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各色宝石闪烁的宫殿后面,竟是一处近百丈高的悬崖,对面是一片白茫茫看不到尽头的雪原,与悬崖只有几条铁索连接。更远处似乎有铁索连接的桥梁,供人马通过。
    初冬的空气是冰凉的,无名才呼吸几口,就被呛得一阵咳嗽。那支箭从她心脏旁边擦过,伤了部分肺叶。
    小殿下,要不我们今天还是回房间中休息吧?阿依努低声道。
    咳咳没关系,继续逛逛吧。无名咳嗽好几声,终于再度挺直腰身,虚弱地靠在轮椅上,悬崖那边就是荒漠?
    是,我们楼兰人通过铁索离开皇宫,进入荒漠。皇宫的另一边是楼兰的国都,您要去看看吗?阿依努问。
    去吧。
    阿依努转头看向跟在后面的两个小少年:你们要去吗?
    不去!前面不好玩。宇文兄弟俩跳上两条铁索,轻而易举地悬停在上边,然后拔出腰间弯刀,在上边切磋起来。
    两人的动作灵活无比,仿佛丝毫没有受到百丈悬崖的影响,满是活力地在铁索上跳上跳下。
    他们年纪虽然还小,武功却意外地还不错。按照江湖中的说法,两人都已经是接近一品的高手。
    无名静静看了会儿,才让阿依努将自己推走。穿过辉煌的宫殿内部,很快就到了另一边。宫殿是修在王都最高处的,从上往下看,正好能俯瞰整个楼兰王都。人群熙熙攘攘,四周建筑尽是异域风情,房屋修得很整齐,房顶连在一起竟然构成了一条又一条天然水渠。冬日里流水早已冻结,闪烁着微光,从宫殿往下看去,像是一个奇异的梦幻世界。
    回去吧。无名轻声道。
    阿依努又将她推回宫殿中,一路上她们遇见不少楼兰宫中护卫,无名有注意过,他们脚步稳健气息绵长,都是身怀内力的高手。就连一直推着她的侍女阿依努,内力也至少在三品以上。
    如果楼兰人人都是武功上乘的高手,楼兰和荒原之间又隔着易守难攻的悬崖,也难怪蛮人从不去侵扰楼兰,而是抓准了大秦这个软柿子捏。
    进房间前,天空中忽然飘起雪花。
    无名抬头望向蔚蓝天空,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小殿下,您不开心吗?阿依努问。
    无名摇摇头,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冰凉的雪花在她手中化开。
    她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孤独。
    穿越时无名不觉得孤独,一个人在狼群中生活的那四年不觉得孤独,没有小月亮的十年里也从不觉得孤独。可此时受伤后身在异国他乡,看着这儿的原住民吵吵闹闹欢脱无比,她的心里却被孤独占据。
    她想南月了。
    长京,皇宫。
    初冬的长京落了第一场雪,一座座屋顶被白雪掩盖,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
    南月推开窗,看着窗外飘飘摇摇的雪花发呆。
    她已经在宫里呆了半个月了,唐炙虽然偶尔会让她去御书房看看书,却几乎没有和她说过话。
    有一次唐炙要她跳剑舞给他看,她说不想跳,唐炙也没有再说什么。
    反而是王天霸真如他所承诺那样,带着她出过几次宫,带她在长京城中逛过几回,去落雁塔看过几次书,回南家见过几回家人。
    忽略王天霸本身恐怖的实力,他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宠爱小辈的叔叔。而南家人因为燕北一事,见到南月安全回京,无一不觉得失而复得,对她比以前不知道好多少。
    唐炙不仅没有掩饰要娶她做王妃的意思,反而大肆宣扬。
    所有人都在祝福她即将嫁入王府,从此富贵一生,甚至未来有可能母仪天下。不仅是南家人,就连好几次走在街上,路边的百姓都是这般说的。
    可是南月只觉得孤独。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无名的存在。
    如果没有遇见过无名,南月或许会觉得如今的生活还不差。至少家人都喜欢她,没有人再欺负她,没有人再看不起她。
    可是因为无名,这些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不在意其他人对她的看法和喜欢,她只在意无名。
    南月也问过几次王天霸,可得到的答案永远是,无名很快就会回来见她,却不知道很快究竟是多久。
    南月望着雪花发呆时,窗外走近几个人影,有宫女敲了敲房门:南姑娘,殿下让你去御书房看看书。
    南月淡淡地点头,拢上狐裘披风,不着痕迹地检查一下暗弩,抱着小黄沙走出房间。
    御书房中,唐炙正在接见一名大臣,他大声吼骂着什么,声音穿过整个走廊。南月听宫人窃窃私语过,从渭北战争开始,军需吃紧不说,北方灾害不断,唐炙每天忙得一塌糊涂,脾气也就越来越暴躁。
    南月等书房中骂人的声音停下,里边的官员灰溜溜走出来,自己才缓步进去。她安静地朝唐炙行个礼,便如同前几次一样,坐在角落中专注地看书。唐炙时不时看她一眼,目光阴沉,却一句话也不说。
    南月就当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冬至一直守在唐炙身后。
    三人安安静静地在御书房中呆了会儿,外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死士春雷推门而入:殿下!渭北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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