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行了,江叔容辰咸鱼瘫:还有多久才到啊?
    江牧想了想,故意逗他: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估计也就才走了五分之一吧。
    !!容辰人都要裂开了:叔,叔我真的走不动了。
    说着,他可怜兮兮地看向了江牧:江叔,要不你先走,一会儿找人来接我吧。
    做梦呢?江牧哈哈笑了两声:逗你玩儿的,这大概走了一半了,再坚持坚持,一会儿就到了。
    容辰不知道这个一会儿到底是什么概念的一会儿,他只知道他的腿都要断了。
    但是他也知道他江叔的身份特殊,而且他江叔也说过他还活着的消息现在不适合透露出去,所以就是再不想动,他还是撑着快要废掉的腿站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往江牧那边看去。
    青年一手执花一手拿着酒壶,一身灰袍都掩不住他身上的潇洒恣意,一双茶色的桃花眼里满是笑意,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容辰觉得,这一刻,他身上仿佛有光。
    当初惊艳世人的红衣一剑,百年后归来,依旧是这副惊艳绝伦的模样。
    想什么呢?
    容辰倏地回神,目光触及到他脸上的笑意,唇角也微微向上扬了扬。
    也是,这个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没什么,江叔,我们继续走吧。
    三尺峰山腰上有一个结界,这是当年江牧对阵法兴趣还浓的时候随手自己布的,他那个精通阵法的小师兄给改过,能挡住不少人。
    江牧站在结界面前,一手撑着下巴,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下巴上点了点,转眸看向了容辰:过来,我带你进去。
    容辰犹豫了一下:不是江叔,这结界虽然是你布置的,但是这都一百年过去了,你确定你还能过得去吗?
    要是有人改过,阵法不认他江叔的灵力,那他们的行踪岂不是立刻就会暴露了?
    江牧懂他的意思,却还是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会有人动的。
    他师兄师姐向来疼他,他留下来的东西肯定是会保护的好好的,退一万步想,就算是他师兄师姐要动,他那小徒弟也不会同意。
    那崽子,凶起来向来是谁的脸色也不看的。
    江牧茶色的眸子里多了几丝暖意,没再说话,拽着容辰的手腕就抬脚迈进了结界。
    进入了结界之后,他挑眉看了一眼容辰,后者一幅震惊的样子。
    江牧看着觉得好笑,刚准备说话又突然垂下了眸,看向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内侧。
    一会儿过后,他缓缓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他刚才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灼痛。
    *
    而就在这一瞬,远处三尺峰峰顶的院子里,一袭黑袍的男人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原本眉目间满是沉稳,却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沉稳宛如被一子石子打破平静的春水,表面上还勉强维持着平静,那双深色的眼瞳里却满是不敢置信。
    他他刚才感受到了什么?
    他的呼吸声不可抑制地重了起来,就连左手手腕上仔细系上的红色发带都在细细地颤抖。
    是他感觉错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心里骤然一空,条件反射地转眸看向了石桌上晒太阳的点苍剑。
    这把剑是他师尊的本命剑,当年他师尊以身祭剑祭的就是这把剑。
    点苍剑和他师尊的联系盛过所有人,他可能感觉错,但这把剑绝对不可能。
    嗡嗡嗡。
    只见后者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像是在等他的同意,但是它的剑柄都已经从石桌上翘了起来,明显跃跃欲试地想要寻着刚才灵力触碰结界的方向飞去。
    没有错
    他的师尊,回来了。
    闻斜的眼眶顿时染上了一抹带着些许潮气的红。
    他等了一百年。
    他的师尊,终于知道回家了。
    下一瞬,他的身形一闪,院子里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桌面上的点苍剑嗡嗡了两声,像是不满他先走了一步,马上紧紧地跟了上去。
    那边江牧还在跟容辰说笑,忽然声音一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倏地看向了山顶的方向。
    容辰愣了愣,江
    他后面个叔字还没开口呢,就见灵光一闪,一把灵剑从峰顶射向了他们这边。
    容辰瞳孔骤然一缩:!!!
