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餐的时候,向云双手抱着陶土茶杯,苦荞茶水还在冒着热气。
    林栀心低头打开手机回了两条消息,当她把手机屏按灭抬起头,向云支支吾吾地开口了:
    那个头两天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她还没找到机会郑重地向林栀心表达歉意,正好借着这次吃饭同林栀心道歉。
    她态度诚恳,林栀心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闻言微笑道:
    我今天也麻烦了你,就当我们扯平了,而且,我对电脑不太懂的地方,以后可能还会问你,你不嫌我烦就好了。
    林栀心善解人意,她不再介怀,向云当然不会一直挂在嘴边,她没那么紧张了,两肩微松,笑起来:
    我别的也不擅长,你电脑有啥问题尽管问我。
    气氛松缓下来,向云和林栀心聊起天,内容从电脑到书籍,融洽愉快,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来了。
    向云主动拿了饭勺替林栀心盛饭,林栀心没有拒绝,两人席间不时三言两语,倒也和乐。
    饭后向云去了洗手间,林栀心起身去前台买单,她报了桌号,店员查过之后却告诉她说刚才和她同行的女士已经结完账了。
    林栀心先还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了向云的打算,她心里又气又恼,还有些过意不去。
    她再与店员确认了一遍,看过账单,道谢之后回到桌前,恰好向云回来,林栀心眉头微蹙,脸色显出几分严肃,问她:
    我请你出来吃饭,哪有你付饭钱的道理?
    向云一听这话,立马明白,林栀心为着她抢单的事情有些恼了。
    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微笑着解释:
    昨天我想请你被你拒绝啦,难得有机会,我就想借机感谢你前阵子的照顾,一顿饭而已,如果你非要讨回来,不如下次再请我怎么样?
    林栀心抿着唇,目光扫过向云的脸庞,看着那一双诚恳的眼眸,她无奈叹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叫向云一起吃饭呢。
    那你现在道谢了,也道歉了,以后不要再这样。
    不要再抢着买单,也不要再去她家里发酒疯了。
    林栀心提着手包起身,长睫微垂,话里有话地说道。
    向云侧身让林栀心借道,林栀心从她面前走过,一张脸上平平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
    好。
    唇齿开合,向云小声回答。
    林栀心侧头看她,不知道向云有没有真的听懂话里的意思,但她不想深究。
    你现在要直接回家吗?
    走出餐馆之后,林栀心突然开口。
    向云两手插在裤兜里,脚下踩着地砖方格,因为刚下过雨,有些松动的地砖下边藏着积水,用力踩下去,可能会溅起水花。
    听见林栀心问她饭后的打算,她抬头回答:
    昨天把手机摔坏了,我要换个新手机,就去前面那家店。她说着,举起胳膊指了指不远处一家店铺,换一样的机型,应该要不了多久。
    林栀心顺着向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了然点头:
    那我等你一起回去。
    向云眉开眼笑,为了不让林栀心久等,临到店铺前,她三步并作两步,单腿跳上台阶,林栀心则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跟着。
    手机店里没什么人,向云朝店员说明来意,并报了手机型号。
    很快货就到手,她拿起来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立即敲定下来,全款转账之后,又请店员帮她将旧手机里的资料全部拷贝到新手机去。
    从向云进店,到资料转移完成,一共也才十分钟时间。
    这么快?
    见向云拿着新手机从店里出来,林栀心很惊讶,向云购物的效率真是太高了。
    向云把手机塞进包里,闻言笑起来:
    本来也不是个复杂的事情,走吧,回去了。
    在里面拖太久,浪费的是林栀心的时间,她不想让林栀心久等。
    林栀心点头,与向云并肩走回小区。
    向云!
    行至小区门外,忽然有人叫了向云的名字,林栀心和向云闻声,同时回头,就见一个戴了眼镜,个子很高,文质彬彬的男人快步朝她们走来。
    你怎么来了?
