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珊酸死了, 然然哥哥你还没帮我写过呢!
    丁莎莎凑过来,还有我。
    写,都写!林杳然大气地一挥小爪子,不收费, 免费写!
    丁莎莎道: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我写歌从不费脑子,灵感随倒随有。林杳然伸手掩嘴,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说, 不瞒你们说, 写那首低、低温烫伤的时候, 我一直拖到deadline前两小时,厉、厉害吧?
    众人面面相觑, 不敢说话。
    林杳然拍桌子,哑巴啦?
    厉害、厉害。
    我本来,不想接这个单的。林杳然手肘抵着桌子,拳头用力扣了扣脑门儿,你们知道为什么吗?等了半天, 众人好像都没吱声儿,他索性自问自答,因为前不久我刚知道,自己要和那个人订、订婚。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那个类型,而且,我真的特别怕他那个样子的人!
    怕?
    贺秋渡有什么可怕的?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觑向贺秋渡救命,贺秋渡现在表情好像是有点怕人,但林杳然说的怕,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他那样的人,一看就谁都瞧不上眼,更别提我了。就算不被人喜欢,我也不不想被人看不起。林杳然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我真的压力好大,特别特别大。我们艺术家都是很脆弱的,但是又不得不那什么歌里怎么唱的来着?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他伏倒在桌上,很委屈地呜呜哭了两声,但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秦珊小声问:错哪儿了?
    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我不该这么想他的他咕哝。不过声音太小,谁都没有听见。
    林杳然。贺秋渡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你喝多了。
    林杳然用力挣扎了一下,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你以为你谁,数学老师吗?他撑着胳膊慢慢把深埋的脑袋抬起来,这会儿他已经满脸泛红,连脖子都晕开浅浅的粉。眯起眼睛,他定定地望了贺秋渡一会儿,忽而笑道:你别说,你还真挺像老师的,就是那种他推了下眼镜,懂吧?
    贺秋渡面色镇定,岿然不动,伸手扶他起来,走了,听话。
    林杳然醉得不轻,不说烂醉如泥吧也基本失去了行动能力,整个人听之任之,直接软趴趴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我要去补课了,再见!他挥挥手,不忘跟其他人打招呼。
    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他突然又倔头倔脑不肯走了。等一下,他伸进口袋,掏啊掏,一边掏一边疑惑地自言自语,咦,去哪儿了?
    贺秋渡问: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找到了。林杳然把手拿出来,在空气中洗了会儿牌,然后对贺秋渡举起那几张看不见的扑克,最后一轮,快点抽。
    围观的众人眼睛巴登巴登的。
    虽然喝醉的AZURE老师很可爱,但贺秋渡素来跟个行走的大冰块一样,时时刻刻端个高不可攀的架子,怎么可能搭理他这种傻乎乎的行为。
    结果贺秋渡也洗起了牌。洗完牌,他还认真理了一下,这才伸手去抽林杳然的牌。
    众人缓缓打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得,一傻傻两个。
    贺秋渡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杳然的表情,手指移到左边,他就开始紧张,往右边一移,又明显松弛下来。于是短暂的纠结不定之后,他指尖在左侧一捻,抽出来一看,略叹了口气道:我输了。
    林杳然摸摸脑壳儿,欣慰地笑了。
    好家伙,终于赢了一把。
    在众人如潮的掌声中,林杳然眼神涣散的双眸放射出精光,终于轮到我了。
    贺秋渡点头,问吧。
    林杳然小爪子掩嘴,踮起脚尖,凑到俯身下来的贺秋渡耳边,问:那天订婚你没来,现在后不后悔啊?
    他自以为说的是悄悄话,可还是被在场所有人听了个分明。倒是贺秋渡,神色平静,只朝他微微一笑,用只有他能听清的音量说:从未。
    林杳然愣住了,开动小脑筋努力想了想,哦,从未啊。
    从未就从未。
    *
    从棋牌室回祠堂的路并不远,却照明暗淡,灰扑扑的小道延伸不到尽头。
    林杳然在暗处视力会更弱一点,更何况酒醉后脚下轻飘无力,就只能像一只小雏鸟般,抱着青年的臂膀亦步亦趋,仿佛离了对方连路都不会走。
    等那扇朱红的大门从夜色中渐渐浮显出来,他不由将紧紧掖在怀里的胳膊揽得更紧了,小声道:我想回家。然后迅速报出一串地址
    不是林家的住址,也不是他现在住的幸福湾小区。
    贺秋渡动了动嘴唇,没法儿说出我带你回家之类安慰的话,他知道那片住宅区被林远枫买下来后,又以相当优惠的低价转手给了秦家做酒店开发,等于是在挑自己妻子的娘家赚钱。
    那块土地上的房子,包括林杳然口中的家,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幸好,就算醉得厉害,林杳然潜意识里依旧认为这里是自己必须乖乖呆着的地方,没再拗着要回家。踉踉跄跄经过堂屋的时候,他看见案台上摆着的那幅素描画,抬手一指,那里,我藏了秘密。
    贺秋渡说:你已经告诉过我了。
    我有嘛林杳然稀里糊涂的,自己有把写在画纸背面的秘密诉诸于口吗?
