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灵光一闪,他在白糖惊异的眼神中,仿佛感叹自己蠢一样敲了下自己的脑袋,那找第三个人给他们捡不就好了?!
    他打了个电话给物业:喂你好,这边是 1507 号房,请问能给一下清洁阿姨的电话吗?
    很快,就有人按了门铃,蒋云书警告道:白糖,你别再下地了啊。
    白糖不敢说话,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紧紧盯着去开门的 alpha,他看见蒋云苏礼貌地道谢,然后给了两张大钞给门外的人,门关上后,alpha 手里提着一个黑塑料袋,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那副蓝宝石手铐。
    蒋云书站在离白糖几步远的地方,朝omega晃了下塑料袋,里面霎时传来了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他眼里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说:这下可以换绷带了吗白糖。
    第10章 白糖,早上好。
    清晨,一束阳光透过时而被风吹起的窗帘缝隙打在地上,破碎地印出了金黄色窗户的模样,蒋云书似有所感地掀开了眼皮,迷蒙的视线逐渐重合,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的奇怪花纹,一动不动。
    他的起床气还挺大的,但并不是指对别人发脾气,而是从睁眼开始到清醒的重启时间非常漫长,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看到了空空的玻璃橱柜,视线右移,一把铁锁挂在了第三个衣柜上。
    蒋云书想了起来,这是昨晚他当着白糖的面锁上的。
    昨天晚上换绷带时白糖全程怕得要命,哆嗦得连带着蒋云书的手都在抖,纱布绑了好几次才对准,蒋云书挺郁闷,回想了下自己的行为,也没想出哪里又吓到这个小祖宗了。
    他想着白糖肯定不喜欢这间房,毕竟放过那些工具和发生过许多他不知道细节的噩梦,于是他把自己新买的床和简单收拾了下的房间让了出来。
    虽说一开始白糖誓死不从,说什么都要睡在他脚边,一边用最害怕的表情一边说着最大胆的话。
    但被蒋云书坚决地拒绝了四次之后,白糖就战战兢兢地闭上了嘴,默默地呆在一旁看他换了新床单,还记得当时白糖看他利索干净的动作时眼里还有些震惊。
    好了白糖, 蒋云书把钥匙放在白糖的手心里,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明天我喊家政来清一下这间房的东西,等你脚好了之后,再去购置一些你喜欢的家具。
    不、不行的先生! 白糖心里一个咯噔,我
    话没说完就被蒋云书打断了,之前我们有请过家政吗? 在印象里,这是蒋云书第二次打断别人讲话,他家教非常严厉,从小就被教要懂礼貌,要等人家说完话了才能讲,在他 5 岁那一年,因为打断了父亲,所以他被铁尺打了三十次手掌心。
    白糖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连忙说:有的!但联系方式在楼下的柜子里
    蒋云书便又把他抱下了楼,白糖在众多柜子中准确地拉开了右边第三个,从里边掏出一张纸来,上面记录着几家家政公司的介绍和联系方式。
    白糖很厉害,也很坚强,这是蒋云书和他相处了快两个星期得出的结论,在长期受到暴力虐待和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的压迫下,还能一个人把双层别墅的全部家务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把许多琐碎的事情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并且准确记得这些信息存放在哪。
    这么大的工程量,一般人是做不来的,要是在一些行政岗位上,白糖的能力绝对不差。
    受伤了也不喊疼,还能忍着痛跑来跑去 蒋云书转念一想,顿时不知什么心情了,也是,总是被打的话,最擅长的就是忍痛了吧。
    重启完毕,他叹了一口气,坐起来把被子叠好,他看过和白糖的结婚证书,是在 3 年前的 4 月 17 号领的,距离现在快三年半了,蒋云书根本不敢想白糖这三年是怎么撑过来的,每天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
    如果把他换成白糖,蒋云书并不觉得自己会比白糖坚持得久。
    而且,这种压抑的生活下,白糖的心思必定比常人更加细腻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胡思乱想、瞻前顾后,这也是为什么蒋云书把那间房唯一一把钥匙给白糖的原因。
    蒋云书想慢慢地让白糖认识到,他也是有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空间的,在感到迷茫、害怕又或者是孤立无援的状况下,会有一个更安全更大的保护壳来让他避难。
    蒋云书实在是怕白糖这根弦绷得太紧,最后 啪 地一声断了。
    床头的鲜花还沾着露珠,蒋云书看了下时间,早上 6:47,距离闹钟响还有 13 分钟,他拉开米黄色的窗帘,一时间满屏的绿色撞进眼底,好几只麻雀扑腾着翅膀受惊飞走了,他看到有一截快伸进窗户的枝条,上面铺满了翠色的叶子,他伸手捻了下,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蒋云书洗漱过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看到白糖的房间门把手上孤零零地吊着把钥匙。
    果然还是不敢收下吗,也不知道那小孩昨晚有没有睡床 他收回目光,正想下楼时,一声轻响,房门开了,白糖那张还带着一点潮红的脸从门口探了出来,到肩的中长发似乎已经整理过了,但有一撮特别顽强地翘着。
    当他看到楼梯旁的蒋云书时瞬间清醒了,吓得手忙脚乱地想把门打开,却忘记了自己还在后头,门 砰 地一声撞到了头,白糖短促地啊了一声,先、先生您醒了!
