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蛰站在原地想了会儿,想起了秦昭方才离去时交代的话,这才连忙反应过来。
    不论秦昭话里的真假,他如果能让那刁奴张恒放弃抢人家吴家的宅子,终究也算是功德一件。
    等赵蛰走远了,元启帝才从那棵槐树下走出来。
    赵德旺小心的试探道:陛下,您今夜还在祁王府用膳么?
    元启帝并不言语,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二人方才说话的位置,眼中似乎有些什么在微微闪动着。
    赵德旺就站在原地等。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元启帝喃喃:那孩子方才说,铺天盖地的污水,向他泼过去?
    赵德旺一怔,忙道:是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元启帝忽然道:难不成,是朕冤枉了他?
    赵德旺怔了怔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元启帝自顾自的道:郸州远在东南,距离京师少说也要走上数月,若是郸州的百姓要来京城告御状,怎么就偏偏赶在了这个时候?赶在了他在京中抢人宅子的时候
    赵德旺试探一声:陛下?
    元启帝挥手打断他:朕要想想,朕要好好想想
    赵德旺不禁心中感叹着,这小祁王爷还当真是命好。
    原本陛下方才微服出宫的时候,还是一份龙颜大怒的模样,如今往这祁王府的后花园一走,却愣是误打误撞的听到了秦昭在诉苦。
    如此一来,小祁王爷怕是要安然无恙了。
    只是
    赵德旺眼角眯了眯,小祁王爷若是安然无恙,那有的人便要遭殃了。
    他念头刚落,就听元启帝沉声吩咐道:赵德旺,你去告诉祁王一声,今日朕便不在祁王府用膳了,让他的桃花酿在窖里多放一阵子,至于那张画像也由他暂且收着。
    赵德旺忙躬身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告诉祁王爷。
    [四更]
    秦昭出了祁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沉下来,一副半黑不黑的昏沉样儿。
    门外的老管家迎面走进来,见秦昭要出府,便好奇的问了一声:小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秦昭轻咳一声:见个朋友。
    老管家即刻会意,心中纵是不满秦昭频频出入风月场所的行径,但老王爷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也不好越俎代庖。
    眼见着就要入冬了,夜里天冷,小王爷您怎么不多披件敞子,也好过着了凉再受罪。
    秦昭应付道:我皮糙肉厚,应当是没事的,而且就出来说会儿话。
    那也应该注意着些
    老管家还要再说些什么,秦昭却见不远处有个身着白衣的清瘦公子向她拼命挥手,便知道那人一定就是原身唯一可以称得上好友的将军府庶子,许静碗了。
    原身身边原本是没有真心朋友的,能同她在一起的,多半也是谄媚逢迎之辈,全都是为了坑她银子的。
    但这个许静婉对原身却是不同,他拿原身当朋友不过是因为原身曾帮过他一次,秦昭对这个人有印象,是因为原文中交代了,许静婉是原身死后,真心为她哭的人。
    然而原身却从来没有珍惜过这个朋友,并且从一开始,原身便是看不起他的。
    想到此,秦昭立刻对老管家道了句:赵叔,您先忙着吧。
    她说着,立刻便向许静婉的方向走去。
    原身那唯一的朋友,名叫许静婉。
    这名字乍一听十分像是个姑娘的名字,但许静婉本人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将军府庶子,并不是个女孩儿。
    他一见秦昭走过来,立刻全身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儿,笑着打趣道:我说秦昭,方才你家下人同我说,你在里面换衣裳我还不信,如今看来
    秦昭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怎么?
    没怎么没怎么,嘿嘿许静婉有些猥琐的笑了声:就是往日里看你总是穿一身粉,让我总想着你是否是个断袖,甚至还担心你对我有些什么非分之想
    秦昭的脸黑了黑。
    原身以前竟然很喜欢穿一身粉么?
    可她若是作男装打扮,穿一身粉算怎么回事?
    生气啦?许静婉语气中并无半分歉意,十分欠扁的道:别气啊,秦昭,我就是同你说笑呢,再说你长得这般俊俏,即便你是个断袖我也认了。
    秦昭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在同我暗示些什么?
    许静婉一愣:啥?
    秦昭顿时叹了口气出来:想我秦昭长得如此俊俏,相貌堂堂,才高八斗,我这般的美男子能让你心生爱慕,有了断袖的心思也不足为奇。
    许静婉顿时瞠目结舌:你这未免也太过自恋了些吧?
    秦昭挑眉:怎么?
