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回宿舍,因为穿过操场一定会看见他哥,而他哥屁话太多,不管他干什么,他哥都会教训他。
    那傻逼加了刘汉的微信,他暂时还不想理他。
    裤兜手机震动了几下,是他的消息特别提醒。
    沈轻低叹一声,撑着眼皮去瞧他哥消息。
    他哥:
    精神怎么样?歇过来了没?怎么没在看台上见到你啊?是无聊了吗?今早见了我跑什么?我看你运动裤这么松,你没穿秋裤啊?还有你那套儿啊,你个臭小子,你今天没装多少吧?记得提前处理一下,不然一会儿跑步的时候掉出来就尴尬了。
    昨夜陪酒一个特邋遢的丑鬼,好想我家大帅哥啊。
    手机充电呢,一会儿给大帅哥拍照片。
    大帅哥加油!冲冲冲!
    这是一小片菜地,秋天光秃荒芜,鸟雀都不愿涉足的地方,头顶阴天云光黯淡,大风一刮尘土飞扬,沈轻看着那人发的消息,猝不及防就被沙迷了眼。
    睫毛湿润,沈轻揉了下眼睛,抬手拉上衣帽,埋头蜷在墙后抱成一团,没回消息。
    .
    前方看台,临近十点,汉言这边看台的男生就像灭绝了一样,全没了。
    三个班的男班干部,一班学委邢禄,二班班长胡皓,三班体委齐龙,都是除五千米外全揽的人,鉴于运动会多个项目同时进行,那仨人满操场的跟着检阅队伍跑来跑去,胸前的号码还要一轮比赛换一回,林柒跑完三千米歇过来后,借了隔壁文传院一辆小电车,带着她小姐妹祁琪,一块儿拿着号码牌,跟着他们仨身后拿衣服送水。
    其余的几个男生,跑完四百接力就没人影了,有几个男生结伴赶早去食堂吃水煮鱼了,张强跑完后胃病犯了,刘可欣带人去医务大棚拿药,还有个几个女生去接崔洪,胖男子跳高的时候撞折了两根杆儿,摊上事儿了。
    听说他们许海学长在旁边举小旗喊加油,全程被体育部一群新人盯,浑身不自在,现在正骑车去西南边找体育部那边说明情况。
    十点钟,广播通报五千米运动员检阅,汉言这边群龙无首,大伙儿一听五千米,也着急的跟着慌乱焦虑了几分钟,不过最后大伙儿问来问去,发现要去比赛的人是某某人,也就都不在意了。
    肯定是早上被当众戳穿了真面目,现在觉得没脸见人,不知道跑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躲着,像沈轻那种散漫不守规矩的人,就算是为院出战,且不谈是不是真心,他不垫底儿就不错了。
    没有人去找汉言的长跑运动员。
    不过运动员自己定了十点钟的铃。
    墙后的世界很安稳,没嘈杂纷扰的征讨,也没任何利益相关的人。
    全世界只有一个他自己,孤独即是享受。
    沈轻醒来后,被冷风刺激的打了个激灵,吸吸鼻子,然后关了闹铃。
    脑子睡的还有点懵,沈轻坐在地上发了会儿愣,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点开微信回他哥消息:
    小甜心等着,大帅哥来了。
    小甜心狰狞道:
    我操|你大爷!
    沈轻笑了笑,揣手机去卫生间,洗了手冲完脸,重新照了下镜子。
    眼睛没肿,面色红润,沈轻活动了下脖子,觉得一半功劳得算在霍公子的鲍鱼汤上。
    恢复精神后,沈轻去前边看台领号码牌。
    邢禄他们去在铅球场里排队,沈轻的号码牌是林柒骑车去领的,赶过来后刚皱眉想问上边一句人呢,人就从主席台后面走了出来。
    你去那边儿排队吧,没再提早上的事儿,林柒递给他东西,给他指了下东边的检阅处:还有五分钟,别迟到了。
    嗯。沈轻点了下头,接过牌子和曲别针后,就要往西南边走。
    诶,林柒在后面叫住他,提醒道:你走错了!是东边!
    我放衣服。沈轻回了句。
    西南边儿,江箫耳朵上夹着笔,兴致不错的低头一页页的掀着一会儿的比赛人名单。
    老箫啊,许海在他耳边还在叭叭崔洪的事:这事儿赖不着我们吧?你看看你们部那些大壮小伙子们的眼珠子,就看着我瘦好欺负,都是恨不得把我吃了啊,我多叫冤啊,本来就是一场比赛,玩的尽兴才是主要目的,好好一个运动会,你看你们就别给我们找麻烦了吧?