    不等男人走近,向云就先开口,她语气熟稔轻快,显然与此人认识。
    男人叫梁文致,与向云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从小一个院子里长大的玩伴,双方父母间的关系也很好。
    他和向云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同班同学,后来向云考了研究生,梁文致选择工作,联系才淡了。
    向云研究生毕业之后又和梁文致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两人平日里也会有些往来,朋友一场,像他们这样从小到大的缘分也是很不容易。
    离得近了,梁文致脸上焦急的神情渐渐变得清晰,他在向云二人面前站定,先朝林栀心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这才眉头紧锁地看向向云:
    我昨天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你家里有点事,伯父住院了,你快回去看看。
    向云脸上的微笑霎时凝固下来,勾起的唇角渐渐抿紧了。
    林栀心觉察到气氛不对,而且涉及向云的家事,她不好打扰,便主动开口:
    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聊。
    向云没有挽留,道了一声抱歉,就任由林栀心转身走向小区大门。
    等林栀心走远了些,向云才皱眉问道:
    怎么回事?我爸怎么会住院的?
    梁文致如实回答:
    是胆结石,急性发作,疼得厉害,医生说颗粒太大,不能体外碎石,要摘除胆囊,伯母已经签了承诺书,明天早上的手术。
    说完,他还叹了一口气:
    昨天伯母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她才找我带消息给你,让你回去看一眼。
    向云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垂头看着水泥地面上粗糙的坑洼,眸子里神光晦暗,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回去收拾一下。
    梁文致想起什么,问她:
    我记得你的车明天限号,不如坐我的车回去?伯父住院了,我也该回去探望一下。
    他了解向云,知道即便遇上这种情况,如果问题不严重,向云不会抛下工作回家待很久,所以她多半只请一天的假,等她父亲的情况差不多稳定了,她明天晚上就会回来。
    向云没有拒绝梁文致的提议,她让梁文致在小区外面等她一会儿,自己则快步走进小区。
    到家之后她先打开电脑给项目组负责人发了邮件请假,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背上一个双肩包就要出门。
    等电梯的时候林栀心手里拎着两袋垃圾开门出来,也要下楼,恰好与向云撞个正着。
    要回家了?你父亲还好吗?
    见向云脸色不太好,背上还背了个方便出行的双肩包,林栀心主动问道。
    向云点头:
    我爸胆结石住院了,明天早上做手术,我回去看一下。
    她不笑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很冷漠的感觉,林栀心没有多说什么,只小声宽慰了一句:
    别着急,你回去的时候也小心一些。
    嗯。
    电梯到了,向云先走进去,林栀心看着向云的背影和她耷拉下来的肩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不了解向云家里的情况,虽然向云上次喝醉了与她抱怨父母催她相亲,但她想,向云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世事无常,能像这样,说回家就回家的机会,并非人人都有。
    向云在楼下和林栀心告别,然后快步走出小区,坐梁文致的车回禹城。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忙?
    路上,梁文致认真开车,抽空问了一句。
    他比向云多工作几年,也是做开发,和向云同样的年纪,看起来却成熟很多,穿了一身西装,收拾得干干净净。
    在向云认识的程序员里,梁文致算是比较绅士,而且爱干净的。
    老样子。
    向云情绪不高,手肘撑在车窗边上,目光落在窗外,漫不经心地回答。
    一眼望去,高速路边的树飞快后退,农田、乡野、森林,层层叠叠地出现,又很快消失。
    就像她碌碌无为的二十七年,无波无澜,过往所谓的风景还来不及看清,就已经远去,再想回忆,竟然找不出一件让她觉得有意义,值得纪念的事情。
    她性格内敛,从小就习惯沉默,习惯接受父母的安排,她只努力为自己拼搏过一次,那唯一的一次却以惨痛的失败告终。
    疼痛的经历成为她的教训,也成为父母亲朋口中教导她的资本。
    车内安静下来,梁文致没再说话,他打开了车载音乐,是比较经典的老歌。
    音乐舒缓了车内的气氛,向云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侧头靠在车窗上,轻声说道:
    我有点晕车,先睡一会儿。
    第八章 外卖
    祁州和禹城之间相隔两百公里,驾车走高速两个小时左右就能抵达。
    梁文致一路把车开去医院,停车之后,在向云惊讶的目光中,他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果篮和一束捧花。
    见向云发愣,他举着捧花朝向云一笑:
    来看长辈,两手空空总不太好。
    梁文致的父母和向云的父母是至交,向父向母略大一些,他喊向云的父亲一声伯父,说是长辈,没什么问题。
    向云拉紧了背包肩带,没接话,转身朝住院部走。
    梁文致锁上车,快步跟上来。
    向云不矮,一米六七的个子,穿上高跟鞋就有一米七了,但走在梁文致身边,还比他矮了大半个头。
    梁文致把轻一点的捧花递给向云,笑道:
    捧花你拿着吧,你回来看伯父伯母,他们肯定也很高兴。
    向云接过捧花,脸上神情复杂:
    难为你了,每次都要替我操心这些事情,你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省得我爸妈老是拿你来跟我说事。
    梁文致脸上依旧笑着,他提着果篮走在向云身边,模棱两可地回答: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向云没再问,梁文致侧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向父的病房在五楼,向云和梁文致一起乘电梯上去,出电梯后右拐,朝前走了几步,就看到病房门口贴着向父的名字向义军。
    病房里有两张病床,靠房门的这一边没人,向义军在靠窗的那张病床上躺着,床边吊着点滴,向母周玲坐在床边削水果。
    爸,妈!
