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转身拍拍唐池雨的肩膀,无声地安抚她。
    无名,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唐池雨话音刚落,又警惕地望向远处。
    无名亦是不悦地呸了一声,望向远处的眼中满是戾气。南月躲进她的怀中,同样轻叹一口气。
    又来了。
    这一批的人数明显比方才少,但仍然有百人以上,在荒野中密密麻麻如蝗虫一般,不要命地冲上来。附近没有树木,没有房屋,在平地上与骑兵对战,对无名和唐池雨来说无疑是一大劣势。
    仍然是无名打头阵,血色双刀如收割生命的死神镰刀一般,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花。
    这群教徒除了人数众多,装备精良外,其实并没有任何出众之处。他们不会战斗的技巧,身上几乎没有内力,不会武功。
    他们只会不断重复一句为了神明。
    他们远不如荒原上的马贼或是蛮人,可是凶残的马贼往往只有十来人一队,一旦首领殒命,整支队伍都会溃散,无论是无名还是唐池雨,都能轻而易举掠进马贼小队中取到首领项上人头。而蛮人数量虽然多,但与蛮人对战时,渭北派出的将士也不会少,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才会有单兵作战。
    而眼前的这群教徒,他们没有首领,不会武功,如蝗虫,又如蚍蜉撼树。
    打倒他们并不难,可孤身与成群的蝗虫战斗,不知道下一批虫子什么时候会再度袭来,对精神的消耗是极大的。前方,无名几乎是本能地手起刀落,鲜血染红了眼。后面,唐池雨的动作逐渐慢上半拍,差点儿被一个教徒击中时,不远处那个红色身影终于没有再犹豫,快速掠了过来。
    司涟从天而降,针状暗器如天女散花般洒下,又一批人倒落在地。
    唐池雨怔了片刻。
    上回看见司涟从天空中降落,还是在醉花间。司涟跳一曲扇舞,身姿妖媚,纤细得腰肢软得像是随手可以折断。当时唐池雨虽然愤怒,却仍忍不住想,她长得好美,又好弱。
    唐池雨不喜欢纤弱的人。
    可这回司涟同样穿着一袭红裙,同样如仙子一般从远处飘然而至,一颦一笑间仍然带着几分柔媚,却又截然不同。她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穿梭着,推开砍向唐池雨的刀剑,最后来到她身边,与她后背相抵。
    出行三个多月,被尾随三个多月,唐池雨没有将司涟赶走,却早已分不清自己对司涟的感情,是愤怒,是怨恨,还是其他的什么。
    终于将这一批人解决得差不多后,四人夺了两匹马奔向丛林中。唐池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司涟抓着手腕拉上马背,鼻尖被一股熟悉的香味笼罩。
    丛林深处,四人点燃火堆,围坐在周围。她们身上或多或少沾着些血迹,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无名和南月坐在火堆一边,无名迷上眼睛休息,南月便拿手帕轻轻替她擦去脸上血迹,又掏出木梳轻柔地替她将头发梳整齐。等南月捣鼓得差不多了,无名便睁开眼睛,在南月身上重复刚才一系列动作。
    火堆这边气氛温馨闲适,可另一边就有些尴尬了。
    唐池雨和司涟背对着背坐着,一动不动,谁也没有说话。而唐池雨的手仍然被司涟紧紧握住方才在马上时,不知怎的就握在一起了,司涟不肯放开,唐池雨也没辙,她想勒令司涟放手,又觉得开不了口,心里怪别扭的。
    更过分的是,司涟的手指竟在她手心轻轻拨弄着,一下,两下,三下
    唐池雨脸颊憋出一股红,刚想向无名求助,就看见她正和南月卿卿我我,压根儿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唐池雨心中立刻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愤怒像委屈,又夹杂着些许几乎察觉不到的羞敛。
    无名,我们就这么逃了吗?唐池雨借着心中情绪,用力抽回手,正色道。
    无名这才看向她,笑得无奈:也可以杀回去,我们四人要杀光他们不难,只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会浪费我们多少时间,而罪魁祸首又会不会趁乱逃脱。
    毕竟她们从始至终,连那名六眼教主的面都没见到。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无名今天下午所说,就算她们这些天里杀光六眼教的人,仍然改变不了什么,燕北只会陷入更大的混乱之中。六眼教没了,不多时,七眼教、八眼教又会从地底冒出头来。
    除非她们能想办法彻底改变北境乱象,否则只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更讽刺的是,她们今晚的目的,原本是为了救出那位被献祭的少女,没想到少女竟是六眼教的人,她们连无用功都没做成。
    无名随手扔了根木柴到火堆中,火焰闪烁着,发出轻微的啪嗒声。而她们四人安静地坐着,陷入沉默之中。
    沉思许久,无名忽然开口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可以改变燕北城的现状。
    唐池雨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无名继续道:朝中掌权者不愿意将视线投向北境,我们便逼他们,让他们不得不正视北境乱象。
    怎么逼?
    无名笑得妖媚,手指搭在南月肩膀上,轻轻跳动着:长宁郡主加上礼部尚书南家嫡女的两条命,够不够?
    你是说唐池雨怔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无名当然不可能带着南月去死,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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