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一阵阵的往外冒冷汗,岑柏言咬着牙,寻思那瘸子现在指不定躲哪儿哭呢,他就不相信宣兆能忍住不找他,他还就真他妈的不信了!
    合作愉快。
    同一时间,出租车停在了中心公寓的大门,宣兆挂断了一个远洋电话。
    他刚刚收到一份电子邮件,查到了一个离岸账户,注册地是个从未听说过的小岛,登记在册的法人正是万千山。很明显,这个户头是用来避税和转移财产的。
    万千山野心勃勃,怎么会只满足于从宣家偷来的祖产,宣兆这几年一直暗中频繁接触他外公当年的生意伙伴,同时境外雇佣的私家侦探也不断调查万千山的经济情况,终于被他摸到了一丝线索。
    宣兆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撑着伞,肩背绷得笔直,一步一步穿过公寓里的中心花园。他神情冰冷,经过便利店要了一杯热美式,袅袅的热气升起,很快又被撕裂在风里。
    进了家门,宣兆进书房把那份电子邮件打印了出来,接着陷进浅灰色的布衣沙发里,对着那份薄薄的文件沉思许久,像是要把上面的每一个数字、每一个标点都牢牢印在脑海里。
    房间里没有开暖气,咖啡很快就凉透了,宣兆抿了一口,过于生涩的口感让他眉头轻拧。便利店的咖啡效果不佳,非但不能提神,反而让他觉得困倦。
    宣兆叹了一口气,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想起岑柏言刚才说他发烧了。
    他还好吗?
    宣兆指尖动了动,最终克制住自己想要回消息的冲动,慢慢缩起双腿,闭上双眼,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淋了那么大的雨,怎么会不生病呢?
    陈威那么粗心大意,能照顾好他吗?他们寝室有退烧药吗?医务室晚上还开着门吗?
    脑子里不受控地冒出一连串问题,每一个都和岑柏言有关,宣兆眉头紧锁,一只手紧攥成拳,抵着眉心的位置,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想他不要想他。
    然而宣兆越是这样自我警示,就越是心烦意乱,有两个声音在他耳边拉扯,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撕成两半了,一半留在昨夜的急诊室里感受着岑柏言的体温,轻声说柏言是无辜的呀,另一半在这个空荡荡的高级公寓里冷眼旁观。
    而后,那个理智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问他宣兆,你忘了那场车祸吗,你忘了你是怎么成为残废的吗,你忘了外公是怎么死的,忘了妈妈只能在监牢般的疗养院里度过余生了吗?
    没有,没有,我没有忘记,只要我还有呼吸的每一秒钟,我就不可能忘记!
    宣兆在心底无声地呐喊,每一个字都带着皮肉模糊的血气。
    终于,他紧缩的眉头逐渐熨平,略微急促的呼吸也渐渐恢复平稳。
    当年七岁的他也是无辜的啊,怎么就没有人来救救他呢?
    宣兆双手抱着膝盖,脑袋深深地埋进手臂里。
    岑柏言再醒来,清晨五点四十九分。
    窗外天还是黑的,手机的消息提示栏也是黑的。
    他晕的厉害,把着楼梯下了床,踉跄着在抽屉里翻出药箱,找了根体温计,甩了两下插进腋下,五分钟后拿出来一看嚯!都要39度了!
    药箱里有感冒冲剂,也有消炎药和消毒酒精,每一样都能帮助他降温,岑柏言咬了咬牙,愣是不用,对着那个体温计拍了张照,昏昏沉沉地发给了宣兆。
    等消息发出去了,他才猛然一惊,觉得自己真他妈是贱的!
    那死瘸子都一晚上不搭理他了,他还上赶着犯什么贱?!
    刚想要把消息撤回,岑柏言抿了抿嘴唇,犹豫着收回了手。
    也许他看见我烧的这么厉害就会找我了呢?
    人在生病的时候果真会变得脆弱,岑柏言看着联系人那栏宣兆的头像,喉头忽然一阵阵的发酸。
    宣兆的头像是一片星空,和他这个人一样沉静。
    岑柏言却静不下来,他擤了把鼻涕,趴在桌上,越想越觉得委屈。
    宣兆不是喜欢他吗,他都烧成这逼|样了,宣兆怎么还不管他?
    他那些前女友个个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似的,有这瘸子这样喜欢人的吗?
    如果宣兆真的喜欢他,知道他生病了,就应该立刻飞奔到他身边,照顾他、陪伴他,就像.就像他对宣兆做的那样。
    这么念头猝不及防的在脑海里出现,岑柏言心头猛地一跳,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像是一点星火,把他一直压抑着的某种情感轰地点燃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熊熊燃烧。
    我喜欢他.我喜欢他吗?
