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就是一个新来的,还算不上是自己人。
    他也不是一开始就猜到,只是霍晔刚才说了他们和咱俩,突然就一下子点醒了他。
    等人的沈轻和霍晔,没在的曾盛豪和江箫。
    玫瑰味的香水,刻意引歪了的话题,偷拍江箫的照片,还有,提江箫时,这妖孽看他的暧昧的眼神。
    聪明人,看破不说破。
    哟,霍晔笑靥一绽,挪屁股蹭过去挨着他,笑音中透着几分赞赏:看来我之前,是小看你了呢?
    无所谓。沈轻说。
    有趣,霍晔笑着朝他伸出手:这位贤弟,要交个朋友吗?
    听说我生日比你大,沈轻伸手跟他敷衍的握了下,说:这位贤弟。
    霍晔笑了笑,伸臂就要揽他的肩。
    沈轻余光瞧着逼近的人,坐在原地没动。
    老三!高大的身形背对着光,煞气冲天的立在两人面前,漆黑的人影将地上的两个打小九九的人全部笼罩,江箫拧眉瞪着眼盯着他俩,跟电影里最后出场的邪恶大反派似的。
    忙完了?霍晔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跟人招手打了声招呼。
    江箫看他今儿这一身打扮,蹙了蹙眉,嗯了声。坐会儿。霍晔挺识相的让了让身,在自己和沈轻之间留出一个空位,伸手拍了拍。
    不坐,江箫瞥了眼旁边某个见他一眼后,就又开始把他当空气继续转头抠草的人,冷哼一声:有人提前离场连凳子都不拿,是指望谁给你带回去么?
    沈轻抠草的手指头一顿,静默片刻后,背对着江箫,拍手,起身,掉头就走。
    朋友,霍晔在后面提醒:你蛋糕没拿。
    送你了。沈轻淡声回着。
    霍晔啧了一声,拱头瞧了眼头顶的江箫。
    别去了,江箫虚踹底下人一脚,低哼声说:我找人给你搬回教室了。
    沈轻转回头,微紧着眉,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江箫挺不自在的别过头,伸手揣进了兜。
    十点五十九了。霍晔看完手机报了个时间,像是泄了口气,闭眼躺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已经快到宵禁,操场上就剩下了他们仨,一人躺着走神儿,俩人站着对峙,空气静了又静,一阵阵带着凉意的秋风刮过,吹得霍晔又打了几个喷嚏。
    他又看了眼手机,马上十一点,头顶上那哥俩还在闹脾气,他也懒得去劝架。
    霍晔起了身,拿着车钥匙和手机离开,经过江箫时,说了句明早帮我请个假。
    又去哪儿?江箫皱了皱眉。
    我能去哪儿,霍晔勾了下唇角,扬声回:当然是去好地方。
    别乱来,江箫拦了他一下,低喝道:别弄巧成拙!
    老四,霍晔瞥他一眼,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视线扫了扫沈轻的方向,说:先管好你自己。
    江箫盯着他,眉头一紧。
    霍晔拨开他的胳膊,大步扬长而去。
    沈轻待着无聊,也不想再跟江箫在这儿继续大眼儿对小眼儿的耗,今晚有迎新晚会,宿舍楼门会关的晚点,他现在骑车回去宿舍还来得及。
    霍晔已经走远,沈轻也转身就外另一头操场门口走。
    站住!刚被霍晔那一眼盯得心里有点发虚,江箫也有些烦躁,他又伸手摸进兜,叫住前边人:回来!你蛋糕没拿!
    扔去喂狗。沈轻步子没停。
    江箫气血一阵倒流。
    他从地上捡起蛋糕,另一只手在裤兜里来回动着,然后憋着火气,瞪着前头人的背影,一步步的跟出操场。
    空荡幽静的中央大道上没人,沈轻习惯走道边有遮阴凉大树的小甬路上,江箫两眼喷着火,跟着那人不说话。
    跟着,十米,七米,四米一米。
    最后,相隔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胸膛几乎贴上对方的后背。
    沈轻的肩膀蹭到了身边人的胳膊,沾到了狗屎似的,立刻嫌弃的偏了下身。
    江箫脸上挂不住,忍不住恶骂一声:声音真他妈难听!
    声音难听中午还求着我说句话?沈轻冷着脸回头看他:江箫,你他妈要是人格分裂,就早点滚去治病!
    谁求你了?江箫拧起眉:沈轻,我发现你还真是喜欢自作多情!
    我是自作多情,沈轻冷眼盯着他:你又吃饱了撑的上赶着我干什么?
    江箫别过头去:我乐意!
    你贱的。沈轻冷笑一声。
    你变态!江箫瞪他一眼。
    你混蛋。
    你傻逼!
    你欠操。
    你恶心!