    卧槽卧槽卧槽,他江叔不是说没人会动他的结界吗?怎么他们才刚进来没一会儿就被人发现了?!!
    而且,不知道是惊动了哪位大能,竟然一出手就想要他们的命!!!
    然而下一瞬他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把仿佛划破了虚空飞射过来的剑带着万夫莫开的气势奔过来,在临了的时候却凄凄切切的,像是受尽了委屈一样,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塞进了江牧的怀里,还满腔眷恋地用剑柄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
    容辰:
    这架势,说这把剑是他江叔留在凛剑宗的私生子他都信。
    江牧顺势抱住了剑,也不怕剑柄刮到误伤他,任由它乱蹭,甚至眼眸里的笑意都更浓了几分。
    这么想我?
    他半点不惊讶点苍剑生出了灵智,他身郧前就已经能隐约感受到它的一些情绪了,当年他以身祭剑再加上这一百年的修养,要是还没有生出灵智那才奇怪。
    不过他倒是有点意外,他以为以自己这个性格,本命剑的剑灵就算是个街头流氓的性格都很正常,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个嘤嘤怪的做派。
    嗡嗡~嗡嗡嗡嗡嗡~
    呜呜,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百年不见,江牧看着它这样子心里也高兴,带着笑意伸手摸了摸它的剑柄耐心地安慰它:没有,怎么会。
    说着,他又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对了,小斜呢?
    明显点苍剑十分不想他提到别人,但是又像是顾忌着什么,犹豫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江牧的怀抱,剑尖指了指山路的尽头。
    江牧抬眸望去,青石板路的尽头,赫然立了一个披散着长发,眸色深深的男人。
    这是他那个小徒弟,闻斜。
    这小兔崽子,百年不见,都像个大人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扬起了唇,向着男人走过去。
    他原本是想走过去拍一拍男人的肩膀的,但是临走到了才发现,他这个头也算高的了,站在这小兔崽子面前竟然还矮了他半个头。
    江牧:
    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小
    刚开口,他就被男人整个揽进了怀里。
    江牧愣了愣,准备说话,却又突然顿住。
    他肩上的衣服,被某种温热的液体浸湿了。
    闻斜
    然后,他就听到了男人沙哑的,带着潮气的声音:师尊,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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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引魂灯引不归人(4)
    江牧恍惚了一下。
    这小兔崽子本来就是个嘴硬得不行的性子,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打了什么架,都不会回来在他面前说一句的人,现在竟然哭了。
    算起来,他都多少年没见这小子哭过了。
    江牧眸里的笑意散了些许,抿了抿唇,伸手想要拍拍小徒弟安慰他,却在抬手的时候触到了闻斜左手手腕上系的红色绸带。
    这是
    发带?
    看着有点眼熟。
    有点像是他当年代表凛剑出战前夕给闻斜束发时用的。
    当年魔族舞得厉害,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回不来的预感,所以在那天晚上他特意去找了宗主师兄。
    跟师兄聊完了之后,他没有御剑,顺着山路走回了三尺峰,要到峰顶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暖黄的灯光下,他那个小徒弟还是一幅少年模样,斜倚着门框好像是在等着他回来。
    一时间,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这小子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的身世虽然不像是外界传言是个孤儿,但是也和孤儿没差了。
    他两百多岁的时候,妖界雪山天狼一族叛变,被前任妖帝手腕强硬地镇压,听人说,天狼一族当时死得只剩下了一个半人半妖的小怪物。
    他没事儿干,跑去了雪山凑热闹,没想到这个半人半妖的小家伙还真被他给碰上了。
    当时这小家伙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儿模样,脑袋顶上还竖着两只灰绒绒的狼耳朵,整个人缩在大雪盖上的山隙里,两只狼耳朵都害怕地细细颤抖了,可他那双深色的眼睛里却依旧满是锐利的,充满了攻击性的警惕。
    他觉着有意思,干脆就把这小家伙带回了凛剑,隐藏了他的身世,还给他取名为闻斜。
    闻斜以正道,他希望这小子长大后,能成为一个匡扶正义的人。
    闻斜也真的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半人半妖的两族混血本来就天赋异禀,就算是这小子再淘气,也还是在三百年内步入了金丹期。
    当时他心情复杂,并不是担心这小子修炼或者闯祸,这小子从小到大都像是心里有根底线,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他相信就算是他不在了,这小子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当时心里想的,其实是这小子从到凛剑以后,就没怎么离开过他,要是他真的回不来,那这小子怎么办?