    回房间后,贺秋渡把他放到沙发上,他就乖乖蜷缩起来动也不动。酒精燃烧时的热量已经逐渐挥发,剩下的只有冷结发硬的残留物,沉沉地梗在心里。
    贺秋渡看了他一会儿,起身去厨房泡了壶淡茶,又切了点苹果。看着那盘削成小兔子形状的苹果,他突然想到林远枫,就又重新切了一盘。
    回来后,林杳然依然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手里紧紧抓着摘下来的帽子。满头青丝无遮无掩地披覆在身上,愈发显得整个人小小的可怜。
    来,喝点茶。贺秋渡半蹲下来,把杯子递到他嘴边。茶已经晾成了适合的温度,而且浓淡适中。太浓的茶给酒醉的人喝下去,反而会使血管收缩,加剧头痛。
    林杳然摘掉了隐形眼镜,也没戴框架,他循着声儿凑过去,就着贺秋渡的手喝了两口。刚沾上茶水的嘴唇还热热的,忽然被一块散发着清甜香气的凉润事物触上,再吃块水果。
    苹果中的酸性成分可以中和酒精,况且林杳然是空腹饮酒。可林杳然显然不太爱吃苹果,紧闭了嘴巴一口都不肯吃。
    贺秋渡软声哄他,胃里没东西会更加难受的。
    林杳然别过头去。
    贺秋渡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杳杳乖。
    林杳然肩膀颤动了一下,慢慢转过脸来,张口把苹果吃了。喝过茶后的味觉格外清晰,清香酸甜的果肉一吻上味蕾,便有了奇妙的清爽感觉。
    不许叫我杳杳。他把额头抵上眼前那人的前额,水盈盈的猫儿瞳不停地眨着,隔着一重视力缺陷的浓厚雾障,去细细辨清他的模样。末了,他笑了一下,用软软的沙哑声音说:贺秋渡,讨厌鬼,大骗子。
    贺秋渡一动不动,任他轻眨着眼,用小扇子似的长睫毛扫过自己的脸颊,一下一下,麻麻酥酥,伴随着呼吸间柔柔淡淡的果香,落在自己的心尖上。
    我们还从没一起看过电影,林杳然凝视着他,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坐在一起?
    没。
    你是不是觉得,才对我做了那种事情,如果又离我太近,会让我感到不自在?林杳然牵起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你不光是讨厌鬼、大骗子,还是大傻瓜。
    嗯。
    那天晚上,你说要带我去看露天电影,结果到了那儿,人家不让我们进去。林杳然吃吃笑了起来,你还记得为什么吗?
    他很期待地等待贺秋渡的回答,可昏沉蒙昧里,好像只有变得急促的呼吸。
    这都不记得了?林杳然无奈地叹了口气,管放电影的叔叔说,我们还是小朋友,不能看那样的电影。
    紧紧贴在他脸颊上的手掌剧烈颤抖起来,继而响起的是情绪暗涌的烧哑嗓音,你发现了?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林杳然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有什么可惊讶的,自己才更该讶异不是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林杳然低语呢喃,让李兆找我写歌的时候?还是更早之前呢
    对方的回答比他想象中更出人意料。
    在第一次听到你写的歌的时候。
    林杳然呆住了,嘟嚷道:我才不信。
    不骗你。
    证据呢?林杳然眼睛睁得圆圆的,难道你有超能力吗?
    贺秋渡真的有好多证据,但他不知该不该说,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正常。这些证据能帮助他深入了解对方的创作取向和风格,不管过去多少年,音乐的秉性是不会改变的。
    林杳然从小就有个习惯,那就是随身携带纸笔,灵感来了就写,不满意就扔,被揉成团的皱巴巴的纸滚落在桌上、地上,还有废纸篓里。
    这些被抛弃的半成品,都被他趁林杳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捡了起来,一页一页理好压平。短短一个暑假,他就收集了厚厚一册。
    后来,回到这间祠堂的时候,他还发现了更多七零八碎的乐谱。每一张,哪怕是残缺不全的碎片,他都当作宝物小心收藏。不为别的,只为这些都是源自林杳然的东西,是林杳然曾向他诉说过的理想的雏形。
    你说过,长大后想写出很多好听的歌。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说什么大话,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屁孩。林杳然傻笑了一下,又拧起眉头,结果你的杳杳变成了我,失不失望啊?
