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但殷言声突然想到:那日席寒与父亲吵架也只是为了维护他母亲。
    他从不开口叫母亲,但容不得别人来说。
    只是偶尔谈起来的时候,眼中无悲亦无喜。
    可如果他真的表现的如面上一般云淡风轻,又怎么会在曾经他谈论起他的妈妈时席寒三缄其口静默不语。
    第75章 纵着 他当初纵着,现在还是这样。
    阳光明媚的一天, 太阳升起后就有了鸟叫,浓绿的树荫之下偶尔能听到几声猫叫。
    席寒在这鸟叫声与猫叫声中醒来,他身上盖了床轻薄的蚕丝被, 如今随着动作滑到腰腹,露出的身躯上隐隐有着暗昧的红痕。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殷言声也醒来了,看见他睁眼就起身从床上下来。
    床边微微凹陷下去,身边的人背对着他换衣服,先是脱了灰色的睡衣,露出的背部薄且韧, 弯腰的时候脊椎骨隐隐凸显出来, 上面还有昨晚留下的印记,现在看起来竟然格外的色.欲。
    接着起身脱睡裤, 席寒只看到某位小朋友起身,被黑色内裤包裹的肉线条很好看,他手掌动了动做了一个虚握的动作, 刚支着头看他换衣服时, 就看到殷言声快速地单脚站着穿好裤子, 皮带的金属声响起,接着什么都护得严严实实, 入目所见就是黑色长裤。
    席寒手指捻了捻,慢声道:小朋友。
    殷言声转过头来整理上衣,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是很整齐了,现在这副模样能直接出去见人:嗯?
    他一向这样, 一点都不懒散,哪怕是睡衣也是要扣得整齐,这几天在江宅便更不见松散, 衣服上连个褶皱都不会有。
    席寒说:才七点,怎么这么早起来。
    还想搂着人再睡会,床上黏黏糊糊一会,转头就看见这小朋友都穿戴整齐了。
    江家起得最早的就是老爷子,小一辈的能在床上躺一天,席寒没工作的时候能晚起就晚起,□□点是常有的事。
    殷言声说:我不困不想睡,你睡吧。
    说着,就过来在席寒脸上落下一吻,然后去洗漱。
    看着小朋友走出去的背影,席寒摸了摸刚才被亲的地方,觉得这个早安吻有点敷衍。
    他在床上磨磨蹭蹭一会,像是一台老旧的电脑一般启动,洗漱之后出门,在院子里看到殷言声。
    草地上三只猫来回地滚,一个个叫,某位小朋友给盛水喂食,还冲了点羊奶粉放在小盆里让喝。
    一共三个盆,每只猫都有一个,三只圆鼓鼓的正趴着喝奶,舌头一卷就递到口中,有只胡子上还沾了点。
    原来起来这么早,是为了喂猫。
    殷言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说:你怎么不多睡会?席寒晚上容易醒,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他总想着让多睡会。
    席寒往椅子上一躺,双手搭在扶手上,椅子慢慢地摇晃起来,他声音里含着倦意,没醒似的:你又不陪我睡。
    面前的人一派慵懒闲适之感,阳光从头顶落下,在一片绿荫里像是点缀在绸缎上的碎光,亮堂堂的。
    殷言声说:我听见猫叫了,怕它们饿了捞鱼追鸟。
    如今这三只小猫正是皮的时候,江宅又有条件让接触自然,半散养的,可能是野性觉醒了,这几天听见鸟叫声就移不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喉咙里还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三只都是那样,大概在模拟着怎么样咬断鸟的喉咙,不单单是鸟,在水景园玩的时候看见湖里的锦鲤了也盯着不动弹。
    江家养的一池锦鲤都是人喂的,一点都不精明,甚至有点呆头呆脑的,听见水响了就游到跟前讨吃的,那天有只长毛橘猫把爪子都伸出来了,要不是他看见了它真能随机捞出一只尝尝味道,现在也贼心不死,一个不注意就试探性的伸出爪子。
    被关起来就嚎,放到客厅也嚎,折腾着要出去,江天封小姑娘一众人又惯着,看到猫上树抓鸟的时候也不阻止,拿着手机拍照,甚至奖励性地喂罐头零食,好在年龄不大,不够灵巧也没成功过。
    殷言声担心嚯嚯江家的鸟和鱼,每天都喂得勤,唯恐哪个饿了小恶魔们就把爪子伸向别的动物。
    席寒转头看向地上的三个,如今模样越来越好看了,圆嘟嘟的眼睛又大,看起来还挺机灵的。
    他饶有兴致:小朋友,你给它们起个名字吧。
    他养得时候还太小,脖子带的标记项圈,席寒也没兴致起名字,就只是抓着喂奶,喂完就让睡,到了江天养得那几天,一直咪咪的叫,要不就是猫叫一声喵~,江天压着嗓子跟着叫一声喵~。
    殷言声摸了摸:你想起什么名字?
