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江阮指尖摩挲着手边的烟盒,小声说。
    谢时屿脸色冷淡,没搭理他。
    直到开机宴收尾,众人离席散场,谢时屿都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好像刚才都是一时兴起。
    那个,小江。导演张树叫住了江阮,明天那场戏稍微有点改动,你稍等,我先跟你说一下细节,不然明天一早来不及重新记台词。
    谢时屿拎起外套,起身跟江阮擦肩而过,走出了包厢。
    张树没跟江阮聊多久,拍摄时间安排得很紧,演员需要休息,尽快说完就放江阮离开了。
    他今晚喝得太多,有点头昏脑涨,脸上通红,夹着剧本往电梯间晃,正好碰到谢时屿。
    谢时屿竟然还没上楼,他的西装外套搭在肘间,只穿了件黑衬衫,薄薄的衣料底下肌肉线条轮廓很清晰。他脸色不太好看,眉头微蹙,眼眸冷淡,叼了根没点燃的烟,回头看到张树,面无表情地说:师兄。
    怎么了?张树浑身酒气,笑着想去拍他肩膀,让你来参加个开机宴,有这么不高兴?
    没有。谢时屿避开他的手。
    行行行,不碰你,都什么臭毛病,洁癖。张树笑骂几句,他眼里还透着股兴奋劲,湿润见光,不过你这回可给我帮大忙了,要不是你让我再去找一次江阮,这戏还不知道几时能开拍。而且,你肯来,算师兄欠你个大人情。
    谢时屿大学是在国外读的导演系,张树跟他同校同导师,但比他大两届。
    当初张树一毕业,就想跟同学一起筹备一部自己的作品,不是盲目自信,他们就是冲着电影节去的。他是那位老教授的得意门生,拍摄技巧纯熟细腻,剧本分镜也很有一套,大三时写的处女作翻拍成电影,上映后直追当年票房金冠。
    少年意气风发。
    结果那年他母亲突然得了重病,她是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的冠军,早年忙于练舞,无暇顾及身体,这次一查就是晚期。张树放弃了那部电影,守在母亲身边陪她治疗。直到去年,母亲去世,他才回国开始筹备自己的第一部 戏。
    用不着。谢时屿完全不近人情。
    张树也不在意。
    这圈子里浮浮沉沉,谁跟谁不是称兄道弟,但真雪中送炭的寥寥无几。他不缺团队不差经费,唯一缺的就是合适的演员,也就谢时屿对他有这份信任,虽然带了点儿附加条件。
    张树挺好奇,拿胳膊肘撞他。
    我还没顾得上问你,你跟江阮不是不熟么?干嘛非要找他张树想起他那不足为外人道的性向,开玩笑说,该不会你俩有一段吧?你可别坑我。
    他话音刚落,碰上道具组的人远远走过来,要搭电梯,有个女生手里还拿着花,是白天拍定妆照没用完的玫瑰。
    谢时屿和张树暂时不走,给他们让了条路。
    弄那么多花,拍一次都浪费了,经费烧得慌?等电梯门关上,谢时屿不咸不淡地说。
    张树醉醺醺的,也没反应过来他这话多离谱,但听出了找茬的气息,本能怼回去:诶,讲点道理,你楼上住的套房,一晚上够我给全剧组买一年的花,每天不重样。
    谢时屿当没听见。
    那个道具组的女生不小心掉了一枝花在地上,谢时屿俯身捡起来,花瓣摸起来还是柔软湿润的,单薄的一枝,又艳丽又冷清,他冷不丁想起白天在走廊意外撞见的那张脸。
    *
    谢时屿是高二转的学。
    他被迫转去市里升学率第一的重点高中,还被塞进了重点班,在这所学风浓厚端正的老校,浑身上下都透着格格不入。
    班上倒是没有人找他麻烦,顶多是好奇。
    他飞快地堕落,课上补觉,作业一字不写,第一次小测,连平常几乎满分的英语都只考了十几分,那些选项都是闭着眼乱蒙。老师们都知道他压根不是来学习的,没法管,也管不住他,反正他的成绩并不计入班级平均分。
    班主任头疼得不行,就这样的学生,学习一塌糊涂,偏偏长得够好,放在班里就是个大麻烦。
    但没办法,还是每天象征性的找人去收一下他的作业。
    你的卷子呢?江阮抱着一摞很厚的化学练习册,停在谢时屿旁边,垂下眼看他。
    谢时屿刚接完家里的电话,憋了满腔怒火,漂亮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叩几下,抬头朝江阮笑,笑得不太正经,说出来的话更欠打,你帮我写啊,好学生。你写了我就交。
    江阮抿着唇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谢时屿被他催了一个多月,每天重复同样的对话,就没见过这么听老师话的人,烦得要命。