    伯父,伯母!
    向云两人走进病房,同时开口。
    周玲向义军二人抬头就看到向云和梁文致并肩走来,顿时喜笑颜开:
    哎呀,是云云和文致!
    周玲立即起身迎过去:
    文致呀,你也来看你向伯父吗?
    梁文致身体微躬行礼,爽朗地笑道:
    是啊!伯母!伯父好些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果篮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医生用了镇痛的药,已经好很多了,你看你,还带什么东西!
    向义军也开口,埋怨梁文致见外。
    梁文致脸上笑意不减,从容回答:
    晚辈来看伯父,礼品是肯定要带的!
    周玲嗔了一声这孩子,随后便不再多言。
    两位长辈对梁文致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倒是作为亲生女儿的向云站在一边,脸色一青一白,半晌没有说话。
    向义军把梁文致招呼到身边,笑问他最近工作如何,看起来气色挺好,一点也不像即将做手术的人。
    向云垂着眸子坐在床边,周玲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对向义军道:
    我和云云出去买点东西。
    向义军点头,梁文致则朝向云看过来,向云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跟着周玲走出病房。
    云云啊,你跟妈说实话,你觉得梁文致怎么样?
    买东西只是借口,她早就想和向云促膝谈一下这个问题,以往一提到处对象的事情,向云就左躲右闪,向父向母只当她是玩心太大,还不成熟,不想成家也在情理之中。
    向云以前在读书,谈结婚是不合适,但现在她都工作两年了,再有两三年,向云就满三十岁,也该找个人结婚,安定下来了。
    难得见到向云和梁文致一起回来,依向云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走,她早早问了安心。
    向云跟在她身后,闷闷地嗯了一声,回答:
    他人还不错。
    就事论事,她觉得梁文致人还行,从小到大那么多年,她认识的同龄人里,梁文致的确算得上是品学兼优,人也斯文懂礼貌,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和梁文致处对象,甚至结婚。
    梁文致不错,和她喜不喜欢他,是两码事。
    周玲哪里知道向云在想什么,她一听向云这话就乐了,附和地赞叹一声:
    是啊,这孩子我和你爸看着挺好,从小知根知底,跟你年纪合适,你们平日里也合得来,又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我和你爸呢,就希望你和文致平时再多一些交流,彼此之间有个照应。
    向云至始至终垂着头,数着医院走廊上一格一格的瓷砖,听周玲在她喋喋不休地称赞梁文致的好。
    她知道,她爸妈左右就是想撮合她和梁文致在一起。
    向云沉默地没有发表看法,周玲唠叨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叹了一声,不再说了。
    第二天早上,向义军的手术非常顺利,现代医疗技术在胆结石的治疗领域已经十分成熟,微创手术恢复也快,到了下午,向义军的情况基本上就稳定下来了。
    向云请假这一天,每隔一会儿就有公司的电话打过来,就算守在医院里,她还是要用手提电脑接远程继续处理公司里出现的紧急情况。
    相比于已经坐上管理位的梁文致,向云一整天忙得团团转,周玲看了眉头紧皱,叹道:
    女孩儿家的,太要强了不好,找个男人有了依靠,何必自己这么辛苦,我们送你去读书,可不是让你做书呆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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