    我都行。
    殷言声看了看三只,白底带橘的、全橘的、还有一个金灿灿的,哪个都很好看:就叫半橘大橘和小金吧。
    名字一目了然,也挺好记。
    席寒说:行。
    给三个起好名字后两人去餐厅吃饭,去的时候江瑜也在那里,见到两人了含笑打了招呼,宛若春风拂面。
    早饭吃到一半后封一然回来,可能是一晚没睡,身上还带着酒气,精神倒是很亢奋,自己拿了盒牛奶倒出来喝,
    封一然喝了几口之后才觉得胃里舒服了点,他扫了周围人一眼,笑说:各位去不去钓鱼?现在有人攒局去海钓。
    席寒对海钓没有浓烈兴趣,现在转头看向小朋友,用眼神问他有没有兴趣,殷言声摇头后他便懒洋洋地说:我不去。
    封一然视线转向江瑜,后者抬了抬眼:在哪里?
    斐济。
    一个太平洋岛国,冷热适中,渔业资源丰富,污染小,国际绿色生态国度,还是免签的。
    江瑜想了想说:要转香港乘,不去。
    封一然一分钟内被拒绝两回,闻言都愣了,兴致大减后莫不作声地喝了一口奶:不去就不去吧,我带妹妹和小天去。
    江瑜说:他俩平时还要上学。
    封一然顿感人生寂寞如雪,出去玩都找不到人,一时伤心欲绝,又吃了两个鸡蛋。
    吃完了之后看着席寒,突然开口:我收到寄给你的东西,给你捎回来了,就放在客厅。
    席寒闻言眉梢微挑:是什么?谁会给他寄东西。
    我不太清楚,是从法国来的。封一然拿出手机找出照片,递到席寒面前,用手点了点:看,就是这个,我没拆。
    泡沫箱上面包得严实,隐隐可以看出来是个盒子,席寒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客厅的桌子上就放着,打开后里面放着减压气囊和泡沫,航空包裹的还挺严实,席寒一层层拆开后里面的盒子裸露出来,是一瓶酒。
    装在棕色的酒瓶中,瓶身贴着标签,里面还有一张手写的贺卡。
    席寒顿了顿,把瓶子放下,没什么表情地坐在一边。
    殷言声见他眸色沉沉,看了一眼瓶子,无奈上面都是法文,他走过去坐在席寒身边:怎么了?突然就不高兴了。
    席寒揉了揉额角,沉声说没事。
    他那张贺卡就放在一旁,大敞着晾着,也无意避着谁,殷言声轻声说:我能看看吗?
    席寒闭了闭眼睛,伸手递过:也没什么东西,小朋友想看便看。
    贺卡上的字迹娟秀,竟然是中文,里面大致说是这是今年新酿的酒希望他尝尝,最末端有一句话,笔记明显的加深,像是压抑着各种情绪,却只有一行小字:如果可以的话,请来这里做客。
    殷言声指腹触上那里的痕迹,背面微微凸起并不平滑,他看向身边的人,席寒此时微微阖着眸子,面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手指相互搓捻,身上郁郁之意明显,那是他想抽烟的动作。
    最开始戒烟的时候经常出现,被尼古丁折腾烦了也是这样,像是身上压抑着什么,只闭着眼睛薄唇抿着,不愉得厉害。
    这人方才心情还不错,只是一份快递后就成了这样,这种情景殷言声见过,有时他半夜醒来席寒不在,就在外面阳台抽烟,那时暗色近乎将人吞没。
    殷言声声音很轻,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是不是.你母亲寄来的?
    席寒看起来困倦极了,只说了一个字:是。
    他坐了一会,突然起身将酒打开,拿了杯子倒了一杯出来,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流淌,手指上面也映了红色。
    薄薄的一层红,倒映在手指上,那颜色竟然看起来有些冰冷,席寒垂眸抿了一口,唇上沾了点色彩。
    冷白的皮肤上唯独唇上的红色显眼,他只尝了一口便不动了,伸手往边上推了推,身上还是那种雾蒙蒙 的感觉。
    隔山隔水似的,由冰化成了一个人形,抬眸时清寒,像是雪后的空旷,万籁寂寂。
    殷言声顿了顿,又看向那尝了一口的酒,他倾身过去,在唇上啄了一下:我没去过法国。
    他把头靠在席寒身上,手指慢慢地蜷了起来,他隐隐知道席寒为什么经常晚上起来抽烟,他对当年的事远没有表现的那般云淡风轻。
    这像是一根刺,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席娇娇地心里,时不时的让他陷入一种负面情绪中。
    殷言声斟酌着开口:你想去看看吗?