    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火焰在血管里冲撞着,我喜欢宣兆这个念头就像是最凶恶的猛兽,一旦出笼就再也抑制不住,心跳霎那间变得极具强烈,几乎就快要冲破胸膛。
    岑柏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条紧紧绷起,生着病的大脑无法承载如此浓烈的情绪,他砰的一头栽倒在了书桌上。
    两个小时后,陈威起床撒尿,发现了滚烫的像火球一样的岑柏言,火急火燎的把人抗进了校医室。
    岑柏言身体底子好,打了针吃了药,睡一觉就生龙活虎了。
    身体上的病好了,心病却难医。
    哪怕是知道他快要烧死了,宣兆也没有联系过他,只是给陈威打了一通电话,说接下来学业繁忙,不能继续辅导陈威功课了。
    借口,全他妈是借口!
    岑柏言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往常宣兆温和的声音总能抚平他的焦躁,但现在却让他心头那股无名火愈发旺盛。
    陈威不知道两人间发生了什么,问宣兆说:柏言就在我边上呢,你要不和他说两句?
    岑柏言眉心剧烈一跳。
    宣兆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旋即淡淡道:不用了,你替我问好吧。
    嘟声随之响起,岑柏言心头重重一沉。
    要你他妈多此一举!他烦躁得很,对陈威骂道,你丫放屁怎么不知道脱裤子呢你!
    .你又犯什么癔症呢你?陈威敢怒不敢言。
    最近岑柏言脾气暴得很,就和个火药桶似的,随时都能被燃爆,弄得他也惴惴不安。
    火药桶岑柏言铁了心要和宣兆较劲,他单方面地开始了一场角力,好像他再去找宣兆就是输了似的。
    那个星空头像沉寂的第五天,岑柏言在阳台上一口气抽了五根烟,愤愤地对天发誓说他要是再搭理宣兆就让他这辈子找不着女朋友!
    过度吸烟的后果就是嗓子撑不住了,岑柏言接下去的三天了抽光了五包玉溪,一场球赛结束后,他在更衣室扒着墙,差点儿没把肺咳出来,直起身来突然想如果宣兆在就好了。
    如果宣兆在的话,会敲敲他的额头,笑着说小朋友要少抽烟啊,然后往他舌头底下塞一片薄荷叶,给他泡一杯解火的菊花茶,让他好好坐着,嗓子倒了就别说话。
    可宣兆已经不理他了.
    岑柏言心里忽然涌起难以抑制的酸楚,就连指尖都开始抽搐,泛着隐隐的疼痛。
    八天了,这是他们失去联系的第八天。
    是宣兆先喜欢他的,是宣兆先来招惹他的,现在又是宣兆先要和他划清界限,凭什么都是宣兆说了算!
    岑柏言眸光微沉,他被架在火堆上烤了八天,宣兆呢?宣兆在干嘛?
    依旧游刃有余、井井有条地过着他的生活吗?
    凭什么?
    岑柏言用力攥了攥拳头,身体里的那只野兽就快要失控了,他给宣兆发了这八天来的第一条信息
    【我打算谈女朋友了。】
    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时,岑柏言手背上青筋根根突起,太阳穴疯狂跳动。
    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双眼一瞬不离。
    宣兆如果连这条消息都不回复.
    他如果敢真的就此和我分道扬镳.
    岑柏言嘴唇紧抿,不知道过了多久,屏幕顶上终于出现了输入中三个字,他眼中光芒一闪
    【我也有男朋友了。】
    轰
    血液在血管中呼啸着涌动,岑柏言粗重地喘息着,理智在一秒钟的挣扎之后轰然崩塌。
    他怎么能喜欢别人?
    他只能喜欢我,只可以喜欢我,他一见钟情的对象是我,日益沉沦的对象是我,我只允许他喜欢我,只能是我!
    岑柏言随手抓过一个人,指着手机上宣兆的号码,嗓音嘶哑:给这个人打电话,问他在哪里,马上!
    99.999%!
    第34章 继续喜欢我
    【我打算谈女朋友了。】
    宣兆摘下眼镜,垂眸对着这条信息端详半响,而后勾唇轻轻一笑。
    果然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孩儿,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吗,柏言。
    他先是保存记录好一系列实验数据,接着把桌面上的纸质材料放进碎纸机处理了,礼貌地婉拒了导师希望他担任本科学生针灸实操大赛评委的请求。
    宣兆甚至出奇的有耐心,不仅回答了一个师弟关于羚羊角药性的问题,而且主动提出可以把自己的药理学笔记借给他,弄得这位师弟受宠若惊倒也不是说宣师兄平时脾气不好,只是师兄性情一直比较冷淡,和大家交流不多,要不是遇到真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也不敢去打扰师兄。而且这一周以来明显心情不佳,虽然说不上有什么不一样,但师兄周身气压低得很,走进点儿就和结了一层寒霜似的。
    谢谢宣兆师兄!师弟一个劲儿地道谢。
    宣兆一颔首:不客气。
    游刃有余地做好这些事,宣兆才不慌不忙地打下一行字,回复了岑柏言。
    【我也有男朋友了。】
    走出实验楼才发现雨还没停,宣兆刚要开伞,忽然想到了什么,拿伞的手指紧了紧。
    岑柏言会不会来找他呢?