    你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摇晃的车铃声从西区大道上传来,在寂静的夜间显得尤为刺耳。
    正站在路口中间拌嘴的两个人话音一卡,沈轻飞快拽住了江箫的胳膊,与此同时江箫条件反射的去握沈轻的手腕,两人绷着脸对视一眼,随即立刻松手,然后动作粗暴的胡乱拉扯对方的衣服,站到道边树底下避车。
    关蕊背着书包骑单车拐出来时,余光瞥到道边站着两个耷拉着臭黑脸的人,白天看着高帅漂亮的少年,现在看起来阴森森的,关蕊吓得啊叫了一声,立刻捏闸刹住了车。
    树下的两个人,看见来人后,都挑了下眉。
    学校里的几处外头商家入驻的奶茶店,员工都是九点下班,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关蕊现在才离开?
    沈轻?关蕊跟沈轻比较熟,探头朝他招了下手:是你吗?
    沈轻往前迈了几步,露出脸来,对关蕊点了下头。
    后头江箫拽了拽他衣服,沈轻一巴掌扇掉。
    江箫低骂一声,也跟了出来。
    关蕊一见又是熟人,朝他们笑了笑,问:你们又在散步啊?
    回宿舍。沈轻说。
    哦哦哦,关蕊点头说:你们今天是迎新晚会吧,这么晚才结束啊?
    是我忙,江箫回着,随口问了句:你怎么这么晚?
    我一般都晚走,关蕊拍了下自己背后的书包,笑道: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是个备考生呢!
    沈轻瞧了眼她鼓囊囊的书包,眼神有些复杂。
    怪不得之前跟关蕊聊天,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连分析个名字都讲的这么头头是道的小姑娘,又怎么会是个简单人?
    哦,江箫随口问着:学的什么?
    他们大学处处卧虎藏龙,江箫并不感到很意外,在这儿工作的人,图书管理员,门卫保安清洁工或者收费员,不少辍了学或者没考上理想学校又不甘心的人,都来这儿借着大环境自学考学校,考他们本校的员工也有不少,关蕊人看着挺年轻,顶多也就二十出头,说准备在准备成人高考,倒也讲得过去。
    法律。关蕊笑着说。
    挺好的。沈轻说。
    他记得尹阔江也学的法律,报志愿时,四眼狗意气豪兴的指着他跟黄钟的鼻子,大喊着:呔!你们两个!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沈轻嘴角浅浅一弯,笑了笑。
    然后就突然被站到自己身前的人挡住了脸。
    沈轻:
    神经病!
    关蕊只跟沈轻熟,江箫今天摆了一张臭黑脸,实在叫人亲近不起来,关蕊跟他随口寒暄了几句后,歪头跟沈轻招招手,骑车离开了。
    刚骂的正起劲儿的两个人,被这突现的一个意外平息了火儿,气氛一时和缓下来,江箫看着关蕊离开的背影,等人彻底走远后,揣在兜里半天的手,也终于拿了出来。
    一直在手掌心里攥着的,一个精致小巧的耳钉盒。
    当然,如果不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沈轻见第一眼,会以为这是个戒指盒。
    不过江箫应该不会送他戒指,因为他们是兄弟。
    江箫转身朝向沈轻,看着他沉默。
    沈轻和他对视一眼。
    江箫有些不自在的低下脑袋,伸爪子挠了挠头发,闷着头把东西递给他。
    江箫,沈轻瞧着对方快钻到地缝里的头,还有伸过来的有点发抖的手,问:你是傻逼吗?
    江箫难得没反驳,垂着头不说话。
    沈轻走近他,伸脚踩上了对方的脚,倾下多半个身,碾。
    近一百三十斤的重量突然在压上,犹如一座重山砸在脚上,血管中的血流几乎立刻就被堵塞住,憋塞倒转的血流,刺激得心头都感知到一瞬的窒息,脚骨在重压初麻后,就是要快要变形崩裂的疼痛,江箫今天穿的板鞋,粗糙的鞋布在碾动时,来回摩擦着脚面上薄薄的一层肉皮,内里的皮肉也被狠重的撕扯着,江箫闭上了眼,垂着头一声不吭。
    江箫,沈轻俯身过来,啪啪拍了两下他的脸,淡声要求:我要你给我戴。
    江箫低叹一声,点了点头:好。
    沈轻漠着脸松了脚,拿过江箫右手里的蛋糕盒放一边,往前站了个显光的位置,没再动。
    江箫面色复杂的盯着前边人的背影,等脚麻疼回过劲儿来后,挪着步子站在沈轻身前站定,看了那人一眼。
    沈轻没理他。
    江箫又叹了口气,凑过身去小心的去碰沈轻的耳朵,先将这人现在戴的两个钢钉摘下来。
    糙活干的多,手指上的医用胶布已经快被磨烂,干布粗糙卷着丝,手指触感温凉,不经意擦过他的侧脸,有种酥麻的舒适感。俯在他身前的人,衣服上飘着淡淡的薰香,温热的鼻息扫着他后颈的皮肤上,喘息声轻缓。
    沈轻闭了闭眼,呼吸也跟着轻颤了一下。
    摘第二颗钉子的时候,江箫见人耳洞里汩出了一小股血和脓,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怎么还在流血?
