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隐炼噢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你对丛不弃很熟悉的样子,他不会是你们系统的间谍吧?还是他跟我一样是
    哪有,我了解的人可多了。顺子微微扬起头,神气道,只是丛不弃好用才跟你说。
    听他用好用来形容一个人,连隐炼有点想笑,丛不弃又不是物品。
    但这件事聂临风说他会查,连隐炼便也不管了。
    第二天,这件事却传开了,好像一夜之间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公伯和新消失了,又好像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他消失的过程,大街小巷都在传,说是当今圣上根本看不上列人国,又不好赶尽杀绝,所以抓了列人国派来的使者,想逼列人国动兵。
    朝中官员也有听说这件事的,朝议时便提了,立刻换来聂临风一记冷眼。
    大臣们不傻,自然知道这种无根无据的谣言在京城传开,八成是有人搞鬼,但老百姓不知道。
    老百姓就是吃瓜群众,别人说得头头是道,他们便也信了,尤其这事放到龙椅上那位前科累累的皇帝陛下身上,又显得更合理了,毕竟这京城谁不知道的,他们的皇帝就是个沉迷声色的人呢?
    连隐炼倒是不怕谣言,反正他身上什么担子没有,多挑几件事也无所谓,但头疼的事还在后头。
    就像聂临风说的,列人国根本就是贼心不死,听说了他们王子失踪的事,新王现在非常愤怒地要求大易交还王子,否则就接着打。
    他们甚至把这消息透给周边的小国,说是大易抓了他们的王子逼国王出手,这是要找个借口赶尽杀绝呢。
    其他国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听这事就恐慌起来,如果大易的皇帝真的那么残暴,那么现在是列人国,下一个又会是谁?
    谁都担心这刀最终会落到自己头上。
    有些沉不住气的,已经有点支持列人国的意思了,但大多还是静观其变,想看看易国的应对。
    但公伯和新就好像一夜之间从京城人间蒸发了似的,人是在易国地盘失踪的,易国交不出人,只要列人国一口咬定是易国在背后搞鬼,他们解释再多也没用。
    于是朝议这两天的风向,从一开始的怎么应对谣言,逐渐吵成该不该打的问题。
    打仗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对当地的人民来说,这完全就是灾难,所以朝中主和派官员不少,大多认为这件事还是有转圜的余地,没必要动干戈。
    主战派又觉得这样太憋屈,大易并不弱,列人国都干明目张胆把锅扣到他们头上了,还跟他们议和,这完全是引狼入室,就该打一顿教训教训。
    这事反正两边都占理,连隐炼听他们吵得头都大了,偏偏聂临风这时候又忽然哑巴了,对这件事完全没发表意见的意思,就由着大臣们吵。
    在公伯和新失踪的第三天,连隐炼终于没忍住去找了聂临风。
    彼时他正在屋里看折子,听说连隐炼找上门来了,也没放下手里的工作,只是冲他点了一下头,又把目光放到工作上去了。
    你怎么还这么悠闲。连隐炼刚下朝不久,现在脑子里还是大臣们一句又一句陛下三思。
    其实百官以前说的一般都是王爷三思,毕竟那会连隐炼就是个吉祥物,但最近摄政王有点放权的意思,他们也不傻,面子还是给足了,明明是该问聂临风的事,嘴上还是要对着连隐炼喊,喊得连隐炼头都疼了。
    聂临风合起手上的折子,又拿过一封看起来,问道:我看起来很闲?
    不是闲。连隐炼有点无辜,聂临风现在做的本来可该他做的,他们那么吵,你就没准备发表一下意见?
    聂临风抬眼看向连隐炼,你希望我发表什么意见?
    连隐炼噎住,嘴张了张,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怎么感觉有个套等着他呢?
