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惊雁走到后门,附近果然趴着几条狗仔,他们看见来人是孟惊雁,脸上露出点失望来,大多把手里那些炮/筒子暂时收了起来。领头的狗仔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还远远地招呼了一声:孟老师!
    孟惊雁也是敞亮,对着镜头淡淡一笑:辛苦。
    咔嚓。
    那狗仔把孟惊雁的一抹笑取了下来,沉重的相机端在手里,翻到新拍的照片,不由低低赞叹一声:真他/妈漂亮
    旁边的狗仔嚼着嘴里的口香糖,也凑过来看:嗐,孟惊雁这张脸,真是不服不行。要是不出事,绝对是如今娱乐圈里头的颜王。poss都不用摆,随便一站都是景儿。
    拍照的狗仔由衷地说了一句:真可惜。
    嚼口香糖的狗仔哂然一笑:你还是别操心人家了,奶粉钱攒够了吗?你媳妇不是下个月就要生了吗?
    拍照的狗仔轻轻叹了口气,把照片存好了,重新架起相机来。
    剧组包了一个牡丹厅,孟惊雁进去的时候,潘绯正在跟费侠说话。
    看见孟惊雁进来,潘绯懒洋洋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孟老师,这边儿。
    那一桌上都是剧组里相对重要的人物,费侠一边是潘绯,一边是时一馥,另半圈的上座上是制片方出品人和各个赞助商来的代表。
    现下只有潘绯身边的座位空着,孟惊雁以为是给别人预留的,所以只是准备过去跟潘绯说句话。
    潘绯却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坐下来:站着干嘛?这是你座儿。他说话的时候仍然是那副混不吝的少爷派头:费导对孟老师的评价很高,也算是我慧眼识珠。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以后您就和时老师是我们新锐的双台柱,这次的新电影算是费导专给新锐开的场,我等着瞧好儿。
    不愧是潘绯,言语间都是大户人家的底气。他当着这一桌人,也不怕得罪谁,二话不说先掷地有声地把新锐的威风立住,也给足了孟惊雁面子。
    孟惊雁倒是没想到潘绯会这么性急,但心里不是不感动的,硬是把他的话接住:费导和时老师都非常优秀,我一定不拖后腿。
    这时候人差不多到齐了,首先是制片方致辞,感谢了各位赞助商。紧接着是出品人讲话:我们这部片子要着重宣扬社会正能量,正确地引导市场
    诶,雁儿哥,潘绯轻轻捅了捅孟惊雁,小声跟他说:郁夜今儿有点不大舒服,等会儿我就先撤了,有事你就找费侠或者时一馥哥,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潘绯在人前总是跋扈又骄纵,私底下却总有着细心的一面。孟惊雁刚刚还在疑惑他为什么那么强势,现在心里头也算有了答案,原来他是要提前走,怕没人护着自己。
    孟惊雁点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大领导在这种场合总是话特别多,从社会主义价值观说到观众的消费心理学,足足说了二十分钟才有收尾的意思。不过在座的人也不是真来吃饭的,脸上都带着十足十的认同,等到出品人宣布《烈焰焚心》择吉日吉时正式开机的时候,整个大堂掌声雷动,好像刚刚谢幕了一场电影。
    潘绯果然着急,等到吃饭的环节就匆匆离场了。
    孟惊雁身边的位子刚空出来,叶锦添就端着酒过来了,脸上是一层潦草的笑:孟老师,那天我太失礼了。当时角色没定下来,我有心浮气躁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千万别和我这个小辈计较。
    叶锦添的话说得倒是诚恳,可惜他演技实在不太到位,一双眼睛冷冰冰的,里头是对孟惊雁掩不住的嫉妒和不屑。
    孟惊雁也没什么好拆穿,只是客客气气地笑着说:以后都是一个剧组的,希望能合作愉快。
    叶锦添举起杯子:那我就先干一杯跟孟老师赔礼道歉。说完就把一杯酒全喝了,他是个英俊的年轻Alpha,锋利的喉结滚动起来有一种强势的性/感。
    诶呦这不是小叶,真是好酒量!桌子上一位梳着地中海发型的代表看见叶锦添,油腻腻地笑起来:你坐哪了?正好位子空着,你就坐吧!正好我等会儿还有项目要跟你商量。
    叶锦添显然也认识那代表,又跟他聊了起来,只见那代表隔着孟惊雁频频向叶锦添劝酒,叶锦添也照单全收。
    孟惊雁索性和叶锦添换了座位,跟费侠坐到了一起,只见费侠眼睛里隐隐流露出一些不悦,但这种场合就是用来社交的,她也没有立场阻拦演员和赞助代表互动,只能争取眼不见心不烦,跟孟惊雁聊了几句之后就起身去别的桌了。
    时一馥一直在埋头吃东西,看见孟惊雁也不动筷子,挺冷淡地开了口:填补点东西,等会要喝酒的。
    孟惊雁酒量一向不错,并不用在乎这一口半口的,但还是听他的话吃了几口时蔬。
    时一馥果然没说错。大约是潘绯开头那几句话起了作用,在场的人都还算给孟惊雁面子,时不时就有人过来跟他碰个杯。等到开机宴结束,孟惊雁在大堂等于晨的时候,就觉得稍微有了一点酒意,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
    路过休息室的时候,孟惊雁听见里头有一点不寻常的响动,窸窸窣窣的,夹杂着低沉的喘/息。这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他有些惊异于这休息室的隔音效果,才发现是门没关好。他正准备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地把门拉上,就听见里面传出来一声明显带着拒绝的痛哼。那声音他认识,是叶锦添。
    孟惊雁不想多管这闲事,却听见一声惊呼:救唔唔!
