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这个。”
    王恨真指着她初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道,薛国富还没有介绍完最后一人显赫的战功和杀人史,他拧着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就选定了?”
    “我可不想因为要和保镖交流还要专门去练什么俄罗斯语之类的,无论他是保卫过教皇还是在哪里参过军。”
    “夫人,我懂一点点中文。”被她点名的男人用古怪的口音解释道。
    王恨真立刻道:“那你跟我复述一遍:牛郎年年恋刘娘,刘娘连连念牛郎;牛郎恋刘娘,刘娘念牛郎,郎恋娘来娘念郎。”她以前在大学里就是在学校广播干过的,读起绕口令来音节分明,抑扬顿挫,流畅极了。
    “你重复一边,行吗?”
    王恨真双手换肩,腰背挺得笔直,下巴高高地抬起,像一只艳丽的花孔雀。
    那男人自然不可能重复,脸色阴沉地对着薛国富道:“薛先生……”
    薛国富没理会他,被她的绕口令逗笑,百依百顺地道:“好吧,那就随你,毕竟是给了你选保镖,这位……徐陈,是吧。那你留下,请其他人先出去。”
    “徐陈?”王恨真拿着资料一字一句地读道,“以前是‘自由职业’?”她刻意地将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水波潋滟似的美目微抬着看他。
    徐陈平视的双目终于移开了远处那并不存在的焦点,一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慢慢地移向了她的脸庞。
    她莞尔一笑,美目中带了几丝嘲讽,脸蛋还是那么白皙漂亮,静态时便如一朵娇艳脆弱的昙花,瓣上难以承重地要滴下露水。但他以前最喜欢的是她的各种表情,不同的神色,却带着一股烈火般的活力。
    能够将他冷硬到石头的心烤得炙热。
    但对方嘴角嘲讽的微笑和身上昂贵的首饰提醒了他,徐陈用漠然的语气道:
    “是的,薛夫人。”
    王恨真的目光仍然落在他的脸上,挺直的鼻梁和薄唇被她作为对方薄情的辅证,她忍住胸口隐隐的憋闷,用甜腻的嗓音道:“老公,是不是有了他之后,我又能出去逛了?这几天在家可闷死我了。”
    她双手揽住薛国富的肥胖的右臂,亲密无间的样子。
    “都好几天没见王晶洁那帮人了,她们又要说我是拿架子了。”王晶洁是A市里有名的阔太太,交际花般的人物。王恨真一直想加进他们的圈子,但那批人也大概听说过她的处境,对于一个遗产都分不到一笔的年轻女人自然是鄙夷得很。
    但耐不住王恨真脸皮厚,又经常拿着薛国富的卡四处乱刷,王晶洁当她是冤大头,也乐得带上她。
    薛国富笑着应和了几声,王恨真全当耳旁风过去了,明里暗里都在偷瞄徐陈。
    他面无表情地站着,她有点失望,心里又生出说不出的酸楚。
    她有些恶意地想到,如果不是徐陈当初玩消失,也许她根本不会去认识薛国富,也不会在薛家做个尴尬的薛夫人。
    她在这里就像在地狱一般,跌跌撞撞地,不清楚规则,只能凭借着本能攀附薛国富大腿,处处受人鄙夷白眼,只能暗中忍下苦果,就等着有一刻能把这些人都踩在脚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内弥漫的酸楚全都转成了愤怒,虽然仍努力地控制住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委屈变成怒火转头发泄在了徐陈身上。
    她让对方拎着一大堆的购物袋,和那帮同样只知道享乐的富太太一起暗讽他的西装的不入流,就像她刚进薛家被人嘲讽是领回来的站街女时那样,只因为她的衣着首饰俗气。
    她跑去SPA馆做理疗,却让他站在烈日炎炎下等待。从楼上的玻璃窗往下看,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像一尊雕像似的站在原地,身上有几处被分泌的汗液浸湿了。
    她想,这下他总要受不了了吧。可徐陈对着她神色却依旧冷漠,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个留着平头的高个男人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
    她以为对方就像一座雕像,失去了折磨他的兴趣,但将近午夜时分的时候,她趿拉着毛绒拖鞋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一楼的厨房亮着灯,她悄悄地走过去,隔着很远就听见了有人在交谈。
    她披着毯子走近了,才靠到转角就被对方发现了,“是谁!”薛明哲冷淡的声音响起,王恨真索性直接走了出来,看见薛明哲和徐陈两个人坐在餐桌附近,洁净的蓝纹格子桌面上铺着一些枪支弹药类的武器。
    “你们晚上在这里做什么!”她先发制人。
    薛明哲看见是她,漆黑的眸子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他很快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道:“是小妈啊。我和徐陈哥哥在学些防身技巧。你也知道,上次我们俩个被绑架,我就想学点自保的手段。所以才摆脱了徐陈哥哥教我。”
    他的理由没什么值得怀疑的,王恨真相信他想要学点什么来自保,但她对两个人称兄道弟的关系十分惊讶。
    她说教了几句,第二天又找了薛国富,把半夜发现的事情说了,明里暗里让薛国富把两人分开。没想到薛国富却同她说道:“学点东西也好。省的每次都要别人救。”他下了结论,王恨真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她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氛,薛国富不仅总是借口去找老朋友了,而且连薛子骞都频繁地上门来了,虽然每次都是直接走到薛国富的书房里,但王恨真还是撞上过一两次。
    薛子骞每次都向她问好,她却很忌惮似的总是远远躲开,有次在房门口看见薛子骞望过来的目光,莫名地心跳了一下,是那种害怕的心跳,就好像被毒蛇的竖瞳锁定的猎物一样。
    她砰地一下就关上了门,终于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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