    打,我们现在不占理,就真的遂了愿列人国的愿,不打,又委屈,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连隐炼被噎住了,他是皇帝,现在还是跟摄政王在讨论这事,要真讨论出个什么结果,基本就算一锤定音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想到这他头都大了,压力也很大。
    他果然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子。
    我也不知道。连隐炼瞬间泄气。
    你若有想法,便听你的。聂临风淡淡道,你是皇帝。
    我不知道。连隐炼还是摇头,心里那杆秤摇摆不定。
    他就受不得委屈,这要换了是自己的事,他肯定就想着打回去了,但一想到那些百姓,又有些不忍心。
    列人国这些年跟大易征战不休,苦的都是他们,死的是大易的将士,为了安抚自己的小脾气,上下嘴唇一碰就把这些人推进水深火热里,他做不到。
    聂临风拿着折子坐在旁边看,目光却抬起落连隐炼脸上流连,眉眼间笑意渐浓。
    连隐炼这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他随军出征,小东西总会红着眼睛跑去御书房,求先帝不要出兵。
    先帝并不算是个温和的人,在位时攻打过很多国家,大易的国土在那段时间扩大了不少,对此朝上的声音跟现在差不多,有觉得好,也有觉得不好的。
    聂临风的父亲作为易国的大将军,先帝说打,他便领旨照做,带兵出征是常事。
    聂临风作为他的儿子,也是打小就被教导怎么领兵作战,而且秉着看书不如实践的教育方针,从他稍微有点气力开始,每次出征都会带上他。
    对于这件事,聂临风倒没觉得有什么,他也的确从中学了很多东西,唯独让他觉得心里不大舒坦的只有他的小皇子。
    每次出征前连隐炼就又哭又闹的,皇上哄不好,皇后也哄不好,只有聂临风进宫陪着才好。
    每次出征,连隐炼都会这样骗他进宫,盯着他不让他走,但人的精力到底有限,小皇子守上一天,自己就熬不住睡过去了,等再醒时,他的临风哥哥已经不在了。
    每次都这样,但他还是每次都要做。
    聂临风一想到小皇子睡醒时发现自己不见了,心里就一阵阵地疼,每次回京路上总要买些东西回去,一来哄哄小皇子,二来也是弥补心里的愧疚。
    但小皇子怎么会放弃,他知道从聂临风这下手没用,便把目标转向了他父皇。
    只要不打仗,聂临风不就不用走了吗?
    怀着这种简单的想法,他见了先帝。
    第一次自然是惹怒了先帝,为这事还关了他好些天,但连隐炼不止没反省,甚至在放出来后又不依不饶去找了先帝。
    只是比起之前硬邦邦地求,他后来学乖了,磕磕巴巴地跟他父皇解释打仗不好,打仗会死很多人,几乎三天两头就要去找。
    他思考的角度并不多,大多是从孩子出发,总想自己如果是那些受苦的孩子,失去母亲,失去父亲,失去兄弟姐妹和玩伴,一想到这些,连隐炼就眼睛发红。
    起初先帝只当他是舍不得玩伴的玩笑话,但后来看连隐炼很认真,听了几回,竟也听进去了,渐渐的也不再挑起战争。
    比起先帝,比起几个已逝的皇子,连隐炼可能真是最不适合当皇帝的人。
    他的良善很好,但作为帝王有时最忌心软的,所以聂临风想,既然连隐炼伸不出来爪牙,那不如由自己来。
    他可以当连隐炼的利刃,连隐炼的爪牙。
    不是跟你说了,我会处理好。聂临风柔声道,你可以把事情交给我。
    可是讨论不出个答案,大臣们可
    连隐炼话才说一半,门外忽然传来声音:王爷,郑大人求见。
    连隐炼面色一僵,向聂临风投了个求助的眼神过去。
    其实他出现在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其他大臣来得,他作为皇帝,更是来得,但他心里有鬼,做贼心虚罢了。
    聂临风看他这眼神,莫名有种被信赖的快感,无妨两个字都快出口了,又生生咽回去,指了指屋内的屏风。
    连隐炼会意,立刻躲了过去,聂临风这才放了人进来。
    人一进屋,连隐炼就打起精神听了起来,本以为能听到点什么不能让皇上听到的话,结果这人一开口又是列人国的事,连隐炼瞬间郁闷了,这些大臣不是不放过他,而是不放过聂临风,朝上吵不出个结果,下了朝就接着烦他。
    聂临风却好像习惯了似的,也不回答,就是听,等人说完了再很有道理似的点点头,轻飘飘一句辛苦了直接给人打发了。
    等门关上,连隐炼才探头出去,这回他都不好意思跟聂临风抱怨了。
    毕竟他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东西。
    最终连隐炼只是在将军府蹭了顿饭便回去了。
    易国没有宵禁,入了夜也很热闹,有不少小摊贩都出来活动了,连隐炼出将军府时正好看到个小摊子,卖糖画也卖面人。
    这种手艺现代已经很少见了,路边摊更是难得一遇,他一时没忍住,买了几个面人,又要了块糖画边吃边往皇宫走。
    走到茶馆前时,发现有热闹看,似乎是有两个客人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了,他听了一下,发现没什么意思,就回去了。
    走到半道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他一下:陛下。
    那声音有点耳熟,连隐炼转回头去,就闻见一股很轻的香味,眼前立刻模糊了起来,看不太清那人的样子。
    跟在身后的侍卫也觉察出不对,刚想说什么,后颈忽然一疼,失去了意识。
    连隐炼心下暗叫不妙,但准备跑时,意识也没了。
    等他再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将军府。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也不知道是自己根本没离开做了个梦,还是自己让聂临风给抓回来了。
    但聂临风最近也没疯啊?
