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围在神像周围的,却只有城中百姓。
    无名安静地将身子匐在房顶上,耳尖微动,不放过任何 一丝轻微的响动。忽然,神像前方的地面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咔擦声,立刻有人上前,掰开铺在地面上的石板,一个巨大的密道凭空出现。
    几个打扮怪异,披散着长发的男子从里面走出,紧接着几人抬着铁笼。不出无名所料,笼中是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她双手被吊在铁笼顶部,眼睛被白布遮住,恐惧地无声颤抖。
    无名握住弯刀,却在想这密道能够容纳这么些人,规模必然不小。而刚才她们并未发现那些人是从何 处进入密道,要么他们早已在密道里准备好了,要么密道的入口是在城外,甚至很可能,整个燕北城地下,都是繁复交错的密道。
    但六眼神教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挖出如此规模的密道,所以密道很可能是北晋与大秦战争时遗留下来的。或许之后她可以利用这条密道做些什么。
    最后一人从密道中走出时,唐池雨眼睛瞪圆,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那人正是燕北县的县令。
    那些率先出来的教众显然很尊重县令,在他的指挥下,将铁笼放在神像面前。教众们恭敬退到一旁,由县令亲自掀开神像的红布盖。
    巨大的六眼五手神像暴露在空气中,有一只眼睛正对着无名的方向,似乎将她们的一切看在眼中。
    无名不悦地皱起眉头,幼稚地朝神像比个中指。
    无名,六眼教的教主在里边吗?唐池雨用气音问道。
    无名认真扫视神像前的教众,又在人群中环视一圈,摇摇头:不在。
    她又看向县令。
    今天报官时无名就察觉到了,县令心理素质不太好,而且演技也差,有什么几乎写在脸上,根本不会隐瞒。果然,此时县令看似威风凛凛地指挥着教众行动,身体却在颤抖,脸色也比白天苍白许多。
    无名不屑道:怕是我们今天一离开县衙,县令就去找教主报信了。那老狐狸猜到我们今夜会有所行动,躲在暗处不敢出来呢。
    那
    抓县令,威胁他说出教主在哪儿。无名说着又摇摇头,不过我怀疑,燕北城下密道错综复杂,等我们找过去,老狐狸早就跑没影儿了。不过至少我们能救下今天这名姑娘。
    唐池雨用力点点头。
    神像前的祭祀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无名无声将长弓从背上取下,南月递上一支羽箭。
    无名熟练地拉开长弓,对准神像。
    在教众将铁笼打开,把里边的白衣少女押出来的一瞬,无名手指松开。
    行动。
    箭支射出的同时,唐池雨气势汹汹拔剑从房顶一跃而下,长剑斩在地面上,击起灰尘翻飞。
    咳咳人群下意识捂面躲开,给她让出一条通路。
    而无名已经射出三箭。
    第一箭击碎六眼神像的头颅,第二箭射穿押住白衣少女的教众喉咙,第三箭穿透县令的肩膀。
    等无名带着南月从房顶掠下时,唐池雨已经将县令挟持在脚下,踩着他胸脯看他吐出一口血的同时,长剑抵住他的脖子。
    无名斩断白衣少女手上的镣铐,南月急忙上前扶住她。
    周围人群一片慌乱,退开一大截距离。那几个教众倒是挺有骨气,从怀中掏出兵器对准无名,只可惜他们武功实在太差,不过一招便纷纷殒命。
    断头的神像立在一片红光中,下方是教众横七竖八的尸体,犹如真正的地狱。
    无名没有收刀,回头扫视一眼周围居民,人群中立刻传出一阵恐惧的叫声,居民们纷纷向远处跑去。一扇扇房门紧紧关闭,整座县城寂静得可怕。
    很快,红灯笼也熄得差不多了,夜色笼罩下,城中只剩下黑暗。
    殿殿下绕了我吧,绕了我吧!县令嘶哑地哀求着,我也是被胁迫的!都是六眼神教主他威胁我!当初六眼教出现在城里时,我也向朝廷求助过,可是朝廷不管我们啊!我这个县令形同虚设,就连每月的俸禄有时都会被山匪劫走,我若不和六眼神教合作,我、我早就死了啊!
    就算我离开这里,朝廷也不会派多少人来接我。当初我被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时,就差点儿被山匪砍死,若是离开,更是死路一条!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你们这种从小生活在皇宫里,锦衣玉食长大的贵人,又怎么会懂?
    如果你们和我一个处境,你们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啊!县令的声音沙哑无比,是啊,给六眼神献祭会死人,可是这世上不是随时都在死人?你们怎么不去救他们,偏偏要来刁难我算什么啊我只是、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唐池雨仍然踩着他,握剑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她抬头看向遥远的南方,眼底漫起一片怒火。
    是,六眼教该死,同流合污的县令该死,可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的长京城中的掌权者呢?错的根本不是单个的某个人,而是这个世界本身。
    你错了!我们绝不会像你一般妥协,因为自己无能和懦弱,就置百姓生命于不顾!我们会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这和我们的生长环境无关,紧紧是因为我们本就是这样的人,我们本质上与你这种烂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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