    但等江阮走了,他冷静下来,又觉得刚才确实有点迁怒,他并不是那种习惯迁怒别人的人,不太过意得去,放下指尖转着的笔,趁课间去了趟小食堂。正好秋天,窗口经常有香辣小蟹,蟹膏金黄,肥而不腻。
    谢时屿不知道江阮爱吃什么,买了一盒小蟹,又拉拉杂杂买了一大堆,拿去给他道歉。
    结果江阮无动于衷,过了几分钟,才淡淡地说:好。
    谢时屿没听懂。
    江阮说完,白皙漂亮的手往旁边一探,就起身拿走了他空白的卷子。
    谢时屿又是一怔。
    等到晚上他被叫去办公室,就看到化学老师桌子上摆着自己的卷子,只写了名字和学号,被老师拿红笔打了几个力透纸背的巨大问号。
    谢时屿懵了一瞬间,没忍住直接笑了。
    他没想到江阮是这么帮他写的。
    由于被怀疑当场嘲笑老师,太过嚣张,他被罚了一百遍配平方程式抄写,回教室的时候,天都黑了,马上就要上晚自习。
    谢时屿,谢哥!老班刚找你干什么了?班里一群男生围在他桌前,又笑又起哄,神神秘秘地挡着他座位。
    江阮是他的同桌,被那群人挤在了角落里,专心写着卷子,好像周围再混乱都与他无关。
    他低着头,谢时屿就隐约看到了他脖子上戴着的那截红绳,底下有一块很小的白玉,掉在了校服宽松的衣领外。
    像是老一辈人给孩子求长命的。
    但谢时屿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这么乖乖地每天戴着。
    谢时屿拿着那摞抄写的方程式,走回座位,挑眉问那群男生:怎么了?我哪天不去办公室一日游?
    等他们起着哄散开,谢时屿才发现自己桌上被人摆了好几份包装精巧的礼物,夹着情书,甚至还有一大捧玫瑰,推搡间被挤到了江阮桌上,湿哒哒的往下淌水。
    是隔壁班的那几个女生送来的吧?刚才好多人都看见了,有一个不是校花么?不光是男生推推搡搡起哄,好多女生也凑热闹回头看,捂着脸笑,还有男的!长得还挺好看!没注意是花还是信,是男生送的!
    谢时屿皱着眉伸手挪开那堆东西,又递给江阮纸巾擦桌子。
    谢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有个男生实在忍不住了,趴过来问他,好奇得抓心挠肺。
    毕竟这段时间来表白的人那么多,谢时屿都没搭理。
    我喜欢啊谢时屿懒洋洋地开口,余光往旁边一扫。
    江阮还在那里翻化学书,白皙的后颈露着一小截红绳,头发软软地垂着,但他耳朵尖不知道为什么红得滴血一样,侧脸和眼尾也泛着红,比旁边的花还艳丽。
    谢时屿单手撑住江阮椅背,俯身拿过那捧玫瑰。
    江阮感觉有湿润柔软的花瓣不小心蹭过脸颊,一抬头撞上了谢时屿的肩膀,耳边少年的声音低而含笑:
    我喜欢乖点儿的。
    *
    谢时屿面色冷淡,他随手把那枝玫瑰丢进垃圾桶,然后跟张树上了电梯。
    张树跟他不在同一层住,稍微醒酒,扭头对谢时屿说:小谢,反正你之前说跟江阮不熟,那这段时间就多找他对对戏或者怎么着,熟悉一下。虽然这剧不光是感情线,但你俩的戏份肯定是最重要的。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儿怕你呢?
    行。谢时屿随口答应。
    江阮回到房间,才想起房卡还在徐小舟那边,就等着徐小舟给他送上来,中间接了个电话。
    你进组了?怎么样?电话那端声音闷闷的,像是没睡醒。
    有什么怎么样还挺倒霉的。江阮紧绷了一整天,在接到这个电话后放松下来,靠着墙,眼底有笑意,你又不是没看过我拍戏,再说了,今天才是开机而已。
    那我不是想你么?
    江阮被肉麻得恶心,没几个月就能拍完,而且过段时间剧组就要转去市里了。
    那也度日如年!
    江阮不领情,你就度着吧。对了,别忘了帮我喂
    知道,对方抢话,不情不愿地说,至于么,你一天告诉我八百回。什么宝贝啊,吃得比我都好。
    江阮垂着眼笑了笑。
    他正想说话,一抬头,看到刚从电梯里出来的谢时屿,又僵在了原地。
    喂?怎么不说话了?电话那头催他,我给你喂过那祖宗了啊,你可快点回来,它成天骂我,不知道跟谁学的,烦人。
    嗯,那就先这样吧。江阮随口应付,挂了电话。
    走廊里顿时寂静无比。
    谢时屿朝江阮那边走过去,问他:家里的电话?