    许静婉表情讪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打了个哆嗦,连忙赌咒发誓道:秦昭你尽管放宽心哈,我许静婉发誓,我这一生,只心悦三公主秦弶年一人,永不变心!
    秦昭一怔:你说谁?
    三公主啊许静婉道:秦昭,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真因着上回从马上摔下来,摔傻啦?
    秦昭摇了摇头:你先别说话,让我缓一缓
    许静婉看了看她,十分的纳闷:不应该啊,怎么傻成了这个样子?
    秦昭深吸了一口气,问他:你方才说,你心悦三公主?
    许静婉点头:是啊
    秦昭忍不住捏了捏眉头,她欲言又止的看向许静婉,似乎有话要说,但却愣是说不出的纠结样。
    许静婉心中愈发的笃定是秦昭从马上摔了下来,所以把脑子给摔坏了,想到这,他愤愤的道: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少同太府的那群人厮混,那都是一群什么人,一群官宦子弟,就是图你小祁王爷的名头够大,还为着坑你的银子的!
    秦昭眨巴眨巴眼看他,再次问了一遍:你真的,真的,心悦三公主么?
    这下轮到许静婉愣了:秦昭,你到底怎么了?我喜欢三公主,你不是一早便知道的么?
    那三公主呢?秦昭像是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三公主喜欢你么?
    许静婉叹了声气:人家三公主又岂会看的上我啊?
    秦昭眉头紧锁。
    是了是了。
    这么一来,便是彻底对上了。
    原文中说三公主嫁了个将军府的庶子,眼下这个许静婉也是个将军府庶子。
    秦昭冷着脸问他:你这回喊我出来,是要去青楼么?
    许静婉嘿嘿傻笑了一声:不然呢?
    秦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又对上了。
    原文中说三公主嫁的那个驸马爷,也是个平日里风流成性,爱逛青楼的货色,甚至就连三公主尸骨未寒、大丧那日,他连面都没露,而是在青楼喝花酒。
    秦昭这下却是怒了。
    她一想到那个女人将来嫁给许静婉这么个货色,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秦昭看向许静婉,不动声色的道:你既然喜欢着三公主,那便不应该再去青楼那种地方,不然你对得起三公主么?
    许静婉愣了愣,忽然笑了:秦昭,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你当初亲口同我说的么,男人大丈夫就应当快活风流,况且我现在尚未娶妻,将来也未必就一定能娶到三公主啊,那我又怎么对不起她了?
    秦昭顿了顿,也确实无可反驳,她只是在气三公主将来为何要嫁给这样一个人。
    可她又打量着许静婉的身形许久,又一想,不对啊?
    原文中说了三公主驸马是个孔武有力、百步穿杨的少年将军,可如今看许静婉这骨瘦如柴的样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提的动刀的吧?
    秦昭,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许静婉忽然紧绷着身子,十分恐惧的看着她:你该不会是被鬼给附身了吧?
    秦昭摇摇头:没有。
    那咱们还去闻香阁吗?昨日听人说花魁娘子等了你一整天,也没等到你。
    秦昭微一挑眉:花魁娘子?陈芳菲么?
    许静婉笑道:除了她还能有谁?听说昨夜好几位公子一掷千金,却都在她那里触了霉头。
    秦昭问:为什么?
    许静婉忽然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那还不是你小祁王爷太富贵,直接连包了芳菲姑娘十天,一天一千两,而今日正是最后一天,我便来问问你,是不是把她给忘了?
    秦昭顿时有些心疼。
    十天?
    原身竟然出手这么阔绰,一口气就能包人家头牌十天?
    所以你到底去是不去?许静婉问道。
    秦昭一咬牙:我去!
    反正银子也已经花了,她要是不去闻香阁看那传说中的女主一眼,终究是不甘心的。
    闻香阁就在京城东街的杨柳巷,祁王府是住在东街的主街上,而杨柳巷则较为隐蔽,是东街上纵横交错的众多巷子中的一条而已。
    等他们二人到了杨柳巷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但杨柳巷的整条街上却挂着火红的灯笼,那些红彤彤的灯笼散发着诡秘妖冶的暗光,给站在青楼门前迎来送往的姑娘们照的仿若暗夜里鬼魅一般。
    秦昭只觉得脑壳开始疼,她不禁停下脚步,有些犹豫的道:这里真的是阳间么?我怎么觉得有些乌烟瘴气的?