    没人说要找你们麻烦,江箫翻到沈轻那一页,面上带笑的拍了下他的肩,安抚道:没事儿。
    那许海问:报损的钱,你来找上边批?
    小事儿,江箫笑: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儿。
    那谢许海话没说完,就见沈轻边脱衣服边朝他们这边过来,眼珠子一抖,赶忙迎过去:你咋上这边来了?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去检阅啊?
    衣服。沈轻拿着卫衣去看他哥。
    江箫抬头瞧他一眼,嘴角止不住的扬了扬,伸手接过来:加油。
    许海哦了一声,也清楚沈轻在他们院是什么情况,站在一边没说什么。
    陈涵正埋头检查着计时表,闻声偏头也跟着瞧了眼来人。
    来人递衣服的时候跟某人的手指蹭了蹭,然后转身就去了检阅处。
    诶?这个学弟,陈涵没见着正脸,只觉得眼熟,他盯着沈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来回摸着下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啊
    少来这套啊,江箫站在桌边,大手拧过他的头朝向自己:见过也不是你家的。
    你家的?陈涵挣扎着问了句。
    嗐,许海啧了一声:人家宿舍老五。
    陈涵了然哦了声,起身去拿小旗,回头瞧着江箫说:那最后一场就交给我吧,比完这场五千米就没大项目了,青姐在上头传话让你过去计分,下午咱部员新生有人还得补课,尽早弄完吧。
    行。江箫点了下头,拽着许海往边上站了站,低头掏手机,说:你就待这儿吧,一会儿跟我一块儿给他拍照。
    啊许海有点尴尬,他还打算上去偷写两张表白沈轻的信给主持人念呢,不然就他们院那种情况,会很尴尬啊。
    他过去的晚,也是那会儿才听刘可欣跟他讲了早起的事儿,现在闹得已经止不住了,本想赛后找牛老师整顿一下,但但他本人现在要站在江箫身边,一会儿尴尬起来的话,他会很难收场啊。
    怎么了?江箫不悦的皱起眉:能陪撞杆的小子比赛,就不能陪我们沈轻了是么?
    瞧你这话说的,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许海尬笑:就是我们院这边有点儿情况,你自己一个人拍不行吗?
    什么情况?江箫不爽的瞪着他:男子比赛最大的项目就是我这儿,你还要去哪儿?
    家丑不可外扬。许海摇头。
    什么意思?江箫皱了皱眉,直觉有点儿不对劲:沈轻有事儿?
    啊,许海往后退了两步:但这是我们院自己的事儿,我和可欣我们会处理好的。
    老许,江箫一把揽过他的肩,大手使劲儿给人按摩:沈轻是你们汉言的人,也是我们609的人,我们就该是一家人,你说是吧?
    我许海痛苦的受着刑:大哥,你轻、轻点儿
    报损费的事儿,江箫大力摁着瘦竹竿的肩膀:我可能又想反悔了。
    许海:
    早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鸟,他就早该离他远一点儿!
    不说算了,看来咱俩没什么共同话题,见人不说话,江箫甩手松开他,低头掏手机:钱你们自个儿掏去,我问刘可欣。
    江箫你可真行!许海瞪他一眼。
    我一直都很行。江箫低头翻通讯录。
    行了行了!我给你传文件!许海愤愤然的也掏手机,小声埋怨着:人家就是一女孩子,那种事儿你叫人家怎么给你讲得出口。
    许海,江箫眼神怪异的瞧他一眼: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许海愣了一下,随即暴怒的就要跳脚:靠!我是在说刘可欣!!
    江箫一乐,哦了声,然后低头点开文件。
    几十张截图,都是匿名群聊,江箫在看到第一张婊男就爱婊学姐那一刻,脸上的笑意就敛了起来。
    大致扫了几眼,确认过眼神,这是熟悉的老配方。
    江箫冷呵一声。
    许海哼了声,转身就要离开。
    哪儿去?江箫一把扯住人的衣领将他扥回来,低头翻着手机:这事儿没完,你得给我个说法儿。
    赛后我们会整顿,许海认真的回:这事儿确实是不处理不行了,你等我晚上一定出来结
    去你大爷的晚上!江箫一听这话登时怒起来,他猛地抬头瞪他,举着手机怼到他脸上,破口大骂唾星四射:你给我看看这些图!你看看上面文件上标的日期!九月十五号八张!九月十七号九张!九月二十号又九张!你知道今天多少号吗!今天他妈的是九月三十号!半个月!半个月你们手里有证据不去调查!!就这么任由他被这些操蛋的东西污蔑,一个下午就能出结果的事儿!现在你给我说晚上?!你们在玩我?之前刘可欣那事儿汉言站出来这么多人!这回轮到沈轻!你们就集体给老子装糊涂是吗!!