    席寒从喉咙了发出一声轻哼,捏着殷言声的手指。
    他看起来毫无兴致,只把玩着小朋友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捏着。
    殷言声手指动了动却没有移开,慢慢道:我有点想去,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席寒不愿意去,那么那根刺就会一直在他心里。
    他有些紧张,一直以来席寒都没有拒绝过他的要求,而他这次,完全就是仗着这个开口。
    席寒语气含着喟叹:小朋友啊!
    嗯?殷言声抬眸看他。
    面前的人垂眸看他,那眼神怎么说呢?就像是当初他说没有微信只用q 后他眸中的样子,只一眼看出了他所有的心思,却不点破只是纵着。
    他当初纵着,现在还是这样。
    第76章 正文完结 我看到你我也开心。
    在殷言声等待签证的日子里, 他们还回了一次安城,殷言声去疗养院看了一回姥姥,又去公司安排了一些事情。
    等到五月初的时候, 席寒殷言声两人正式踏上了去法国的旅途,从京都到巴黎直飞, 再从戴乐高转乘到南部,大约花费了17个小时左右。
    席寒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开始恹恹的。
    早上七点登机,两人都是头等舱,座位空间拉出来就是一张床,中间隔了一层帘, 本来空姐要拉上保证隐私, 席寒没让,自己一转头就能看到殷言声。
    殷言声就在席寒旁边, 刚起飞平稳了就看到席寒已经换上拖鞋和睡衣,接着盖好被子躺着,窗外是云层蓝天, 迎着阳光是像是一层细碎的金光, 这种场景堪称浪漫, 只看一眼都觉得心情很好,某人闭着眼睛, 神情恹恹。
    殷言声从自己座位下来,走到席寒身边, 席寒往里面挪了挪,空出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他说:小朋友,坐下。
    殷言声搭了一点坐下:不舒服吗?
    席寒说:也不是不舒服。
    殷言声猜测他有些难受,便伸手去给他揉了揉太阳穴, 过了一会儿空姐送来红酒,某人的眼睛睁开,有了一点点的精神。
    空姐倒了两杯,殷言声尝了一口,席寒坐起来靠在椅背上,抿了一口后又放下。
    坐的是法航,餐品一个一个上,前菜正餐甜点都有,殷言声觉得味道还不错,再一转头发现席寒只在那里喝酒,一瞥刀叉上面干干净净的,可能是一口没动。
    他走过去也不说什么,干脆自己递到唇边喂,把那空姐看得一愣一愣的,低声用法语问席寒:请问您是否需要特殊帮助?
    约么是以为眼前这位男士双臂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哪里知道已婚的男人是多么恃宠而骄。
    席寒说不用,再自己吃掉递到唇边的食物,殷言声听不懂两人说什么,只再他吃完一口后再递过去一口。
    空姐看殷言声的目光仿若看贞德再世,身上索饶的是圣光,席寒被喂了两口后终于肯动手了,自己挑挑拣拣地吃了点,接着又睡下。
    十多个小时,全部是躺过去的。
    殷言声以为他这一路都会是这样,结果到戴乐高中转的时候席寒精神起来,牵着他的手往休息室走,等到休息室沙发上时又懒散了。
    第二段旅程很短,几个小时后到达南部之后一个男人在机场接,也将近五十了,身边还跟着一位二十左右的男的,看起来又些拘束,见到席寒了用中文问了声好。
    席寒淡淡地点了点头,尼诺很高兴,慢慢开口:您能来妈妈一定很高兴。
    他没说什么,只牵了小朋友的手上了车。
    地广人稀,一眼望去尽是农田,偶尔有树掠过,在车窗外快速地滑过,人少得过分。
    开车的人叫加里,是阮玉灵的丈夫,同时也是尼诺的父亲。
    他显然很高兴,一路上用磕磕碰碰的中文开口,说的意思大致就是感谢找回尼诺,同时非常高兴来席寒这里做客。
    席寒偶尔应了一声,一路上倒也不冷清。
    车行驶进村庄里,在门户前停下,当推开门的时候一位女人站在那里,长发身着一条绿色长裙,细纹像是蛛丝一般不可避免地爬上她的眼角,她目光落到席寒身上,闭了闭眼像是隐藏什么似的,最后开口:你来了。
    殷言声站在席寒旁边,视线落到席寒母亲身上,五十左右,鬓间有了白发,面上也有皱纹,同样的年龄江家姑母看起来最多四十,不够就算这样仍能从面容上窥见年轻时的风姿。
    其实席娇娇和她生得像,不像他的父亲。
    席寒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阮玉灵说晚餐准备好了,邀请他们去吃。
    餐桌上坐了五个,中餐法餐都有,准备得很丰盛。
    阮玉灵看着席寒身边的人,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身姿挺拔,眉目凌厉好看,两人手上带着同款的戒指,她便知道了两人的关系。
    殷言声方才问了一声阿姨好,现在也不说话了,倒也不是故意,只是性格使然,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着挺冷的。
    阮玉灵突然开口,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殷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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