    孟惊雁看了一下四周,大约是因为剧组提前清过场,居然都没什么人,只有远远的垃圾桶后面蹲着一个狗仔,是早上和他打过招呼的那一个。
    孟惊雁在心里斗争了一下,他不能让叶锦添办这种事被狗仔看见,不然片子还没开机就先抹上一层黑,说轻了肯定会受舆论影响,说重了片子流产也未必没可能。潘绯和费侠都对他有心,他不能让他们的心血白费。
    他吸了一口抑制剂,又仔细辨认了一下,确认空气中并没有信息素的气息,才把休息室的门推开。
    谁!那个地中海听讲动静,目露凶光地转过头来,露出沙发上的叶锦添。
    叶锦添明显是喝多了,整个身子都软了,胸口的衣服大敞着,胳膊无力地垂在沙发上,像是被捂得半昏了过去。
    孟惊雁没搭地中海的茬,快步走到沙发边,从桌子上抄起一杯冰水,尽数泼在了叶锦添脸上,两只手拉着他往肩上架:起来!
    叶锦添迷离的眼睛逐渐有了焦距,又是厌恶又是吃惊:孟惊雁!你拿水泼老子?
    地中海扯着领带结,又扯开两粒扣子,露出短得几乎看不见的脖子,一双眼睛眯得细细的:孟惊雁,你来凑什么热闹?
    叶锦添看见了地中海,脑子一下归了一半位:刘总,你不是说要和我谈事情
    地中海撇着嘴轻蔑地笑了:钱的事情,不都是事后谈?
    叶锦添徒有一副漂亮皮囊,却实在不是个争气的Alpha,他想起来这位刘总刚刚诸多的不规不矩:刘总,咱们是有点误会了我只是
    地中海拿着拇指轻轻擦着嘴唇,抓着叶锦添的领子把人从孟惊雁手里提了过去:你只是想要资源,但是不想付出代价?
    叶锦添的脑子虽然终于全体复工,身体却还在状况外,只是在地中海手里簌簌地抖。
    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信息素的出现,就好像这地中海只是个力气奇大的Beta。
    孟惊雁趁着地中海的注意力都在叶锦添身上,用目光估测了一下自己到门之间的距离,如果能让这个地中海迷糊三秒,他就有把握把叶锦添这个废物拖出房间。楼道里都是监控,只要出了门,这个地中海就绝不敢造次。
    看好了路线,孟惊雁迅速抄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朝着地中海的后脑勺拍去,他手底下有轻重,但这一下拍下去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地中海好像只是吃了一惊,但到底是松开了手里的叶锦添。
    叶锦添双腿发软,哆哆嗦嗦地从地上往外爬。心里却盘算着:要是让人拍到他跟孟惊雁从休息室出来,不知道自己会和这个瘟神传出什么不像样的花边,那他这辈子就全完了。如果能把孟惊雁留在这,让那秃头畜/生把怒气发泄出来,正好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择出去。
    孟惊雁却听不见叶锦添的心中所想,他趁着地中海还没回过神来,把叶锦添架到肩上就冲着门跑。却没料到叶锦添突然就力气大得惊人,一扭身把他猛地推倒在了沙发上,面目羞怒到有些扭曲:你要当好人,就把好人当到底吧!说完就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口,砰地把门拍上了。
    孟惊雁来不及多想,借力从沙发上站起来拼命朝门跑。却又一只粗壮的大手拧上来:小叶说得有道理,既来之,则安之。
    空气中一股属于亚甲等Alpha信息素的厚重腥臭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孟惊雁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还林,你说你非跟着过来干嘛?于晨抄着手靠在驾驶座上:你要跟着也该是跟着他参宴,现在宴会都结束了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呢,得等那些腕儿们走干净了才轮得到咱们接人。
    聂还林看着车窗外面,心里头就是一阵阵地不踏实,他眉毛不由地拧起来:这些车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哥怎么还不出来?