    白糖,早上好。 蒋云书打了招呼,声音舒缓得宛如一道清风,莫名地让白糖害怕的情绪减少了些,他忍不住轻笑了声,揉揉头。
    曾经在市医院时,所有认识他的医生都说他的声音好听到病人都愿意多听几分钟唠叨,但可惜蒋医生话并不多。林医生为此还很吃醋,啊烦死了,我们科新来的那个可爱护士总是说你的声音很好听啊啊啊啊。
    白糖闻言一愣,刚醒的脑袋还很迟钝,懵懵地摸上了头。
    蒋云书嘴边的笑意更大了,白糖平常用的洗漱间就在隔壁,他说:去洗漱吧,你能自己过去吗?
    可以的! 白糖立刻放下手,不用麻烦先生了
    蒋云书应了声,但是下楼梯的时候还是我去抱你下来,蹦着危险。
    白糖不安地抿了抿唇,说:好 谢谢先生。
    说完两人都没动,白糖紧张地望着他,蒋云书的眼神柔和下来:去吧。
    啊对不起先生! 白糖立刻转身,左手扶着墙,单脚小跳着往洗漱间蹦,还时不时回过头来生怕蒋云书追着他打。
    蒋云书一直站在原地,等看见白糖进了洗漱间之后,才走到房间门口瞟了一眼,床上完全没有被睡过的痕迹。
    他叹了一口气,但又在意料之中。
    厨房里也有一扇朝东开的窗,阳光照射进来,窗台上放着一颗小绿植,应该是多肉,圆鼓鼓的。
    蒋云书本来想煲瘦肉粥,但又怕白糖不吃,只好选择了青菜粥,一转头,就见白糖在楼梯口木愣地看着他,不知站了多久,他两三步跨上去,手掌轻轻贴住下意识退了一步的白糖的背,说道,下次直接喊我就好。
    到达一楼,他把白糖放在地上,想做什么去做,我去蒸个瘦肉。
    白糖脸上是焦急惶恐的神色,正想开口,蒋云书又说:你手受伤了,不能碰水。
    白糖还想说,蒋云书继续补充:不行。
    白糖讷讷地闭上了嘴,他瞳孔颤着,有些迷茫,他已经不知道蒋云苏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了,他有种双脚碰不到实地的空虚与慌张,如同不知悬在他脖子上空的那把斩刀何时落下一般。
    如果说是为了捉弄他,看他愚蠢的样子,那么这个游戏已经持续快两个星期了,以蒋云苏的性格,早该厌烦了才对。如果是想找个借口狠狠地折磨他,那么蒋云苏也已经达到目的了,毕竟昨晚的他让alpha铺了床,没有睡在alpha脚边和今早又让alpha煲了粥,那为何蒋云苏还不发作?
    可如果蒋云苏想打他,真的需要找借口吗?难道不是想打就打吗?白糖的眼睫毛张惶地颤着。
    还是说,真的失忆了?
    但无论如何,白糖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陌生的 alpha,这并不在他擅长的范围内。
    第11章 你等我一下。
    白糖咬着唇局促地站在厨房门口,蒋云书那句 想做什么去做 让他犯了难,一般这个时间点他会在做早餐,吃完早餐之后就是不停的家务。
    哪怕alpha在医院躺了将近大半个月,他依旧每日定时清洗置换床被,在阳光下扬起湿透的布料,酒柜上一尘不染,楼梯被擦得发亮,这是他三年来每日不变的工作。
    没有一丝表情,动作干脆利落,像个被制定好程序的家务机器人。
    白糖垫着脚,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杂物间,拿出扫把,试探地开始扫地。
    蒋云书转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白糖,下午家政阿姨会来,以后家务都不用你干了。
    白糖唰地抬起了头,抓住扫把柄的指骨发白,不用自己做家务,蒋云苏就这么白养着自己?
    怎么可能呢?是准备不要自己了,还是打算让他做一些别的?可他只会做家务呀 或者把他当作物品一样和别的alpha做交易互相换着omega玩?