    嗯,很失望。
    林杳然用力咬了一口他的手。
    原来我的杳杳过得并不好,一直很不开心。
    林杳然鼓起腮帮,更重地咬他。白皙的手背被咬出深深浅浅的牙印,小小的,圆圆的。
    都怪你。他说,遇见你之后,我更加不开心。因为你出现了,我的平静生活全乱了。见到你,见不到你,我都会忍不住想你。
    对不起。
    光道歉有什么用,你害我变得奇奇怪怪。
    我的杳杳本来就有点奇奇怪怪。
    话音刚落,手背被林杳然发狠地咬下,渗出丝丝血痕。眼泪顺着林杳然的睫毛啪嗒啪嗒滴落,激发出丝丝刺痛,也比血液的温度更灼人。
    为什么明明已经发现了我,却还是装作视而不见呢?林杳然委屈极了,心里像被浇灌着热柠檬汁,呼出来每一口气都又酸又苦。
    因为和这里有关的一切都会让你痛苦。
    林杳然感觉对方温热的指腹碾过自己的眼梢,仿佛触按到了哪处的泪腺,眼泪顿时汹涌而出,越掉越多。
    那又怎样呢?和你在这里的每分每秒,我都觉得很幸福。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一定撑不下去,一定会死在这里。
    就像抽鬼牌一样,所有人都把他当成鬼牌,没有人愿意抽到鬼牌,就算不幸抽中,也只希望尽快被别人抽走。只有这个人,拾起了自己这张被丢弃的鬼牌。也只有他,喜欢自己这张没人喜欢的鬼牌。
    林杳然又开始透不过气,一口气噎在胸中,让他耳中也隆隆地轰鸣,吵得盖过了呜咽啜泣的声音。他是多么的委屈,又是多么的不甘心。委屈与不甘心都是积年累月的沉积,他无人可以倾诉,也无人可以依赖,除了贺秋渡,唯有贺秋渡。
    于是,他只能将满腔怨怼发泄在贺秋渡身上,不光咬他,还打他踢他踹他。贺秋渡没有避让,直到他累得不动了,才舒展双臂将他抱进怀里。林杳然顺势搂住了他的脖颈,把潮.漉.漉的大眼睛贴上他的胸膛,让眼泪全都渗进他的衣服里。
    为什么当初非离开不可呢?我跟在车子后面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可我根本追不上你。我又没有真生你的气,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告别。
    所有人都在逼他学会告别,可是他根本做不到。为什么他非得跟对他好的人告别不可呢?为什么所有对他的人,到最后都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他?妈妈是这样,这个人也是这样。
    他不要告别,他要把所有对他好的人都留在身边。他小时候过得是多么幸福啊,每一天都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既然有过那样的幸福,他又怎么咽得下被抛弃的孤独。
    我恨你。我真恨你。如果你能回头多看一眼该多好,只要那么一眼,你就能看见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你会带我去哪里,我都愿意。
    林杳然哭喘得越发剧烈,满头长发随着肩膀颤抖而簌簌晃动,宛如夜色中暗涌起伏的海浪。贺秋渡抬起手,手指穿过那秾艳厚密的发缕,贴在他的后背上。微微汗湿的后背亦是觳觫不止,像受惊的无家可归的小鸟的抖动羽翎,蜷伏在他左侧胸膛。那些含混的哭音也随之侵入他的心房,酸楚的,疼痛的,抵着血肉牵动心跳。
    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哪怕有一天你厌倦了我,我都不会放你走。
    林杳然满脸眼泪地抬起头,仿佛溺水之人初浮水面,又是咳又是喘地说:我才不信,你是大、大骗子!
    话音刚落,脸颊被轻轻捧住,修长有力的拇指替他拭去泪痕,娓娓呢喃吹送进他不设防的耳蜗。我真的会把你关起来。你的全部都是我的,除了我身边,不会让你再逃到别的地方去。
    林杳然眨了眨眼睛,扇下一颗很大的眼泪。他醉得厉害,又哭得头昏脑胀,自然没听出这话里森然可怖的占有欲,只觉得是安心沉实的承诺。
    可是,你说你不后悔
    恋耽美

章节目录

被顶流退婚后我成了他的白月光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何处东洲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何处东洲并收藏被顶流退婚后我成了他的白月光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