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圣诞节。
    湖东的学生大多还在准备月底的期末考试,S区的天才们已经盛装打扮好,准备去往神木歌剧院。
    无鸾被窗外呼啸的风声叫醒,眨了眨眼睛从硬板床上坐起来,手表显示已经是下午叁点了。
    “居然睡了这么久……”
    头因为过度睡眠而有些发晕,她打开手机,马上弹出大量的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姐姐,你见到于清了吗?”
    “你现在安全吗?”
    “你睡着了吗?不要不理我……”
    卿素因为她擅自签了家畜合约而与她大吵了一架,之后二人冷战便再也没说过话。
    无鸾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微笑,缓慢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我很好。抱歉。”
    她想起孟婆,也是这么爱操心,不知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吓到呢。
    在地下一层的员工食堂填饱肚子后,她带好自己的工牌前往艺术楼。黑蓝相间的员工制服在穿着华丽的学生中间非常扎眼。好在她把马尾披散下来完全遮住后颈的家畜印记,一路上也没有人找她麻烦。
    她想趁着太阳未落山去看看那个传闻中很危险的美术教室。但不幸的是,她在一层就迷路了。
    艺术楼设计的极具现代风格,采用了来自莫比乌斯环的灵感。初入这栋楼的人如果不具备绝佳的观察力,很容易迷失在一个个相似的银灰色走廊里。值得庆幸的是,现在只是在一楼,实在找不到出口可以翻窗跳出去。还好没有直接坐电梯上叁楼,不然到天黑就危险了。
    不知是在原地打转的第几圈,她已经从最初的健步如飞变成了大爷遛弯。
    正在这时,前方右侧的男盥洗室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
    “有人吗?有人吗?”
    她吓了一跳,立即退到窗边进入阳光的范围。但转念一想太阳还未落山,应该也不是什么鬼怪。
    而且……这个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咚、咚、咚!”那人大力敲击着门,似乎想要破门而出,“有人吗!开门!”
    奇怪,这种门都是电子感应的,即便是停电向右一推也会打开。
    还没等她走近,红外感应器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叮”的一声弹开了门。
    盥洗室里漆黑一片,一个身穿白衬衫的少年惨兮兮地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扒着门框,另一只手撑在地面。肩膀上趴着一道黑影,似乎有千钧重,压得他直不起身子。
    “你没事吧?”
    她伸出手想拉他一把,可那人并不领情,自己咬着牙站了起来。他肩膀上的黑影却像是吓到了一般,尖叫一声瞬间逃进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那人身材颀长,站直之后要比她高出一个头。额角的碎发微微汗湿,白衬衫也被水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而那张神仙般的脸她绝对不会记错——是学生会长丰旭!
    本能的,她向后撤了一步,不想对视到他冰冷的眼神。可那人在看到她后却浑身一颤,直勾勾地似乎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我认得您……”
    她又是一惊,眼睛四处张望,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我不认识你。”
    “您是阴差,对吗?”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口气相当笃定。
    她愣在原地,没想到他说的“认识”是这个意思。
    少年向前走了一小步,弯腰朝她举了一躬。
    “儿时您救过我一次,今天又救了我一次。”
    儿时?……
    “不会吧……”她脑海中闪过那件事,喃喃道:“你是那个科学家的孙子……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点了点头,摘下茶色的眼镜,露出一双异瞳。
    “很高兴您还记得我。”
    他的左眼是深沉的黑色,右眼却是极为罕见的红色,清澈透亮宛如能烧尽一切罪孽的业火,漂亮、威严、又神圣。他的凝望,仿佛是对灵魂的审判。
    “你的眼睛……”
    “我天生阴阳眼,从小便能看到非人之物。那日您来接爷爷,我看到了。但我一直想不起您的脸,直到今天又遇到您。”
    无法被记住是阴差非常重要的一项考核标准,脸一定要极度普通才可以胜任。
    “刚刚在盥洗室里的……”
    “我体质特殊,很容易招惹上脏东西。前几日去神社求了神符,便想试着驱鬼,的确有些自不量力了。”
    闻言,她眉头不自觉地蹙起——被厉鬼缠上的人,基本必死无疑。她还没恢复法力,自身难保,可……
    算了,他已经忘记自己了,何必再主动纠缠。
    见她不语,丰旭忍不住开始打量对面的少女。这具凡人的躯壳里只有白无常的魂魄,原主的魂魄消失那肉体理应逐渐腐化,但她脸上居然连块尸斑都没有。于是他试探性地问:“您来神木高中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即便外表再冷淡,他也只是个17岁的孩子,未知的亡者世界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场刺激的冒险。
    她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他帮忙。
    “我需要一条船,一张木筏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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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下午叁点才睡醒,她在夜里十点又分外困倦。窗外正燃放着烟花,她边用吹风机吹干头发,边看着圣诞舞会的直播。
    丰旭说完致辞便离场了,舞会接下来的焦点变成了藤原氏的小姐们。藤原氏嫡系无子,育有两女。二小姐藤原梦子在神木高中二年S班,是学校中的风云人物。大小姐藤原雪穗更是厉害,年仅25岁已经接掌了藤原氏大部分产业。她这次前来,似乎是为了给名为祝玖的新晋美术老师接风,据说是她追了很久的男人。
    祝玖的作品,挂在艺术楼大厅里最显眼的位置。那张油画上描绘的是一条黑漆漆的大蛇正绞杀一只小鸟。那蛇画的怪异,额头正中长了第叁只眼。无鸾当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仍觉得心有余悸。
    直播的画面中响起悠扬的圆舞曲,圣诞舞会的第一支舞由藤原雪穗领舞,舞池中央的聚光灯给到一对璧人,镜头也配合地给了特写。
    她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他身着白色燕尾服,过肩的长发在脑后扎成狼尾,邪逸的脸上挂着轻佻的笑意,带着皮质白手套的手随意地搭在藤原雪穗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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