    嗯。江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跟谢时屿保持一个适当距离,他拒绝了所有跟谢时屿同台的综艺,不参与有他出演的戏,连所有晚宴沙龙都退避三舍,还是这么猝不及防地,突然撞见了。
    多少有一点心虚。
    是你男朋友?谢时屿拿出房卡,忽然朝他一笑,之前的那个,还是换人了?
    江阮倚着自己那侧的房门,酒劲上涌,也跟着笑:还是之前那个。
    没看出来,谢时屿这才稍微有点兴致,转过身,像旧友重逢,跟他寒暄,那你还挺长情的。
    江阮怀疑自己听出了一点嘲讽,冷淡地说:也可能是刚好碰到合适的人。
    谢时屿就沉默了。
    过了半晌才又开口,张导的眼光是不错。
    ?
    江阮没听懂他的意思。
    谢时屿插着兜,漫不经心地挑眉,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剧本上,是不是特别适合你?本色出演。
    江阮有些头重脚轻。
    他定定地站了几秒,才突然想起来,他刚看过前二十集剧本,要演的那个角色,就是一个骗心骗身的人渣。当时江阮花了一晚上看完,已经想象到开播后自己会怎么花式挨骂了。
    彼此彼此。江阮微微一怔,语气很冷,半寸不让。
    张树喝醉后晕头转向,不留神走错了楼层,一上来,才发现自己的两个男主大半夜不睡觉,在走廊说话,迷茫地眨了眨眼:你们这是?
    江阮还没反应过来。
    谢时屿随手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身边一拽,江阮猝不及防撞到他肩上,然后听到他淡淡地说:你不是让我们提前熟悉熟悉?江老师也是这么想的,他特意来找我对戏,挺辛苦的。
    江阮:
    哦哦,那挺好的。张树总觉得不太对劲,但也不好打击演员的拍摄热情,尽力诚恳地说:敬业是好事。
    江阮:???
    第4章 黑粉水平(小修)
    【04】
    对戏是不可能对戏的。
    江阮一头雾水,回到房间后冲了个澡倒头就睡,他困得厉害,这将近两天时间,他加起来只睡了不到四小时。
    他还当自己会睡不着,毕竟碰到了多年未见的前男友,哪知躺下后内心毫无波动,还没来得及回忆前男友的尊容,就已经睡熟了。
    再睁眼就是被闹钟吵醒,冬日天光微冷,好像又下了雪。
    他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摸过来一看,各个软件上的私信都差点被挤爆了,有粉丝,也有圈内的一些朋友,甚至还有几个多年没怎么联系的高中同学。
    江阮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阮哥,徐小舟轻手轻脚推门进来,本来想叫他起床,结果他已经醒了,还在玩手机,一脸为难地说,刚才官宣选角了,网上吵得还挺你要不然暂时别看手机了,放我这儿吧。
    江阮立刻叛逆地点开微博。
    果然,#谢时屿江阮#和#复读生官宣#这两个tag紧挨着,都在热搜上,而且热度逐步攀升,江阮随手一刷新,眨眼都跑到了前排,后面都跟着橙色的沸字。
    【???卧槽,官博有了,还@了主演,所以昨天是玩真的?这世上还有这么实诚的营销号?】
    【我昨天还没信?憨批竟是我自己???】
    【谢时屿的团队怎么想的,他工作室还有活人吗???经纪团队呢?会喘气吗?出来吱一声???让他接这种戏,上赶着给某人抬咖蹭热度???这些年还嫌被蹭得不够?@谢时屿工作室】
    【笑死,真就逮住谢时屿一个人吸血,糊咖怎么混进这剧组的?脸呢???】
    【srds,我听说jr已经被雪藏了啊,他不一直是《最佳拍档》那档综艺的常驻MC?但下一季没他,很明显被踢下车了。还是说之前潜规则的事儿也是真的?】
    【先预言,此剧必糊。】
    江阮往下翻评论,才看到为数不多替自己说话的粉丝,不过都已经被撕得渐渐不敢吭声,毕竟敌众我寡,差距悬殊。
    这部戏前期的拍摄时间只有一个月,其实就是常说的三边模式,边写边拍边播,拍完前十集就要在平台开播,而且到目前为止,预告片还没录制剪辑,时间已经非常紧凑了。
    所以宣传也得跟得上,之前不声张,只是想等演员都进组,不然就这腥风血雨,麻烦少不了,可能还妨碍开机。
    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官宣选角,然后再等半个月,慢慢地往出放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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