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油杰的人影彻底看不见了,洛特才走回宅邸,他想要回到那个地下室,却看见兄长有些跌跌撞撞地回来。
    查尔斯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的。
    洛特问道:“哥哥,怎么了?”
    查尔斯抬起金色的眼睛,看向洛特,而后他摇了摇头,在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当洛特快要走回地下室的时候,查尔斯开口了。
    查尔斯问道:“真的存在吗?一个无菌的、纯白的世界。”
    洛特回望过去。
    查尔斯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他浑身被雨浸湿了,显得异常的不堪。
    查尔斯金色的眼睛像是有些黯淡了,他看过来,问道:“存在吗?”
    洛特摇了摇头,他说道:“我不知道。”
    “哥哥,是发生了什么吗?”
    查尔斯说道:“没什么。”
    “我只是不能承认。”查尔斯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的母亲永远地会是个寄生虫一样的存在。而父亲,则是贪婪的吸血鬼。”
    洛特垂下了眼睛,他说道:“对不起,哥哥。”
    他觉得自己也像是家里的累赘。
    查尔斯勉强地笑出来,他说道:“这不是你需要道歉的事情。”
    而后,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浑身带着酒气的,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父亲。
    洛特低垂下了眼睛,他想马上、立刻跑到地下室里去,但是他没有做到。
    洛特被像是拎小鸡一样被父亲拎起来,那一刻,他嗅到了父亲身上浓重的酒气。
    洛特开始颤抖起来,他想到自己今天又会挨一顿打。
    于是洛特闭上了眼睛。
    他颤抖着声音喊道:“对不起……爸爸……我……错了……”
    父亲的身上有着浓重的酒气,他似乎是骂了一句什么,洛特并没有听清。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反而洛特听到了“嘭”地一声。
    洛特摔到了地上,那一下有点痛,他撑着地板爬起来的时候,发现父亲也倒在了地上。
    查尔斯用一个酒瓶,砸中了父亲的脑袋,那一下很重,于是男人倒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玻璃深深地扎进了查尔斯的手心里,他这时候却像是大梦初醒一样,开始慌张起来。
    “我……”
    查尔斯丢掉了那个碎酒瓶,他不知道做什么,他只是用沾着血的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慢慢地蹲下来,开始颤抖起来。
    洛特站起来,他说道:“哥哥。”
    洛特低下头,他看着男人的脑袋渗出鲜血,但是男人还有呼吸。
    查尔斯抬起眼,看过来。
    “我们杀了他吧。”
    洛特说道:“我是精神病人,被发现了,也没有关系。”
    洛特拿起了旁边的棒球棍,说道:“哥哥很讨厌他,我也很讨厌他。”
    查尔斯盯着他,说道:“好——”
    于是棒球棍被挥了下去。
    一下、两下。
    直到再也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血水被用抹布擦干了。
    而人类的身体,则是在雨天处理掉了。
    做完了这一切后,他们才放下心来。
    好像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之后的一个月里,威尔特夏家的先生没有出现,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虽然镇子很小,但是他只是一个赌徒、一个酒鬼,只有他的债务人才会注意他的存在。
    当查尔斯告诉认识的人父亲出差之后,他们都以为他是逃走了。
    于是那些债务人又找上门来。
    一笔一笔加起来,是尚且还在上学的人负担不起的债务。
    查尔斯在上学的间隙中回去打工,而洛特也从那间狭窄的地下室中出来,他会去帮忙。
    洛特在信里向夏油杰说了这件事,不过他只说了父亲逃走了,债务都压上来了。
    之后,从东京寄来的信件里就附带着钱了。
    原本洛特以为生活会再次好起来,但是并没有。
    因为母亲的病恶化了。
    在查尔斯叫来救护车,将母亲送进医院的时候,又是一笔天大的医药费的开销。
    查尔斯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他说道:“我们,真的还能做什么吗?”
    洛特牵住了兄长的手,他原以为父亲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只是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罢了。
    洛特说道:“我们怎么办呢,哥哥?”
    查尔斯看着他,像是呓语般,说道:“你、相信天国的存在吗?”
    ……
    九月二十一日下午五点三十五分。
    那是夏天的末尾,秋天的开始,天气很晴朗。
    夏油杰登上了去往那个小镇的列车,在过几个小时之后,他就会回到那里,然后,带着洛特离开。
    夏油杰忽视了母亲对自己的告诫,在这时候,他从心里开始厌恶那些丑恶而愚昧的人。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他决心去找洛特,然后去一个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在乘上列车之前,他已经写过一封信寄回去,他在信里面写着: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
    但是夏油杰并没有马上收到回信。
    而事实上,因为三天之前的暴雨,那封信件在运送的途中被邮递员不小心甩出去,最后被暴雨冲刷,顺着水流掉进了下水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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