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重来一次呢?
    他仔细想了想,他应该还是会选择和宋长斯谈恋爱,他好喜欢宋长斯,喜欢得连自我都丢了。
    他甚至想,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他不会让自己在今天晚上起床去找宋长斯,那他就不会听见那些话,更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一系列事了。
    如果他没有听见那些话就好了。
    殷晏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他睡得很沉,却睡得很难受,断断续续地做着噩梦,身体也不舒服,鼻子堵得慌。
    后来他是被公园的清洁工摇醒的。
    睁开眼发现天空蒙蒙亮,公园里的小道上也多出一些晨起锻炼的老人。
    孩子,你怎么睡在这里啊?睡了一晚上?清洁工看殷晏模样狼狈,但不像流浪汉,便问,你和家里人吵架跑出来了?
    殷晏坐起来,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差不多吧。
    哎哟,再怎么吵架也不要大冬天的往外跑呀,有什么事好好跟你家人说一下,说多了,你家人就会听了。清洁工劝完,又好心问,你带手机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给你家人打个电话?
    殷晏没带手机,落在宋长斯家里了,不然他也不会跑迷了路迫不得已在公园里睡一晚。
    他顶着厚重的鼻音对清洁工说:阿姨帮我给我哥打个电话吧,谢谢阿姨。
    不到一个小时,殷回开着车风驰电掣地赶来了,顺便带了一件厚重的羽绒服来。
    看见脸色苍白站在街道边上的殷晏,殷回险些没把自己弟弟认出来。
    要不是自己弟弟长得出色,他那穿着睡衣、蓬头垢面、萎靡不振的样子哪里像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殷小少爷?
    殷回眼睁睁看着殷晏一声不吭地爬上后座,裹上放在后座上的羽绒服就闷头大睡,他本想问点什么,可还没说出口的话就随着殷晏的动作卡在了喉管里。
    沉默片刻,殷回叹道:行,你先好好休息,回头哥再问你。
    回到家,殷晏连澡都没洗、连衣服都没换,往卧室的床上一躺,闭上眼又开始睡觉。
    殷回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并关上房门。
    保姆阿姨担忧地在外面等着,见殷回出来,赶忙小声问道:小晏怎么了?
    不知道。殷回耸了耸肩,可能和宋长斯吵架了吧,他那状态我在其他人身上见多了,失恋的人不就是他那鬼样吗?
    失恋?你是说他们分手了?阿姨糊涂了,可你刚才不是说只是吵架吗?到底是分手还是吵架?
    我也不知道,都是我猜的。殷回推着阿姨往楼下走,不管他了,等他醒来再说吧。
    阿姨担心极了,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中午,殷回去喊殷晏吃饭时发现殷晏发起了高烧,这可把他吓坏了,连忙和阿姨一起把殷晏背去医院。
    医生为殷晏进行完检查,说殷晏感冒受凉、身体免疫力下降,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并且每天打针输液才行。
    左右殷回没什么事,索性在医院里住下来照顾殷晏。
    至于殷晏实习的工作,自然也提前结束了。
    殷晏昏昏沉沉地躺了四五才彻底清醒过来,他脸色苍白得可怕,一双大眼睛无神地瞪着天花板。
    殷回坐在病床边上削苹果。
    你说我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是不是很熟悉?殷回没话找话,电视剧里不就是这样演的吗?主角生病躺在床上,配角就在旁边削苹果,可是为什么要削苹果啊?生病就得吃苹果吗?
    殷晏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瞅着他那自言自语说得欢乐的老哥:因为你闲得抠脚,正好旁边放了苹果,你就手欠地削起来了。
    殷回:
    虽然这个回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说得很对。
    他确实闲得抠脚,所以想找点事来做。
    哥,等会儿这个苹果你自己吃,我不会再帮你吃了。殷晏严肃地声明道。
    闻言,殷回眉头一皱:你为什么不吃?这是我帮你削的苹果!
    我可谢谢你啊,这两天我吃你削的苹果都要吃吐了。殷晏回想起这两天吃苹果的经历,情不自禁地献出痛苦面具,我都对苹果ptsd了,你要是实在闲得无聊就出去玩吧,不用在这里给我削苹果。
    殷回冷哼一声:哥推掉所有事情来医院照顾你,你还不乐意了?
    唉。殷晏重新望向雪白的天花板,低声说,哥,我就想一个人静一下。
    殷回大大咧咧说:那你别把我当人不就成了?