    沈轻没理他。
    江箫低骂一声,甩手就将那破东西扔进了草丛,从兜里掏纸给沈轻一点点的擦干耳朵,然后开盒给他戴新的。
    东西是他亲自挑的,三玫切面精巧的黑钻耳钉,江箫站在柜前看了一个多小时,觉得只有这个颜色才最适合他的沈轻。
    款式也很简单,奢侈品牌总归跟那种普通的塑料假货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镶黑钻的小圆面,任意一个角度看都很耀眼完美。三枚从下到上依次渐小,沈轻的耳形很漂亮,稍加装饰更显冷淡的气质,戴上耳钉后,在稍微有点光线的地方,就能看到这人白润细腻的耳垂上,闪着如黑曜一般的光。
    价格是他在老彭那儿定制的二十个多纹身图价钱的一半,如果挑稍微便宜一点的,老彭都会说送他,他不挑便宜的,他只挑配得上沈轻的。
    他让老彭给他设计了一堆图,各式姿态冷淡的蝴蝶和青鸟,他一个都没往身上纹,都搁那人店里放着。
    时间久了,他就打算把那些东西直接给老彭做生意算了,老彭说要退他一半的钱,他没要。一个跟他爸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混久了江湖又讲义气,在这边也没少照顾他,制图也耗了人家不少精力,他觉得没必要。
    今天过去,老彭也没再提,光说嫌矫情,太客气显见外,毕竟人跟人之间最不好算的账,就是情分。
    拎不清。
    江箫不觉得沈轻为他打了三个耳洞,他就得赶紧去从那些图里挑一个纹在身上,他欠了沈轻很多,沈轻也同样没少折腾他,爱恨纠葛不是一刀砍下去就能断清楚的乱麻,他们两个早在爱情这种东西产生之前就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从他带这人第一次回家,请这人吃第一碗米线,在桌上推过去第一个铅笔盒的时候,江箫和沈轻这两个名字,就已经散不开,也分不开了。
    沈轻中午跟他说就这样吧,他失魂落魄了一整个下午,也许是之前太清楚这人不会离开,他也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本以为别过头就可以忘掉的人,在人将走欲离的时候又开始患得患失。
    原来不是不重要,而是不明白。
    非得心被刺疼了,才知道什么叫作刻骨铭心。
    这是注定躲不过的劫,他突然就不想再跑了。
    三枚耳钉已经全部戴好,江箫的手还在捏着他的耳垂,沈轻对这时好时坏的神经质人格分裂直接无语。
    现在早就过了十一点,而他们这地方离宿舍还有一个多公里的路,要去停车场也要再走三四分钟,这傻逼是有多舍不得他新买的耳钉?看了这么半天还没看够?有病?
    江箫,沈轻睁开眼,面无表情的警告:你要不想给就摘下来拿走,我们这种关系,我也用不着你再送我什么礼物,你想睡大街你随意,我还要回唔说话的嘴被人突然堵住,一只粗糙的大掌抚上了他的脸,指腹滑过他的侧脸剐蹭摩挲了几下,然后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将未完整的亲吻加深。
    后腰也被人单手圈住不断收紧,沈轻被拉到甬路灌丛深处的阴影里,他懵然的站在一片漆黑里,感受着齿间滑进的那条湿漉温软的小蛇,勾缠着他的舌,极尽温柔的在他的疆域里贪婪的掠夺,一点点往里探求索取。
    沈轻回神之后,表情渐趋漠然。
    他知道自己又被亲了。
    一个毫无道理的吻,他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江箫总可以这么对他。
    疲惫感再次扑卷而来,沈轻闭上眼,有些麻木的搂住了江箫的腰。
    身下被咯了一下,江箫成功被怀里顺从乖巧的人取悦,情.欲已起,深吻愈深,他轻搂着沈轻,随手将耳钉盒塞进那人的裤兜,然后附在人耳边亲了亲。
    沈轻,江箫轻声叹着:对不起,我错了。
    沈轻没答,直接扳过他的下巴,将自己的嘴怼上去探舌跟他接吻。
    疯狂热烈的激吻,和人脸上漠然的表情截然不同,江箫的下巴被人捏得快要脱臼,舌头被人缠得死紧,他闷声的疼叫,在人不容违逆的强势攻占下,听起来只像是欲拒还迎的哼叫呻|吟,沈轻听着却好像格外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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