    于晨也不知道,只能根据经验推测:孟哥好长时间没接正经戏了,这次那个小潘总有意提携他,可能留下来混脸熟了?这种时候不能打电话,容易打岔。
    聂还林没被说通:不行,我得进去找找他。说完就跳下车,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酒店的大堂。
    于晨看着聂还林匆匆忙忙的背影,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年轻人,就是没耐性。
    离着大堂越近,聂还林心里突突得越厉害。他走到邀请函上提到过的牡丹厅,只有一些服务人员在打扫,看上去像是都走空了。
    他一路小跑着到了一楼,看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磕磕绊绊地跑着,狼狈地从酒店侧门闪了出去。
    聂还林稍微一回忆,认出来这是那天在化妆室里和孟惊雁狭路相逢的小生,心头不祥的感觉愈发浓重。
    他沿着走廊一个厅一个厅地翻过去,一边跑一边给孟惊雁打电话,三个四个五个,都没人接听,最后直接是拒接提醒。
    他给于晨拨电话,语气已经非常严厉了:孟惊雁回车上了吗?
    于晨先是被他的没大没小砸懵了,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回来了我们能不叫你吗?后来又觉得事情可能不太对头,刚想问是什么情况,聂还林那边的电话就已经挂掉了。
    聂还林又一个电话打给梁思源:给我追踪孟惊雁的定位。
    那边还没说话,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来:您是来找孟老师的?
    聂还林扭过头,看见对方是个捧着相机的男人,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暴躁,尽可能平静地问:您见过他?
    狗仔被他的气势压得后退了半步,自然不敢说自己是在蹲料的半途良心发现,只是指着休息室轻声说:我看见孟老师刚刚进去了。
    聂还林对着电话里的梁思源丢下一句马上到华清来,大步跑到休息室门前,门把手却转不动。
    哥!聂还林拍门,里头却没有一点动静。
    孟惊雁!聂还林的眼底逐渐被怒火烧得一片赤红。
    有服务员闻声赶来:先生,您需要?
    聂还林却没理她,手握住门把手用力向上一提,整个实木门在服务员的惊叫声中从门框上脱离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他看见了房间中央躺着的孟惊雁,脸上是Omega在绝对发情期才有的潮红,他的身体不受控地抽搐着,显然是没有意识了。
    那个半秃男人正蹲在地板上查看着他,听见门口巨大的响动,明显也是吓了一大跳,早就没有了起初的嚣张,满脸惊惧地看着来人:甲甲等?
    聂还林快步走到孟惊雁身边,扶着他的上半身拥进自己怀里,尽快地用信息素安抚着他:哥,没事,我来了,不怕。他嘴上叫孟惊雁别怕,自己却无法克制地颤抖着,一般是因为心疼,另一半是因为愤怒。
    地中海被他的信息素压得一动不能动,反复吞咽着口水:我是奥华经济的亚太地区总代表,今天就跟孟老师谈点事情。
    闭嘴。聂还林轻轻开口了,抱着孟惊雁站起来,又用同样轻的声音命令道:站起来。
    地中海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每一寸油腻的皮肤都朝外渗着汗。
    亚甲等?聂还林脸上的怒火逐渐消退了,却露出一种更为可怕的诡异微笑来:我还没遇到过。顾名思义,亚甲等就是仅次于甲等的Alpha,他们可以借助信息素使其他类型的Alpha臣服。
    可是自然是平衡点,能量总是伴随着代价,越是强大就越是如此。亚甲等在拥有强大能力的同时,比其他所有类型都更容易受到甲等的压制,几乎可以说,亚甲等是绝对臣服于甲等的。
    地中海扑通跪在了地上,咚咚地磕起头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这是您的Omega!
    聂还林稍微抿了一下嘴唇,看了看怀里的孟惊雁,弯着腰凑到地中海耳畔,轻轻留下一句话:既然不配为人,那你不如在今晚,愧疚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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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孟惊雁像是在等一场雨。他站在无边无际的荒漠中, 头顶和脚下都是灼热的骄阳。他举目四望,想要找到一个回到现实的出口,却只能看到黑暗的边缘。他猜自己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灯泡,透明的玻璃外头是漆黑的墨汁, 滚烫的钨丝疯狂地向他传递着光和热, 他一张口, 口腔里就被灼烧出一片一片的水泡, 说不上疼,却不停地爆裂出无穷无尽的液体, 把他的呼吸全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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