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唐朝 作者:壶妖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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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七分月光,亮闪闪一对夜里发光的猫瞳。

    吴议小声催他睡觉:“怎么熬到这个时辰?”

    李璟也有样学样地小声道:“我等你回来。”

    吴议不仅哑然失笑:“你还不敢一个人睡觉吗?”

    在袁州时也没见这孩子这么粘人,虚长了两岁,倒更痴缠了些。

    李璟认真地摆着脑袋:“是我看《伤寒杂病论》,有一些话看不懂,所以想等你回来告诉我。”

    没想到他年纪小小,倒还挺勤奋好学,吴议也凑过头去,同他一道在月光地下看书。

    “你是哪一句看不懂?”

    “经说,脉有三菽、六菽重者,何谓也[1]……我只读过《神农本草经》和这一本《伤寒杂病论》,所以不知道这是出自哪一本医经,也通不了意思。”

    “这一句是出自《难经》,意思是可以通过下手切脉的力气来看出脉象的类型,比如说医生用手指按脉,只用三粒小豆子一样重量的力气就能切倒脉搏的呢,就是肺气之脉;要用六颗小豆子一样重量的力气就能切得脉搏的,是心气之脉,以此类推……”

    吴议细细和他讲去,把这一篇《平脉法第一》逐字逐句讲解清楚了。医经内容虽然枯燥乏味,李璟却听得津津有味,一双小手撑着下巴,比听故事还认真仔细。

    一大一小两个人对着这本充满前人经验和智慧的医经读了大半宿,吴议给李璟讲过一次,自觉更加通透意思,而李璟白天原本就是渴牛饮水似的囫囵吞枣看了一遍,这时候才算在真正领会了其中的高妙。

    两个人对着清浅月光,一个讲,一个听,都各有所得,等几页《伤寒杂病论》翻过去,天色竟然都已经透出一丝晓光。

    破云的晨光偷换月光,从支起的窗户溜进屋里,勾勒出相对细语的两个人。

    吴议通宵未眠,瓷白细腻的脸上平白添了两道淡淡的黑圈,如玉器上的微瑕,叫人看了都颇觉心疼。

    李璟自己却是闲了一天又先睡过一觉的,精神头自然很足,见吴议一脸揉不掉的倦色,心里也暗自后悔不安。

    听说近来太医们诸事繁忙,吴议哥哥昨天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子还给他通宵讲经,肯定很累很累了。

    他脑袋一垂,捏着手指头:“议哥哥,对不起,我应该以后问你的。”

    吴议懒懒打过一个哈欠,脑子用过头了,就不大灵光,一响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心里有愧,觉得耽误他休息了。

    他笑着揉了揉李璟的头:“连孔夫子都说人要敏而好学,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瞧他还是一副恹恹沉闷的样子,吴议又半开玩笑:“所谓师者,就是授业解惑的人,如今我替你回答了这么多问题,你是不是应该改口叫我一声师父?”

    这本来是逗小孩开心的趣话,李璟却当了真,明润如珠的眸子眨一眨,漫出惊喜之色:“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师父了,你不能再随便丢下我跑了。”

    说着,生怕吴议反悔似的,赶紧直挺挺跪下去,脑门着地,脆生生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吴议本来就发酸的额角猛然一跳,想起昔年这孩子为了救母,也是这样莽撞地跪在他面前,不撞南墙不回头——其实撞了也不肯回头,非要头破血流逼得他点头答应不可。

    “行了,既然你认我做师父,就要有师徒的规矩。”

    吴议无可奈何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仔细瞧了瞧李璟的额头,所幸,这聪明的小脑瓜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李璟仰着头,眼神认真:“师父你讲。”

    吴议道:“第一,在外人面前你不许喊我师父,还是叫我议哥哥。”

    他不过一介生徒,还是别人门下的徒弟呢,这时候就收个小世子做徒弟,传出去未免太显轻狂了些。

    何况他认李璟这个徒弟,沈寒山还未必肯要这个徒孙,最近他责重事繁,再用这种小事叨扰,就当真是轻重不分了。

    李璟脸颊一鼓,显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把失望悄悄藏进心头。

    吴议摸摸他的额头,郑重道:“第二,你以后不许动不动就跪我,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都随便你,但在我这里,除非你做错了事我要罚你,不许轻易下跪。”

    “可……”

    “你既然认我做师父,就得听我的话,这也是第三条。”吴议撤下手去,难得在小家伙面前疾言厉色一次,“若你不听话,我就再也不做你的师父了。”

    李璟何时见过吴议如此冷肃严厉的样子,当即明白这话的意思了,他的师父不仅不吃哭鼻子这套,连苦肉计也用不了了。

    “这三条,你只要违背一次,我就和你断绝师徒,两不相见。”吴议伸出手,递给李璟,“如何?”

    李璟忙勾住他的小手指,还是小时候一样拉钩协定。

    “一言为定,师父!”

    拉钩协定过了,那就是终身要遵循的规矩,李璟在心里默默背了一百次,生怕自己一犯错,又给吴议不声不响地丢下了。

    第46章 酣长一觉

    吴议见他惴惴不安的表情, 心头不由一软。

    左不过是个不到八岁的孩子,正是撒娇打滚正得意的年纪,若能在父母膝下承欢,哪怕是袁州那样偏远的小城,总归是能得天伦之乐,又何苦巴巴地拜他做师父。

    至于李素节夫妇……

    想到这对在袁州曾经对他施加援手、鼎力相助的夫妇,吴议心头不由掠过一丝不安的波澜。

    他和郡王府书信断了一年多, 还不知道如今他们又是什么境况, 又或者被迁徙去了别的什么穷乡僻壤的州县。

    只是眼下诸事繁忙, 实在抽不出闲暇去问他们的事。

    正沉思间, 一阵笃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接着就是他家老师带着哈欠的声音——

    “混小子,出门干活了!”

    ——

    王陵报上的证实天花患者或者疑似的, 一共有近百例, 随行一共不过三位太医博士携着自己的学生, 要一一查对, 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你们就留下看狗。”沈寒山使唤起张起仁的学生也毫不客气, “若有狗出痘,立即回报!”

    徐子文和吴栩巴不得这不用出门的闲差,忙一边一个分管两个狗圈, 抬把椅子斜躺上去, 比谁都清闲轻松。

    “吴议, 你去看看这十户人。”

    沈寒山给他一张单子, 列着疑似天花的十家名单, 而三位博士则平分了剩下的门户。

    吴议虽然只分到十户人家的,但也是单独一人去查看,责任异常重大——天花一旦流行起来,就会对已经遭受饥荒的关中地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错漏一户都可能酿成大祸,放心交给他一部分门户,足见三位博士对他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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