    醒了?聂临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连隐炼立刻警惕起来。
    这人前科太多了,在某些方面实在信不过。
    聂临风看他这样,却是有些无奈:你要是对外人能这样,我就放心了,让你多带个人也不带,刚走出门就中招了。
    连隐炼:
    我是中了那种拍肩膀就会晕的招数吗?
    聂临风:你还没睡醒?
    连隐炼有点无辜,他记得自己是闻过一个香味,但立刻就晕了,效果不是差不多。
    聂临风见他这模样,也不忍心再多说他半句不好,柔声解释道:你中了两种药,你被拍肩膀后的确吸了药,但药效没那么快,出问题的是你吃的糖,那个药效慢些。
    连隐炼有点窒息了:居然敢在将军府门口搞事?
    你来将军府这么多回,什么时候看过门口有人摆摊?
    连隐炼被问住了,仔细想想好像是这样,只是那人当时就在街角,买完转个弯就到闹腾的街上了,他也就没细想那么多。
    你啊聂临风叹了口气无奈的气,那小贩就是盯梢,糖是捎带的,真正的手段还是后头那一下,本来是准备骗你到人烟少的地方,人都等着呢,到了地方药效正好发作就给你带走。对方也没想到你这么贪嘴会被骗去,要不是我的人正好跟着,你说你现在要被带去哪了?
    连隐炼被说得脸红,小声道:谢谢。
    应该我谢谢你。聂临风说着走进屋,在床边坐下,连隐炼这会才发现他手上端着一碗汤药,解毒的,喝了。
    不要。连隐炼立刻拒绝,只是晕倒了而已,解什么毒。
    以防万一。聂临风又摸了一下碗壁,确认温度合适后便把药塞到连隐炼手里,起身去拿早放在屋里的蜜饯,游星已经启程到西北去了,公伯和新估计也听见消息,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这算下策吗?我觉得挺好用的。连隐炼撇嘴,看着碗里的汤药,一点也不想喝,要不是我贪嘴,现在人都没了。
    用糖哄一国皇帝的人,想出来的法子哪个不是下策。聂临风说着用手里的蜜饯换走连隐炼的药,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他唇边,吃一口,喝一口。
    你现在不也用糖哄我,半斤八两。连隐炼嘴上抱怨,还是张嘴把药喝了。
    其实这个法子也不能说完全无厘头,他爱吃甜食的事谈不上什么秘密,平日饮食不说,那日酒宴上他正菜没吃多少,净啃甜点了。
    倒不如说能想出这个法子,公伯和新真是个人才。
    这哪能一样。聂临风轻笑道,公伯和新哄你,是对你不利,我哄你,是对你好。
    连隐炼闻言脸瞬间就红了,这人看着冷冰冰的,怎么说起话这么好听
    聂临风把药喂完,放下碗,又捻了块蜜饯递到连隐炼唇边,这才说道:公伯和新藏身的地方审出来了,丛不弃也在那。
    连隐炼一听,一下来了精神:那我们去抓吗?
    聂临风却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就怕是陷阱,已经派人去查探了。
    哪有那么多陷阱,难道要因为这算了?
    去是肯定要去,总要做好准备。聂临风看着连隐炼的眉眼弯起来,念念,你要多些戒心,我不能时刻看着你。
    连隐炼面上一僵,竭力忽略那个不属于自己的称呼,笑道:你现在不是派人跟着我,哪里不能了。
    总有看不见的时候。聂临风垂了垂眸子,也不知道他的念念不见的日子里是去了哪,有没有受过委屈。
    连隐炼点点头,小声道:我懂的,以后你娶妻生子,就没空管我了。
    不会。聂临风小声应了一句,却不知是在说不会没空管他,还是说不会娶妻生子。
    连隐炼闻言唇角扬得更高,生生压下心里的难过,说:你要不成家,大将军可要朕要说法的,届时还得朕给你相看京城各家贵女,倒不如你自己找,起码称心意。
    怎料聂临风却道:不会,父亲知道我有心上人。
    连隐炼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聂临风还带人见过父母了?
    所以你也少打各家贵女的主意。聂临风说着声音冷了两分,对着原先的昏君那么多年,他对连隐炼各种涉及女孩子的说辞已经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了,生怕他找个借口又给自己相几个进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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