    你别激动,一开始以为是小风波,许海屏息抹了把脸:你也知道,现在都兴磕CP拉郎配还有
    配什么配!这叫诽谤!江箫又是一声咆哮,冲许海指着自己的手机:你给我看看!这都他娘的放的什么屁!什么叫专傍当官儿的?还沈轻在便利店和秦米搞暧昧?!秦米穿吊带怎么了!吊带就是搞暧昧了?!人家就他妈天天爱穿那玩意儿!说沈轻眼珠子长她身上去的!叫他站出来当面给我对峙!我倒要看看他眼珠子是不是和正常人一样!
    还装小白脸要人给他付账?操?这是今年侮辱帅哥的新方式是吗?还有就秦米那种的!她要吃小白脸那一套,她前男友都能绕M大转三个圈了!还至于寡到现在?!你当她瞎还是沈轻傻!沈轻有什么可跟她装的!
    被陌生女生送零食?对!我们就要了怎么了!我还吃了呢!我们沈轻就是这么有魅力!怎么了!那是我们沈轻的高中同学!要一块儿回家的老乡!到底是谁嫉妒眼红!你们看话还看不出来吗!还海王?还婊学姐?我他妈婊你大爷!!竟然还敢说沈轻和刘可欣去开房?沈轻?!和刘可欣?!刘可欣上次到底跟谁一块儿出去的!你们都眼瞎啊!还开房?都他妈开监.狱去吧!一群不长脑子的蠢货!我看他们才是海王!因为他们就是一群傻鳖!脑子里装的都他妈是盐度超标的浑水!
    唉,许海单手抱着快被轰炸的脑袋,哭丧着脸蹲在地上低头揪草,叹息着: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德行。
    江箫骂完了头脑一阵缺氧,他闭眼仰天长吸一口气,并挥手示意许海赶紧离他远一点儿,省的他脾气再上来迁怒无辜。
    那我能走了?许海说:我去给沈轻写个表白信。
    表个屁的白,我们沈轻稀罕你这个假粉丝?!江箫瞪他一眼:你办事不力,凭这就想挽救?
    那你想怎么样?许海简直绝望了。
    调查结果先不用管,这不是几个人的事儿,这是风气的事儿!江箫气的脑子发蒙,也蹲下来,低头掏手机去翻通讯录,沉脸交代:你现在就联系你们导员牛歆,叫她下午三点去阶梯教室主持开院系大会。
    老箫,我劝你一句,许海皱眉看他:这是我们院内部的事儿,你一个外院的,管这么多总归是不太好,上次刘可欣那事儿闹得已经够大了,我们院不少人已经对你们有了偏见,现在又要这样,沈轻以后也不好办啊。
    谁说是我要管了?江箫瞥他一眼,说:是正义要管。
    许海瞧着这满脸写着私心两个字的人,撇撇嘴:就你?你是正义?
    我不是,江箫哼了一声:但有人是。
    .
    男子五千米长跑起点处,正拿着喇叭准备挥旗喊开始的陈涵,和预备姿势准备起跑的六十多个男生,听着远处某人大嗓门的一声声怒吼咆哮终于停歇,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和平了。
    虽然讲的什么听不太清,但大伙儿都知道脏话连篇暴脾气的那位,是在冲汉言的人发火儿。
    沈轻在队伍中间埋的严严实实的,也和他们等他哥骂老半天了,他回了下头,瞥了眼他们院可怜的老好人许海,觉得他哥真是一天不犯回病都不行!
    啊呀,同为参赛员的周承傲在队伍里感慨了句:多么接地气的中国话啊!
    一众参赛员:
    这是打哪儿来的脑残粉!?
    嗐,陈涵掏掏耳朵,说:习惯就好了,他大一还是部员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嚣张了。
    那部长呢?有男生起哄着笑了一声:部员要这么嚣张,那部长岂不是很没权威啊!
    唉,没法儿,陈涵叹道:谁让箫哥骂的都对呢,而且人家还是年级第一,我们部长嗯我们部长貌似是箫哥高中同桌的表哥,他们以前经常在一起吃饭的,还有咱们现任的学生会主席谢枫,他们几个关系都不错的,还有额还有几个我也忘了,反正我们上一届的学长都很看好他。
    啊呀,脑残粉立刻又感慨一句:不愧是我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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