    许静婉却是熟门熟路的领着她到了闻香阁门前,闻香阁作为京城的第一风月场所,不愧是削金窟一般的存在,和她刚进入这条巷子时所经过的那几家青楼完全不同。
    闻香阁门面十分宽敞,而且门前并不是放着红彤彤的灯笼,而是在整个入口的外围挂了一圈的莲花灯。
    而在门前迎客的也不是姑娘,而是一身简短打扮的精神小厮。
    许静婉走上前,轻咳了一声,扯着嗓子嚷道:这人呢?都去哪儿了?没看着爷们来了?
    他话音刚落,里面的老鸨便笑脸相迎了上来:这不是许少将军么?呀!还有小祁王爷呢。
    秦昭本就生的俊俏,又极舍得花银子,自然是这闻香阁的头号贵人,老鸨见了她脸上都直接笑出了花来。
    恨不得就盼着自个儿能年轻个二三十岁,然后往秦昭的床上钻。
    秦昭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实在受不了一个看起来八百斤的中年女人,却用少女的声线奶声奶气的和她说话,这种热情她有些承受不来。
    小祁王爷,我们芳菲姑娘都等了你一整天了,茶不思饭不想的,都瘦了一圈呢,你昨日怎么没能来看她?老鸨的重点一瞬间全都放在了秦昭身上,两眼放光仿佛见了财神爷。
    秦昭实在受不了她这个热情劲儿,便道:那她人呢?
    老鸨笑道:自然是在房里等您啊,我这便带你去。
    秦昭便随着这女人直上二楼雅间儿,从二楼的雕花木栏向下望去,视野极好,正好能看到一个宽敞的表演台。
    台上正有个俊俏的小姑娘在手弹着什么乐器,声音仿若潺潺流水般甚是好听。
    嘎吱一声,门被老鸨推开了。
    秦昭便随着她进去。
    老鸨一见里面没人,便笑着说:小祁王爷,我们家姑娘许是知道您要来,就沐浴去了。
    沐浴?秦昭愣了愣:她沐浴做什么?
    老鸨道:我们姑娘和您每次畅谈之前,都会焚香沐浴的啊?
    秦昭点点头:哦,单纯聊天啊
    可单纯聊天洗什么澡?
    多此一举吗?
    老鸨笑道:那小祁王爷,您自个儿先在这坐一会儿,芳菲姑娘很快便来了。
    秦昭便笑着挥挥手:您先去忙吧。
    人走了之后,秦昭在陈芳菲的屋子里打量了会儿,觉得陈芳菲这女人倒是有趣。
    这间屋子并非是之前她想象中的浮夸华丽的调调,里面反而是放着一张茶桌,茶桌左右各是可以平躺的软塌,软塌上又放着光滑的不知名细软木枝编成的蒲团。
    而且房间中还放着一个书架,书架之上放着各色的书,秦昭随手翻看了一本,那些繁体字让秦昭看了都觉得好一阵头疼。
    她又顺着最前面的一堆书往后打量一眼,竟然看到书架的后面,也就是和墙壁的间隔处,还有个夹层。
    而夹层厚厚的,似乎里面包裹着什么。
    秦昭觉得自个儿在人家这里乱翻不太好,随便看看外面摆着的书还好,若是把人家夹层里的东西拿出来,就不太好了。
    可她又禁不住好奇心往里稍微打量了一眼,她刚要再细看,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秦昭连忙回到座位上坐下来,还以为是陈芳菲进来了,被人家看到她在屋里乱看不太好。
    可又转念一想,原身给了银子的,给了银子就是大爷,而且在这种消费场所顾客就是上帝,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
    没成想,进来的却是个两位公子。其中一位公子身着灰色布衣,身形稍微胖了些,看着人也有些木讷。
    而另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秦昭却在看着他的一瞬间直接愣了。
    确切的说,是她,不是他。
    这位正手持着一把桃花折扇,一袭干净白衣,腰悬通透白玉,正立在门前的这位翩翩少年公子,正是我们的三公主殿下。
    秦昭一瞬间心如死灰。
    她和三公主,在闻香阁还能碰上么?
    而且看眼下这架势,也都是为了来找同一个女人,陈芳菲来的?
    嚯,三公主还有这兴趣爱好呢?
    她来见陈芳菲不过是因为舍不得银子,可三公主来找陈芳菲是为着什么?
    啊竟然有人在此么?布衣公子一见秦昭,一时间有些尴尬,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
    恋耽美

章节目录

朕真的不敢惹太后(穿书 GL)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叶无枝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叶无枝并收藏朕真的不敢惹太后(穿书 GL)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