    白糖的眼里染上了恐惧,无论是哪种,都是他承担不起的。
    白糖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脊背,畏怯道:先生,我可以做家务的,请让我做家务
    白糖的脸上就差没直接写着大大几个字 我在乱想 了,蒋云书愣了下,安抚道:白糖,我没别的意思,家务的事等你脚好了我们再商量可以吗?
    白糖垂下眼睫,心里一阵悲凉,喉咙发苦,却不敢再说什么,谢谢先生
    去沙发上坐会吧,扫把放在原地就好,我待会要用, 蒋云书淡淡地笑了下,谢谢白糖帮我拿出来。
    不、不用 白糖差点被自己噎到,他屏气敛息,止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是我应该做的。
    蒋云书却摇摇头,不对,没有谁有本该就帮别人的义务。
    电饭煲上显示的剩余煮粥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蒋云书算了下时间,看来还是得晚上研究下怎么弄预定时间,他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白糖,脊背挺直离沙发靠背很远,双腿端正放好,手轻轻搭在膝盖上,浑身紧绷,看着都累。
    白糖, 蒋云书洗干净手,走到沙发的另一边,温和地说,要不要坐在小院子里?
    当白糖的视线范围进入alpha的身影时,他反射性地绷得更紧了,心被一根细线提了起来吊在半空中。
    他听着alpha的话看向外面,窗户外一片翠绿,树叶随着微风摇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偶尔几片叶子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草地上。
    omega 拧起的眉眼舒展了点,瞳孔里倒映出外面世界的模样。
    蒋云书看他的表情,心下了然,你等我一下。
    他上了二楼,从柜子里拿出一张格子床单搭在手臂上,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较厚的外套,走到白糖面前,来,穿上外套,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白糖想接过来自己穿,蒋云书也没坚持,递给了他。
    扶住我的肩膀。 蒋云书单手把白糖抱了起来,让娇小枯瘦的omega坐在自己右手手臂上。
    白糖没反应过来,摇摇晃晃地差点要掉,他下意识地抓住了alpha肩膀上的一小片衣服,与此同时,蒋云书用左手手背及时地扶住了他的腰。
    视线立刻高了几十厘米,白糖只觉得眼前一片开阔,他见alpha首先去了厨房,左手端出了一碟小番薯和鹌鹑蛋,粥还有半小时才好,怕你饿,待会吃些垫个肚子。
    这样的alpha太陌生,太反常了。
    白糖绞尽脑汁想了几秒,实在是不知道要回答些什么,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然alpha会生气,他试探道:谢谢先生 但我不能吃蛋的。
    蒋云书脚步一顿,蛋也不能吃?
    他把omega放在草地上,刺脚的触感让白糖缩了缩,能告诉为什么之前的我不让你吃荤菜吗?
    白糖面色迟疑,踌躇了会,磕磕绊绊道:因为、因为 先生您说吃了肉精液会有、有味道。
    正在把床单铺在草地上的蒋云书动作停了,表情荒唐,语气荒谬:就因为这个?!
    好似察觉到alpha现在的心情不算太好,白糖瞬间胆战心惊地闭上了嘴。
    沉默了会。
    蒋云书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肚子的火,声音低哑: 抱歉白糖,你现在可以吃肉了,以后都可以。
    床单铺在树荫下,白糖重新被蒋云书抱起来往里走,他把下唇抿进嘴里,又松开,柔软的唇肉弹了出来,泛着水光,不用了谢
    视线突然落到了某一处,他瞳孔一缩,忽地死死环住了alpha的脖颈,剩下的话随风消逝了,白糖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小声尖叫起来。
    蒋云书的耳膜一阵尖锐的疼,他被吓了一跳,怀里的omega如同没了庇护的小动物一样往他怀里拱,湿润的眼鼻一下又一下蹭着他裸露的脖子。
    他猛地僵住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和他靠得那么近过,从来没有。
    他能清楚感受到omega柔软的手臂,透过一层薄薄衣衫传来的体温,和近在眼前的omega的后颈,随之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清甜的味道。
    蒋云书一阵眩晕,在这之前,他对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有太确切的认知,他只是单纯地把白糖当作类似于周安一样的存在,但现在这一刻,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萌生,并彻底扎了根。
    白糖是他的 omega,而他,是白糖的 alpha。
    他们两个的脖子上,早有一把无形的枷锁,而枷锁的另一头,便是对方。
    蒋云书定了定心神,掌心下的身体正细细发着抖,他问:怎么了?
    白糖闭着眼睛,颤着声音说:小鸟 呜、小鸟死、死了
    蒋云书眉头紧皱,他托住白糖的背,看到了白糖口中所说的。
    一只麻雀尸体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看起来已经死了一段时日,干枯腐烂的身体,空洞洞的眼眶,里面的眼珠子已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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