    说完,他自以为帅气地挑了挑嘴角,实则极其油腻地吐出一句,我不是人,我是神,男神的神。
    殷晏:
    操。
    他和他哥是同一个妈生出来的,怎么他哥就油腻得这么令人发指?
    殷晏绝望地闭上眼,不想再搭理旁边的大油桶了。
    大油桶默默削完苹果,又默默解决掉苹果,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出来,突然听见病房门被敲响。
    走过去打开病房门,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的alpha男人,alpha男人手里提着花篮和水果,脸上挂着用力挤出来的讨好笑容。
    殷回迟疑道:你是?
    请问你是殷晏的哥哥殷回吗?alpha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殷回懵逼地点了下头:我是。
    啊,我是殷晏实习期带他的经理,我姓廖。廖经理费力地腾出手和殷回握了握,眼神直往病房里飘,请问殷晏在里面吗?我代表我们分公司的全体员工过来看望他。
    他在休息呢。殷回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进。
    廖经理跟在殷回身后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
    殷晏本在假寐,听到门外的说话声后,便从病床上坐起来,瞧见廖经理,他简直受宠若惊:廖经理?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生病住院了,就来看看你。廖经理把花篮和水果交给殷回,搓了搓手说,你还好吗?
    殷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好多了,只是太麻烦你了,一个小感冒而已,就让你跑这么一趟。
    没有,不麻烦,你说的哪里的话?廖经理诚惶诚恐地摆了下手,他斟酌了一会儿,艰难地开了口,小殷啊,那天晚上的事,我得跟你道个歉。
    殷晏一脸懵逼:道什么歉?
    廖经理站直身体,向殷晏鞠了一个夸张的九十度的躬,随即垂眼看着地面,郑重道:那天晚上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还是没毕业的学生,把你带去那种场合喝了那么多酒,我已经接受了上面的处罚,但还是决定亲自向你道个歉,很抱歉那天的决定。
    殷晏震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看了眼明显在状况外的殷回,又看了眼羞愧得满脸通红的廖经理。
    片刻后,他懵道:廖经理,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也没有怪过你。
    廖经理尴尬道:确实是我做错了。
    我没有说你做错了呀
    殷晏说着,蓦地意识到什么,恍然地拍了拍脑袋,噢,你以为我提前离职是为了那天晚上的事吗?那你就误会了,我是生病加上再过不久就要开学了,不得不提前离职,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的廖经理咬了咬牙,决定实话实说,实不相瞒,你的未婚夫小宋总亲自找我谈过,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听说小宋总还分别找了那天晚上的几个客户谈过,估计都是为了你的事。
    殷晏猛地愣住。
    等等!殷回却是脸色骤变,目光如炬地盯着廖经理,你说宋长斯找过你?
    廖经理点了点头。
    殷回怒目切齿道:他有什么资格找你?就算他明年要嫁进我们殷家,那也是明年的事了,他的脚还没迈进我们殷家的大门,手就伸进来了?
    廖经理惶恐不安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殷先生,你有所不知,在小殷来我们公司实习的时候,老殷总就分了一小部分的管理权到小宋总手里,听说小宋总很早之前就在收公司的散股。
    廖经理见殷回脸色铁青,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分公司刚成立,很多管理职位都处于空缺状态,老殷总一声令下,其他董事也没什么意见,虽然小宋总手里的权利不多,但调动我们这些打工人还是绰绰有余了。
    这下轮到殷回懵逼了。
    他千算万算,只算到宋长斯在他弟弟身上下各种苦功夫,却没算到宋长斯双管齐下,早已把手伸进了他们殷家的大门。
    等廖经理走后,揣着满腔怒火的殷回终于像个被不断充气的皮球一样炸开了。
    殷回双手撑在床尾,咬牙切齿地问殷晏:你和宋长斯之间究竟怎么了?
    殷晏盘腿坐在病床上,表情呆滞,从刚才廖经理说出那些话后,他便一直是这副模样。
    殷晏!殷回重重拍了下床面,我在跟你说话!
    殷晏慢慢回神,视线的焦点在殷回暴怒的脸上聚集,他张了张嘴,声如蚊呐:可能是分手了。
    殷回追问:为什么突然分手?