    宣兆眸光微动,面对着淅淅沥沥的雨雾,把折叠伞扔进了墙边的垃圾桶。
    师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饱含戏谑的声音,你的伞是坏了吗?
    宣兆没有回头,因为他口袋里的手机正在响。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宣兆眉梢一挑距离他回复岑柏言消息只过去了不到三分钟,比他预想还要更快。
    他没有立即接通这个电话,颇有兴味地琢磨着上面这一串号码。
    自动挂断后,响铃很快又响起。
    师兄,不接吗?萧一诺踱步上前,吹了声口哨,需要我帮你吗?
    手中的电话铃声催命似的,一通接一通地打进来,宣兆思考片刻,转头看着萧一诺,扬眉问:报酬?
    萧一诺笑出了声,勾着宣兆的肩膀:师兄,我好伤心啊,我追你这么久,你不用这么和我公事公办吧?
    手拿开,宣兆平静地说,师弟,你也不用这么和我装模作样。
    萧一诺摸了摸自己的圆寸:我新交了个小男孩儿,下月初生日,想去惊雷包个场。
    免单。宣兆把震个不停的手机递过去,只需要透露位置,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萧一诺打了个响指,又对宣兆抛了个媚眼,接起电话,谁啊?骚扰电话打个没完了还,烦不烦啊?
    言哥,接了。
    听筒里传出萧一诺的声音,岑柏言面沉如水,锋利如箭的眉头紧紧锁着,一把夺过电话问:宣兆呢?他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瘸子不回他的消息,不接他的电话,却和那个剃板寸的傻|逼待在一块儿?!
    师兄还在实验室,萧一诺说,找我师兄什么事儿,和我说一样的。
    岑柏言目光深沉,紧绷的唇角显然是在压抑着火气,他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三两下套上大衣,匆匆跑出更衣室,急促的脚步带起泥点,溅在扬起的外套下摆。
    柏言!你干嘛去啊?陈威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不说一块儿去海底捞吗,你去哪儿啊,追媳妇儿呢?哎!岑柏言!
    岑柏言在体育馆门边扫了辆共享单车,伞都不撑,两脚一蹬就冲了出去。
    老子再不追,媳妇儿就没了!他头也不回地大喊一声。
    .陈威搓了搓耳朵,岑柏言说什么,他没听错吧?
    什么媳妇儿?媳什么妇儿?
    岑柏言什么时候他妈的有了个媳妇儿啊?!
    这场冬雨缠缠绵绵了半个多月,少有完全放晴的时候。
    雨势有转小的样子,宣兆站在实验楼外厅,望着校园里的朦胧雨雾,侧脸轮廓清晰且冰冷,插在大衣口袋里的右手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衣兜,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两所学校很近,只隔了一条街,以岑柏言的脚程,二十分钟就能赶过来。
    不,也许会更快。
    师兄,萧一诺还是很好奇,半真半假地说,你真喜欢那个叫岑柏言的啊?你对他这么费心,为了追他什么戏都演,你这样我可要吃醋了喔。
    宣兆左手撑着拐棍,往另一边跨了半步,并不想搭理萧一诺。
    你看看你看看,你连和我说句话都烦,萧一诺撇嘴,我要去当群演剧组还得给我管饭呢,我现在怎么着也是主要演员吧,你就给我这待遇?
    给你全场免单一晚上,还不够么?宣兆声音冷漠。
    师兄,我以前对冰山美人没兴趣,要早知道你这么有意思,萧一诺嬉皮笑脸地凑近,一只手不规矩地揽上宣兆的腰,我肯定对你死缠烂打啊,怎么可能俩星期不到就放弃了。
    宣兆并不习惯和旁人有身体接触,眉心轻拧:松手。
    萧一诺反而更用力地扣住宣兆的腰,掌心略微施力,把宣兆整个拉到了自己怀里,宣兆眼底一沉,萧一诺垂头在他耳边嘘了一声,旁光瞥见一个大步奔来的高大身影,悄声说:师兄,你的小男朋友来了。
    宣兆闻声垂眸。
    从岑柏言的角度看过去,宣兆被萧一诺搂在怀里,侧脸在雨雾背后显得格外苍白。
    他心头那股火呼地熊熊燃烧起来,独占欲在此刻汹涌着奔向顶点,他潜意识里已经把宣兆划归在了他的领域中,别人多看一下他都觉得是在觊觎他的宝物。
    岑柏言压抑着身体里涌动着的愤怒和冲动,大步上前,一把拽住宣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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