    他的父母族人已经葬身雪海,要是他这个师尊都没了,那他以后孤零零地一个人
    思及此,他没忍住叹了口气,连带着语气都温和了很多:怎么还没睡?
    小闻斜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之后轻声答:做噩梦了。
    他没有问做了什么噩梦,看这副样子都知道这噩梦内容绝对和他有关,要不然这小子也不会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他房门前来等他。
    还没等他再说话,就听到小闻斜继续道:师尊,你能不能
    给我束个发?
    他猜想这小子估计原本是想说能不能陪我睡之类的,可能是说到一半又觉得这么大人了说这话害羞,所以半路变成了束发。
    他向来惯着他,而且明天去了还不一定能回来,所以这时候自然是无所不应。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给闻斜束发。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所以闻斜从小到大就比别人家的徒弟听话懂事些,他师兄的首徒还在跟一群小子玩儿泥巴的时候,闻斜就已经懂得下课之后回来给挑食的师尊做饭了。
    这种小徒弟被撒娇的时候少之又少,江牧束个发束得满心感慨。
    不过就是再不舍,束发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最后的时候他没找着发带,就随手从自己的乾坤袋里翻出了一根年少时的发带给他绑上了。
    别说,这发带越看越像是他当年拿来给闻斜束发的。
    主要是这世上的发带多种多样,但是整个凛剑都只有他少年时才用这种暗红色的绸带,而且他只用一种材质,喜欢上面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物。
    但是
    要真是他的发带,怎么会出现在百年后还能出现在闻斜的手腕上?
    他顿了顿,决定直接问:这发带是
    师尊的。男人毫无遮掩地缓声答。
    江牧:
    不是,怎么就这么坦荡?
    你一个大男人,把我这个大男人的发带系在手腕上,别人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纪念亡妻呢!
    怎么想怎么奇怪。
    他刚准备再说话,手腕内侧又一次突然传来了灼痛,他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但是他没有多想,拍了拍闻斜的肩膀示意他放开他,然后半点不见外地用闻斜的传讯符通知了他师兄师姐师弟。
    他这边在忙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闻斜已经眸色沉沉地看向了在他们后面的容辰。
    容辰:!!!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山里的野狼盯上了,汗毛耸立,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之后才僵硬地行了个礼:这位是,是闻师兄吧,我,我是
    哦,对了,这是你容钰叔叔的儿子,江牧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边用灵力点燃传讯符,一边帮忙介绍:算起来他应该叫你一声师兄,我在无望谷那边碰到他的,他过来在凛剑住一段时间,过一阵我送他回去。
    闻斜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
    容辰猛地松了一口气,一缕微风拂过来,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都已经浸湿了。
    卧槽,闻师兄怎么一幅他抢了他媳妇儿的模样。
    卧槽卧槽,太吓人了吧。
    这一路上他都听说他闻师兄的修为停滞不前,停滞了一百年都这么吓人,要是正常修炼着还让别人怎么活?!
    江牧弄完了,把剩下的传讯符递给了闻斜,走吧,我们先回去,你师伯他们估计没一会儿就过来了。
    闻斜轻声应了一声:嗯。
    江牧脚步轻快地往山上走,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男人,眸光一直紧紧地粘在他的身上,像是怕他毫无预兆地再次消失。
    *
    江牧推开房门,往里面看了一眼,愣住了。
    半晌之后,他收回了跨进房门的那只脚,转头问闻斜:这是我的房间吧?
    后者点了点头。
    江牧觉得毛骨悚然:不是,我那床上怎么躺了个人?
    闻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那是师尊。
    啥玩意儿?
    江牧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是我尸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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