    殷晏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殷回很清楚自己这个傻弟弟有多么喜欢宋长斯那个omega,若不是发生了很大的事,自己弟弟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和宋长斯分手。
    然而不管他怎么问,殷晏就是不回答。
    问多了,殷晏被触及到了伤心事,眼眶一红,抿着唇强忍泪水。
    殷回心疼自己弟弟,只得作罢。
    第二天,殷回把殷晏接回家,叮嘱阿姨照顾好殷晏,他便驱车去了殷老爷子家,估计是想找殷老爷子问宋长斯的事。
    殷晏已经没有精力管那么多了,他换了身衣服,栽到床上,就再也没有爬起来了。
    后面几天他都是在床上度过,连每日两餐也是阿姨送到床边。
    这天晚上,阿姨送来晚饭时,顺便把一个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她满脸忧愁地看着床上隆起大包:小晏,今天下午宋先生来过一趟。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闷响,床上隆起的大包被掀开,露出殷晏那张眼下发青的脸,他紧张兮兮地问:宋长斯来了?
    阿姨生怕刺激到殷晏,赶忙补充道:他已经走了。
    殷晏怔了两秒,哦了一声,一时间竟然形容不出心头的滋味。
    阿姨又说:他把你的手机和你没写完的作业送过来了,下午的时候你还在睡觉,宋先生没让我喊你,他在楼下坐了一两个小时就走了。
    殷晏又哦了一声,扯了扯乱糟糟的头发:我的手机呢?
    阿姨指了下床头柜。
    殷晏没有胃口,还不想吃晚饭,他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拿起手机翻了翻。
    有两个未接来电,是宋长斯打的,在那天晚上他跑出去之后。
    估计发现他没带手机后,就没再打电话了。
    剩下的都是垃圾短信和微信消息。
    何意珩和盛渊还不知道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正在群里侃大山,何意珩信誓旦旦地说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一定要超过盛渊。
    盛渊则欣慰地表示我儿子终于长大爱学习了。
    何意珩气急败坏地反驳盛渊才是儿子。
    于是两个人就谁是爸爸、谁是儿子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辩论到后面,何意珩这个脑袋缺根筋的alpha想一出是一出,倏地跳到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上。
    【何意珩:不是吧,阿晏和他老婆还没腻歪完啊?这都多久没冒泡了?】
    【何意珩:他再不出来我都要怀疑他闹出人命了。】
    盛渊顺利被带歪。
    【盛渊:他又不杀人放火,能闹出什么人命?】
    【何意珩:啧,此人命非彼人命。】
    【盛渊:】
    【盛渊:扫黄大队能去你脑子里扫一下吗?】
    【何意珩:@殷晏@殷晏@殷晏】
    【何意珩:看到消息就冒个泡,兄弟有事问你。】
    【何意珩:你给宋长斯的惊喜还要不要准备啊?明天就到时候了,场地和玫瑰花都要临时布置,晚了就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谢谢大家的营养液!破4000惹!
    这篇文本来只打算写二十万字左右,结果写着写着到了三十万字,现在也差不多收尾了,开心~
    感谢在2021093018:38:32~2021093023:4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鹤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钊不是鸽子汤150瓶;3104642134瓶;明歌、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猫20瓶;青桔柠檬汽水15瓶;无聊的人10瓶;一颗水果糖、小朋友、祝遥5瓶;冯冯、暮曦有枝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没了
    殷晏这才想起来,他还有求婚戒指没有送出去,还有求婚现场没来得及布置,还有一场早就安排好的求婚没有进行。
    可眼前看来,什么都不用做了。
    他想起宋长斯家里被他藏在几条内裤中的戒指盒,心里酸酸涩涩,好似被一把勺子挖出一个大洞,冷风呼啦呼啦地往里灌。
    不管他如何用衣服和被褥裹紧自己都于事无补,他冷得瑟瑟发抖。
    他拿着手机呆愣许久,才像个行动迟缓的老人一般用两只手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
    【殷晏:不准备了。】
    何意珩和盛渊反应得很快。
    【何意珩:?】
    【盛渊:?】
    【何意珩:为什么不准备了?你不打算向你老婆求婚啦?】
    【盛渊:你们又吵架了?】
    殷晏盯着最后一行字中的又字,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倒不是不舒服盛渊说的话,而是为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回忆感到不舒服。
    还记得上次他和宋长斯冷战,他也是躲了宋长斯好多天,那几天他的精神状态特别不好,也把同寝室的何意珩和盛渊吓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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