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见见那位老道士,看他能不能有别的法子救救宋老实。
    找到老道士挺顺利的,他真的就在崖头岭山上一个破败的老道观中,道观太多年没修缮了,大门都没了,两边院墙也是塌了半边,只是,进入道观中,院子里竟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有一棵大树,树不知道多少年了,树干得两三个人才能环抱过来,枝叶也长得很茂盛,山风袭来,树叶子就发出莎啦啦的声响……
    老道士正端坐在院子里的一个蒲团上,眼睛微闭,一动不动,安如磐石般。
    “道长,我是来……”
    李大明近前去,微微弯腰,给老道士施礼,但他话没说完,老道士就断然拒绝了,“我说过,此生再不会给人瞧病,所以,你请回吧,古来生死由命,既然已经是暮年老者,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人终究有一死,你亦然,老道也亦然……”
    “可是,作为子女,我们怎么也不舍得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让老人甘甘地等死啊!道长,求求您了,您见多识广,是神人,一定有别的法子能诊治我老丈人的病,哪怕是延续他一段时日也好啊!”
    李大明说着,眼圈一红,眼泪险些落下。
    老道士终于睁开眼,站了起来,他微微打量过李大明,然后点头说,“你的人生路也是注定不平坦的,你老丈人这病,对你来有所磨炼,就是一种对他女儿的赎罪,你该付出的!但你来了,我却不能帮你,着实抱歉,请回吧,你路途还远,这眼见着天都要黑了,走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李大明心一哆嗦,他惊愕地看着老道士,口中讷讷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第七十章 抢劫
    “人的命运怎样都在面相上带着呢,贫道虽然居于乡野,但自信看人的能力还是有一点的,不过施主也不必过多纠缠你是怎么来的?在贫道以为,施主理应多想想如何把握住现在,至于来路如何,归途怎样,那冥冥中自由安排,何必庸人自扰!?”
    老道看着李大明,目光如炬,如同能看透人心魄。
    “道长,您说的对,我也是想要把握住现在的,可是我老丈人他……”
    李大明话没说完,那道士就摆摆手,说,“你回去吧,路上琢磨琢磨我刚对你说的,琢磨明白了,你也就能从容面对了,至于老人的病,人生自古谁无死,死不可怕,但如果像……”
    老道没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大明一眼。
    李大明顿时明白,他说的像谁了。
    他是来自崖头岭的,崖头岭那位叫杨文慎的老人如今活的生不如死,这方圆十几里的人,大概无人不知吧。
    “道长,我想试试,也不全是为了我老丈人,还为了我自己……您说的,我是来赎罪的,拿命来搏,也是赎罪的一种,求道长成全!”
    李大明说着就要给老道跪下。
    老道轻轻抬了抬手,李大明只觉得双膝像是被什么支撑物给托住了,任凭他暗中用力也依旧不能跪下。
    当下惊疑地看着老道,“道长,您……是个修道的人,如果您见死不救,那即便是修来了千年的寿命又能如何?”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在耽搁下去,回城的时候天可就黑了。
    这还有一百多里地呢。
    “呵呵,年轻人,羞窘可以,但绝不能恼怒,人的一生就是一种修行,修行的路上千千万万的人,各自修为各自的,所以,贫道回绝了你,至于老天会怎样责罚贫道,那是贫道的事儿,跟你没关系,听我一句劝吧,快走,不能再耽搁须臾,不然你会有祸事!”
    老道说完这话,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山门那里瞥了一眼,这一眼中,冷冰冰,恍惚是道道犀利的刀锋,迎着即将而来的夜风,直往外山门外某处掠去……
    半个小时后,李大明万分沮丧地顺着山路下山了。
    到后来,那位道长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任凭外头李大明怎么央求,里头的道士都一言不发。
    下了山,天近暮色,李大明骑上那辆破旧的除了铃不响,再哪儿哪儿都响的自行车,一路往回赶。
    在经过那条曲折的羊肠小路时,他不得不下来推着自行车步行,实在是山路狭窄不说,还太颠簸。
    他走的很快,但也用了二十多分钟,这才上了公路。
    这个时期的公路其实并不宽敞,只是能容两辆汽车勉强并排通过。至于行人,这样的时候都是得跳到道牙石上躲避才行。
    天渐渐黑下来了。
    山村的夜,来得快,更渲染得快,转眼间,整个世界都像是被什么人泼墨了一般,转念间就看不清几步远的地方了。
    李大明飞快地蹬着自行车,他有点后悔,这回来崖头岭最大的失误就是没带一个手电。
    也是他根本没预料自己会这样晚才往回走。
    还一事无成。
    老道不肯给宋老实瞧病,自己也没买来神丹妙药,回去面对老人那双期盼的眼睛,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唉!
    他一路都不由自主地叹息,整个身体里的力量都集中在双腿,靠着两条腿奋力驱动自行车,他觉得夜风跟一闪而过的恶魔,带着刺耳的呼啸,从他身边快速退去……
    骑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时,他依照白日里的记忆,依稀觉得路已经走了一半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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