。
    手指按下同意键的时候,心里的石头轻了一克。
    下一秒,清晰的声音传来。
    山与给你转账八千元。
    新的手机默认的系统提醒开着,此时在寂静的小路上响起,不免引起路旁正在闲逛的老年人。
    许渡禾迅速把音量关了,把钱收了之后,把手机扔在兜里。
    他怕自己不收,微信直接被拉黑。
    许渡禾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让何文屿先进去。
    酒吧人挺多,何文屿找了个地方坐。
    女孩坐了过来,好奇问:哎屿哥,前几天来的那个拍摄团队走了?
    何文屿点了点头:嗯,走好几天了,前几天天气好,就走了。
    女孩耸肩:哎,可惜了,我才知道原来那人是许渡禾啊?那天来的时候没带眼镜没看清,早知道就去拍照了。
    何文屿挑眉:怎么,你是她粉丝?
    这女孩是酒吧街头一个包租婆家的女儿,从小富二代,平常是不住在古桐商的,这几天奶奶生病,才留了这么久。
    她许是对家里那位没有那么亲近,整天都能在酒吧看到她。
    樊殊摇头:这倒不是,但是大明星啊!我还没见过明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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